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神域,吟雪界。
炎神界王火破云一身紅衣,逸動間如火焰燃身,上面刻印著金烏、朱雀、鳳凰三種火焰神紋。
他雖是金烏宗出身,但三種火焰神紋平齊而印,并未厚此薄彼。
經歷宙天三千年,又榮為炎神界歷史上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界王,如今的火破云已不再是當年那個處處透著稚嫩,性情執著而又容易彷徨的年輕人,他的目光平和,但偶爾閃耀的炎光,卻是深蘊著讓人觸之心悸的強大威凌。
腳下是無盡雪域,但炎神界王邁步間,卻未有分毫冰雪融化。
這些年,他一直都深入葬神火獄修煉。對火焰的駕馭,已是愈發登峰造極。
來到冰凰界前,面對迎客的冰凰女弟子,火破云溫然而笑:“勞煩通報冰云界王,炎神火破云來訪。”
炎神界如今已是上位星界,而吟雪界自沐玄音隕落后,在中位星界的地位亦是一落千丈。
一個上位界王親身來訪一個中位星界,這對前者而言是降尊,后者是莫大的榮幸。
但,吟雪與炎神之間的關系畢竟微妙。而對于炎神界王的屈尊來訪,冰凰神宗上下都已是習以為常。
迎客的冰凰女弟子卻并未去通報,而是盈盈一禮,道:“宗主最近在閉關,不便見客。但曾有交代,若是炎神界王來訪,自便即可。”
火破云頷首:“如此,我便不客套了……不知,妃雪仙子可在宗中?”
火破云是孤身到來,未帶一人。他對面的冰凰女弟子對他提出的問題未露絲毫訝色,道:“妃雪師姐現今正在冰凰第三十六宮,炎神界王若是有意,自行去往即可。”
一個普通的中位宗門女弟子對一個上位星王“怠慢”至此,也是世所罕見。
“冰凰宮?”火破云面現訝色。
冰凰宮在冰凰神宗的層面很高,但沐妃雪是界王親傳,怎會在冰凰宮中?
冰凰女弟子道:“冰凰第三十六宮為當年云澈師兄曾居之地,因而,妃雪師姐常去靜心。”
火破云的神情剎那僵硬,隨之溫和一笑:“原來如此,勞煩引路。”
踏入冰凰第三十六宮,寒冰筑成的大殿冰冷靜寂,形狀各異的雪枝冰花絢麗如萬星閃耀,讓人如置身冰雪永恒的幻境。
火破云第一時間感知到了沐妃雪的氣息,但他沒有打擾,腳下在冰晶地面上輕緩邁步。
驀的……他的腳步停止,目光定格在了眼前那一根根雪光琉璃的冰枝之上。
一根根的冰枝雪葉之上,寫滿了云澈的名字,或深或淺,或大或小。
那似乎是女子的指甲所刻,每一個字,都是那么的精巧,都透著……絲絲縷縷讓人心碎的哀思。
火破云雙手不知不覺的攥起,身體輕微搖晃間,竟失力的向后踉蹌了一步。
他的腦中,浮現云澈當年“死而復生”,重歸吟雪界后,他和云澈“決裂”的畫面……
“可是我親耳聽到……兩個冰凰弟子談及她早就被你師尊賜你當雙修伴侶!那是我親耳聽到!親耳聽到!你卻對我只字未提!只有假意的勸慰,根本……根本就是在看我的笑話!”
他發泄的咆哮之后,是云澈淡漠的回答。
“你聽著,當年在完成拜師之禮后,師尊的確指名妃雪為我的雙修伴侶,且是當眾宣布。但……那之后,我拒絕了,師尊也應允了。”
“由于那件事,師尊是當眾宣布,若就這么隨之公布她被我所拒的事,無疑會讓妃雪遭人恥笑,因而便
沒有公開。我與妃雪也從不是雙修伴侶的關系,我在吟雪界的幾年,和她相處的時間加起來,都不及幻煙城說那幾句話的時間。”
“罷了,信與不信隨你,對我而言,已經并不重要了。還有,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破云兄。”
“火少宗主……后會有期。”
火破云清楚的記得,他出口之言格外的平淡,沒有絲毫的激動憤怒,甚至連冷漠都幾乎察覺不到。
唯有“火少宗主”四字落下,他轉身離去前的那一眼,目光隱約晃過一瞬的失望。
火破云緩緩的吐了一口氣,短暫的失魂已被驅散,眼瞳中混亂盡去,歸于平淡……因為現在的他,是炎神界王,豈可如此輕易的失態。
盯視著充斥視線的“云澈”二字,他的思緒飄忽,回到了當年……劫天魔帝離世,云澈命運巨變的那一天……
火破云獨自一人御空而行,今日,是劫天魔帝離世之期,身負五級神主的修為,他自然有送行的資格。
不過,他并沒有即將見證歷史,馬上魔患將終的激動,心中唯有一片躁亂。
到了他如今的層面,深深知道這一切都是云澈所搏來,就如宙天神帝所言,他是當之無愧的救世神子。
但……
身形逐漸緩下,直至停止,他怔然許久,忽然轉身,回返向炎神界。
“送離魔帝,見證的將是永不再復的歷史。火少宗主為何折身而返呢?”
一個聲音遙遙傳來,火破云身形再次停滯,淡淡微笑:“那洛兄又為何折身呢?”
一個身影快速由遠而近,一身白衣,氣質超凡出塵,正是洛長生。
“原因為何,不瞞火少宗主,”洛長生微笑道:“只因不想見到某一個人。讓我猜一猜,火少宗主……是否也是相同的原因呢?”
火破云:“……”
“既如此有緣,便入我圣宇界一觀如何?”洛長生邀請道。
“好。”火破云沒有拒絕:“這段時間,我也一直想著去看望令師尊。畢竟令師尊的傷勢……歸根結底,是因我而起。”
云澈活著歸來,在窺聞他和沐妃雪的相認與交談后,他心中妒火失控,亂心之下,向洛長生透露了云澈活著回來的消息……從而引得對云澈恨極的洛孤邪直赴吟雪界。
結果反被沐玄音斷臂。
在將消息告知洛長生后的第一個瞬間,火破云便已后悔……但覆水難收,之后的事,非他所能料,更非他所能控。
洛長生卻是搖頭:“師尊這次遭受大挫,心情極差,還是不要靠近為好。待師尊心情安好,我自會轉達火少宗主心意。”
“至于歉意……”洛長生搖頭嘆道:“這絕非你之錯。反倒是我欠了你一個大人情,將來若有機會,定會報答。”
“不必了。”火破云淡淡回應,神色黯淡。
洛長生深深看了火破云一眼,忽然道:“說起來,我一直很是好奇。入宙天神境前,火少宗主與那云澈交情頗深,眾人皆見。當初聞云澈死訊時,亦萬般悲傷。為何如今卻對他生出恨怨?”
“以火少宗主之性格,絕非無因。不知我可有幸傾聽?”
“沒什么原因。”火破云道:“是我小心之心,僅此而已。”
“是因為一位名為沐妃雪的冰雪仙子么?”洛長生微笑。
火破云身影驟滯。
“奪愛之恨,刺骨錐心。”洛長生嘆然道:“尤其如火少宗主這般……”
“不必說了。”火破云呼吸明顯急促,好一會兒才生生抑下:“這件事,的
確是我小人之心,還請……勿要再提。”
“是我失言。”洛長生道,便再不提及此事。
兩人速度很慢,靠近向圣宇界。
這時,正在侃侃而談的洛長生忽然話語中斷,臉色驟變,隨之非但沒有緩下,反而驚色更劇。
“發生了什么事?”火破云皺眉問道。
“云澈……是魔人!”洛長生一聲低念。
“什么!?”火破云猛的轉身。
洛長生手掌一揮,將剛剛得到的傳音轉給了火破云。
魔神欲入……魔帝強歸……邪嬰忽現封堵緋紅裂痕……宙天神帝將邪嬰打出混沌之處……一切皆安,眾患皆除,而云澈卻身現黑暗魔氣,口出大逆之言。
這遠超想象的驚變讓火破云心中駭亂,忽聽洛長生道:“糟了……月神帝本欲親手處決云澈,卻在最后一刻,被梵帝神女以空幻石送走!”
“現在,諸神帝已是下令,于全神界范圍搜尋……”
洛長生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和火破云的目光都直直的盯向了前方。
那里,一動不動的漂浮著一個人影。
身上,還逸動著淡薄的黑暗霧氣。
“云澈!”火破云和洛長生同時驚呼出聲。
出現在他們視線中,赫然是被空幻石送出的云澈。
千葉影兒丟出空幻石時奴印將崩,意志混亂之下,空幻石所攜之力有些失控,在送走云澈的同時,也將他直接砸昏過去。
“呵,哈哈哈哈!”洛長生怔然之后,大笑出聲:“這可真是……天賜的機會啊。”
大笑之中,他身體便要撲出,一只手卻忽然攔在了他的身前:“等等。”
火破云目盯昏迷中的云澈,沉聲道:“不可大意。”
說話間,他身上玄氣運轉,手中金烏燃起:“云澈身上的秘密和底牌極多,無數次死境都要不了他的命,千萬要……”
話音未落,他燃火的手掌狠狠的轟在了洛長生的腰肋之上。
興奮中的洛長生注意力全部在云澈身上,做夢都未曾想到,和自己一樣對云澈有著怨恨的火破云竟會對自己出手,被一擊而中。
如此近的距離,又是措手不及,洛長生瞬間血霧噴灑,橫飛至數十里之外。而火破云已撲至云澈身側,抓起云澈,玄力全開,驟沖而去。
洛長生手按胸口,目光陰狠,顧不得傷勢,疾追而去。
“火破云!”陰厲的吼叫從火破云的后方響起:“現在的云澈,已不是救世神子,而是所有人都想要除掉的異端!你如此做……是準備拉整個炎神界陪葬嗎!”
“……”火破云齒間滲血,沒有說話,速度更沒有一絲緩下。
洛長生縱然受傷,速度亦非火破云可比。兩人的距離逐漸縮短,洛長生的聲音再次傳來,比剛才更加低沉:“此事,我尚未傳音告知任何人。念及我們的交情,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把云澈丟給我……否則,怕是炎神界陪葬都不夠!”
火破云瞳光混亂,但依舊一言不發,速度亦是絲毫不減。
這時,他的瞳孔忽得一縮。
因為前方,忽然出現了兩股無比強大的氣息……任何一個,都在他之上。
而氣息的主人,也在下一息出現在視線之中。
與他同入宙天神境的君惜淚!
以及……她的師尊,劍君君無名。
五月才第一天,100多頁的打賞。感激之情,無以言表……唯有滾去碼字ヽ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