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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玄音身邊紫光微閃,現出夏傾月的身影,她看著水千珩父女遠去的方向,似笑非笑:“云澈的女人緣倒真是極好,下界如此,神界亦是如此。”
“這個小丫頭,著實奇妙的很。她如今名震諸界,力壓洛長生,天下無她配不上之人,卻寧愿倒貼,還居然甘被反噬下的魂印所左右,簡直不可理解。”沐玄音道,聽不出是褒是貶。
“琉光小公主的無垢神魂,與我母親的無垢神體都是源自如今已寥寥無幾的鴻蒙之氣,是同等層面的‘神跡’。”夏傾月道:“所以,她的靈魂所感應到的東西與任何人都不相同,或許,還要超出我們二人的認知。”
沐玄音:“……”
“據歷屆月神帝的記憶所載,擁有無垢神魂者,能輕易窺人心靈,并可直窺‘本質’與‘真實’。或許因為如此,云澈身上的某些‘本質’對她有著無法抗拒的吸引力。”夏傾月微笑:“相比‘靈魂印記’,也許,這才是主因。”
“窺人……心靈?”沐玄音微微皺眉。
“嗯。”夏傾月道:“說不定,方才她在我們身邊時,我們心中所思所想,她都能隱約窺見。”
沐玄音:“……”
“其實,比起琉光小公主,我反倒更好奇另外一個人。”夏傾月眸光轉過,看著沐玄音絕美的側顏:“沐前輩,你又為何對云澈如此之好?”
“他是我的弟子!”沐玄音冷然回答:“既是我沐玄音的親傳弟子,護他天經地義,否則豈不折我冰凰宗主的顏面。”
夏傾月目光轉回,看著前方無盡的冰雪世界,似是詢問,似是自語:“只是如此嗎?”
沐玄音回答的太快了,快到……讓她已經得到了答案。
“他的確很能得到女性的好感。”夏傾月幽幽道:“連從不愿沾染凡塵的神曦前輩,都愿意教他修煉光明玄力。無論神曦前輩是出于何種原因,單此一點,他便又多了一層庇護。若他能就此化解宙天神帝身上的魔氣,宙天神帝也定會全力護他,再加上沐前輩……如此一來,哪怕是萬般覬覦云澈最大秘密的千葉影兒,下手之前也該好好掂量掂量了。”
云澈如今的修為是王玄境一級,他的實力,在同輩之中無人可及,他封神第一的成就,也無人會忘記。不過,這一切都僅限年輕一輩。
但,就是這樣的他,卻在歸來之時,引得八方云動,且引動的,都是東神域最頂級的存在。
單憑此點,怕是再無第二個人可以做到。
“你漏說了他最大的依仗。”沐玄音看向她。
夏傾月微微搖頭,卻沒有解釋什么,而是忽然道:“沐前輩將底牌祭出,另有一個原因,是為了震懾千葉吧?”
“……”沐玄音緩緩點頭。
“其實,沐前輩并不需太過擔心。”夏傾月道:“千葉短期之內,絕不會踏入吟雪界。”
“哦?”沐玄音眉梢微動,隨之若有所思:“來這里之前,你逼退了她?看來,應該是付出不小的代價吧。”
“小手段而已,算不得什么代價。”夏傾月輕描淡寫:“如今一切既已無恙,我也該回去了。”
云澈記憶中的夏傾月幾乎從來沒有笑過。如今,已成月神帝的她似乎學會了笑,卻不是云澈希望看到的那種。
“等等,”沐玄音叫住她:“你難得來此,就不想和他多說些話嗎?”
“不必了,”夏傾月閉上眼睛:“他的身邊,有你便足夠了。我與他已斷了夫妻之系,我要做的事,也需離他越遠越好……今日來此,已是錯誤。”
“你就不想知道他當年是怎么死的?這幾年又身在何處?又為何回來?”沐玄音緩緩道:“你不是圣人,偶爾留給自己一點時間,不是罪過。”
夏傾月:“……”
“我可以告訴你,這三年,他回到了你們出身的那個星球。而那個星球,近幾年并不安寧,患難頻發。這是他回來的最大原因。”
“……”夏傾月終于輕微動容。
沐玄音繼續道:“不過就他自己而言,這幾年卻是過的格外舒服,還找到了自己的女兒。若不是那個星球的劫難,我估計他根本都不想回來。”
“女兒?”夏傾月目綻訝光,更讓她動容的,是“找到”二字,她回過身來,問道:“他女兒的母親是……”
“楚月嬋。”沐玄音道。
“……”夏傾月螓首抬起,心中百感交集,輕念道:“原來如此,他的人生,終是少了一個莫大的遺憾。”
不過,她的情緒起伏只持續了無比短暫的一瞬,便又歸于平和,她輕語道:“感謝沐前輩告知,不過,傾月已停留太久,是時候歸去了……宙天再見。”
沐玄音眉頭沉下,面露很深的不解:“你到底在想什么?”
夏傾月:“……”
“四年前,你斷了和云澈的夫妻之系,是那時確信他為了解除梵魂求死印,需在輪回禁地停留五十年,怕這五十年中你對千葉的復仇敗或死而將他徹底牽入。那現在呢?”
沐玄音站在了夏傾月身前,看著她的眼睛:“他提早離開輪回禁地,身回東神域。而你與千葉之爭尚未正式開始。如今的云澈有我相護,有琉光相護,有龍后神曦的聯系,很可能還會得宙天全力相護……曾經的理由,已算是不復存在。你也繼位月神帝,且已帝位穩固,但言行之間,卻反而依舊在刻意遠離他……”
夏傾月:“……”
“我并不相信你是真心如此,否則也不會出現在這里。”沐玄音冰眉更加收緊:“你到底在想什么?或者,又有什么特殊的緣由?”
“……”被沐玄音的目光直視,夏傾月眸光卻是毫無動蕩。
許久的沉默,夏傾月終于開口,卻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沐前輩,云澈有沒有和你提及,他的身上承載著某個特殊的‘使命’?”
這個問題,讓沐玄音愕然,然后點頭:“他提過,而且就在昨日……他告訴過你?”
“……不。”
“那你怎么會知道?”
夏傾月沒有回答,她目視遠方,聲音輕渺悠長:“云澈身上繼承著邪神神力,是從未現世過的創世神力,除此之外,他的身上還有著許多其他的秘密,每一個都打破歷史,驚世駭俗,絕非尋常。”
“而我,是第一個同時擁有‘琉璃心’與‘玲瓏體’之人,同樣是打破歷史與認知的異常存在。”
“……”沐玄音不知道她為何說起這個,默然聽下去。
“云澈與我,同出一個星球,一片大陸。但你或許并不知道,我與他不僅在同一片大陸,還生長于同一座小城中,就連年齡亦是相同,且從一出生,便定下了娃娃親,也就是……從出生之時,我的命運便已與他有了天定的聯系。”
沐玄音:“……”
“后來才知,他的父母,并非那片大陸之人,而我的母親,也并非那個世界的人,云澈與我,其實都不是應該出生和生長在那里的人,卻偏偏又都在那個小城之中成長到了十六歲,并在十六歲那年完婚。”
“那之后,我與他分離,步入了不同的世界,本以為會再無交集。但,才隔了不到一年,我便與他重遇……后來,他竟與我入同一宗門,一個本從無男人的宗門……再后來,宗門劫難,我被送到了這個世界,但,天差地別兩個世界,我卻又與他在月神界相遇。”
“我和他之間,似乎從出生開始,便冥冥之中被無形之絲牽引著。無論如何命運劇變,空間隔絕,都總能聚到一起……聽起來,很奇怪,對嗎?”
“……”聽到這里,沐玄音的纖眉微微顫動。
同樣的年齡,同樣的生身之地,同樣奇異的身世,同樣極端異常的資質,無論分離多遠總能很快再遇……單論其中一二,還可說是巧合,但綜合全部,若說是巧合,也的確過于離奇。
尤其是……他們兩個都太過不尋常的天賦資質。連神界都亙古未有,卻同時出現在同一個下界的同一個小城……
“你說這些……是何意?”沐玄音問道。
“以前,我從來沒覺得這些事有什么奇怪的,或者說從來沒有在意過,直到有一天……”她話語一頓,轉而道:“沐前輩可有聽聞,擁有琉璃心者,都被稱作‘天道之女’。”
“這個稱號,自當年宙天太祖開始,便人盡皆知。”沐玄音道。
“天道之說,虛無縹緲。哪怕強如義父也未逃過天機界的死亡預言,我依然無法盡信‘天道’的存在。直到三年前,我繼承了義父的紫闕神力,我的琉璃心,亦隨著修為的增長而快速覺醒……有那么幾個瞬間,我看到了幾幅很模糊的畫面。”
“……?”沐玄音一愣,追問道:“什么畫面?”
“我無法言明。”夏傾月輕輕搖頭:“也是這些畫面,讓我忽然發覺,我和他從出生開始一直以來的命運交點,竟透著那么多的怪異……甚至詭異之處。”
沐玄音眉頭收緊:“你說的這些,和我問你問題有所聯系?”
“他的特殊力量,伴隨著特殊的‘使命’。而我,亦是如此。不同的是,我的很可能并非使命,而是‘宿命’。”夏傾月目光變得更加幽深,沒有人可以理解她瞳光中包含的東西:“我很想一無所知,很想去相信看到的東西只是虛無的幻覺……但,既已見到,便注定無法真正裝作沒有看到。”
“另外,我在聽聞云澈還活著時,卻沒有太多的驚訝,更多的反而是一種‘理所當然’之感。這種感覺像是在佐證什么……非常不好。”
“……??”夏傾月的話,沐玄音全然沒有聽懂。但她同樣感覺的出,夏傾月所說的話,并不是在隨口妄言。
“我能回答的,只有這些。”她閉上了眼睛:“我很驚訝我會告訴你這些,或許,是因為我所見所聞所感,都相信著你永遠不會害他。”
“但是,我一個字都沒有聽懂,更不知道這與我問你的問題有何關系?”沐玄音凝目道。
夏傾月轉過身去,身體緩緩浮起,說了一句無比虛渺的話:“或許有一天你會明白,也或許……永遠不會有人明白。雖然……那一天應該很近了。”
聲音落下,她的手掌一推,一塊閃爍著異光的紫玉飄至沐玄音手上:“以后,若吟雪有不可解之事,沐前輩可以此傳音,傾月自會竭盡所能……剛才的話,還請不要說予云澈。”
夏傾月飛離,轉眼消失在沐玄音的視線中。
沐玄音立于原地,久久眉頭緊蹙:“她到底……在說什么?”
她只是問了一個讓她不解的問題,但得到的卻是一個讓她更加不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