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茫茫。
大地顯得孤寂,仿佛此間已是世界的盡頭。暗紅的大地無盡往前方蔓延,今夜龍巢獨大,碩大月輪懸掛天際。金黃月色宛若龍晴,正俯視著大地。金色龍月,天地肅殺。特別是赤焰高地戰火如熾,氣氛更是凝肅。
在這讓人壓抑的月色下,幾輛飛車出現在高地的邊緣。飛車上皆有獅身鷹獸的標志,那正是貝思柯德的家徽。經過一天奔波,這幾輛飛車終是先一步趕回赤焰高地。
艾倫在其中一輛車中。
雷納從駕駛室走了回來,臉上帶著凝肅之色。
“情況如何?”艾倫直接了當地問。
“簡直糟糕。”雷納一屁股坐了下來道:“剛和本部聯系,我們已經丟了半邊防區。現在都縮到內圈防線一帶,目前有幾個營壘正被圍攻,其中一個最為危險。單是那個營壘,就聚集了三千多敵兵,他們快守不住了。”
“數量還真不少,位置呢。”
雷納拿出一個平板智腦,朝上面地圖中其中一個坐標點了點。艾倫拿了過來,這是赤焰高地的平面圖,上面分布著幾各顏色的區域。分別是灰色、黃色、紅色和藍色。其中灰色區域代表已經失陷的防區、黃色代表戰區,但戰況仍在可控范圍內、紅色同樣代表戰區,卻代表戰事吃緊、至于藍色則是安全區域。
赤焰高地之上,血門要塞位于三叉戟火山的山腳下,防區以要塞為原點往四周呈扇形分布。其中三個家族防區便占了總防線的一半區域,剩下的另一半則由聯邦軍部負責。此刻在艾倫的智腦上,哥列特家族的防區已經呈灰色,摩森和貝思柯德的防區則有大半呈灰色,其它則是紅多黃少。
如今仍顯示藍色安全區的也就只有要塞和周邊幾個緩沖區域了。
雷納落指之處,正是家族防區中一個高紅戰區。那紅色的斑塊濃郁到如同要滲出血來,可以看到,幾塊紅色戰區形成一道防線,防線后則是位于防區后方的家族營地所在。在這道防線上哪怕只有一個點被突破,也會造成連鎖性的破壞。敵兵可以如潮水般從防線的缺口涌入,再經由內部瓦解其它防御節點,從而造成整條防線崩潰的結局。
“那我們就去這里。”艾倫抬頭道:“先解除這個營壘的壓力再說。”
“就憑我們這點人?”雷納搖頭道:“難道你剛才沒聽清楚,那里至少集結了三千人。而我們只有兩百人多些,這點人數還不夠人家塞牙縫。”
“總會有辦法,調出附近的地形圖。”艾倫把智腦遞給旁邊的電子專家。
突然飛車剎停,從駕駛室里傳來士兵的聲音:“前面有敵人。”
“數量?”
“一支小隊,二十人左右。”
混亂種族在日間進攻赤焰高地,如今已經推進至高地中部區域。像這種后方區域殘留的敵軍不多,更多的是巡守后方的小隊。貝思柯德站了起來,打開車門道:“我去解決。”
夜色依舊寧靜,一隊加圖戰士小心翼翼地繞過眼前這口沸泉。像這樣沸騰的溫泉在赤焰高地上可著實不少,大大小小怕沒上千,也有八百。沸泉泉水溫度極高,足有四五百度的沸水可把落水的人在幾秒鐘之內活活燙死。縱使是皮粗肉厚的加圖人,沒有個十幾級的實力,一落入水中也不過多掙扎幾秒的時間罷了。何況加圖人獨存厚甲,這些份量沉重的護甲或入水中,非但起不到保命作用,相反,只會加速死亡。
白天沖鋒的時候,可不乏有加圖人落進沸泉里,等到被撈上來時已經變成具具熟透的尸體。那些身上的重甲,更是給煮得通紅,和尸體緊緊地嵌在了一起。
沒有人愿意變成熟透的肉,所以這隊士兵看見沸泉就遠遠地繞開。沸泉不斷朝外部噴吐著濃濃的水霧,一經過它的旁邊,周圍盡皆是蒙蒙霧氣,它們又熱又濕。加圖戰士穿行在霧氣里,個個感覺難受,他們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走在隊尾一人忽感被什么東西撞到,整個人身不由已地朝沸泉方向倒去。撲通一聲,已經掉進了水中,沸騰的泉水讓他慘叫起來。
被驚動的其它士兵連忙跑到泉邊,想施以援手。這時,他們身后的霧氣出現一個淡淡的輪廓,貝爾摩德無聲接近這些加圖人。手腳齊施,將這些笨拙的家伙連二連三地撞地沸泉里。加圖戰士終于發現他這個不速之客,揮舞著戰斧朝他殺來。
貝爾摩德聳聳肩,雙手低垂。指間暗炎翻飛,各凝成一把短刀。當即他閃進敵陣中,如同沒有實質般,身影在加圖人的刀斧間穿梭如電。當閃出敵陣時,剩下的加圖人均是身體一僵,跟著皆從喉間處噴出道道血箭,斃命當場!
貝爾摩德散去暗焰短刀,走回去把幾具尸體拖至泉邊,再盡數踢下,讓這口沸泉毀尸滅跡。
片刻后,他回到飛車里。飛車里的艾倫看完電子專家調出的地形環境等數據后,已經有了決斷。他伸手在屏幕上點了點:“我們可以利用這個地方。”
他落指處是一片密集的沸泉集中地,這里貝思柯德的士兵給它們取了個名字,叫千眼泉。雖則沸泉沒有千口,但百十來口還是有的。泉與泉之間相隔不過一兩米的間距,于是從高空看,這里百十口沸泉組成了一張網絡,那些大大小小的沸泉便是網格。
“怎么說?”雷納問。
艾倫微笑不答。
“都給我堅持住!雷納少爺已經帶著援兵回來了,是男人的就給老子頂住!”
在千眼泉的前方有一片亂石橫空的谷地,這里隆起一根根不規則的山石,犬牙交錯地遍布四周,從而使得這里的地勢環境不利行軍。貝思柯德內圈防線中的一個營壘,就設置在這片谷地一座矮山之上,這里易守難攻。否則也無法憑借營壘中數百戰士守了一天一夜,早就叫下方數千敵兵給淹沒了。
但這時戰斗也十分吃緊,加圖族的士兵花了一天的時間,終于在戰場上硬是清理出一條通道來,方便朝營壘集軍攻擊。還好在白天的戰斗,敵軍里幾名格萊巨人被優先擊殺,否則這條通道還會鋪設得更快更早。現在加圖人沿著這條通道揮軍直上,貝思柯德的軍隊則死守山頭,雙方皆是用鮮血和生命爭奪著每一寸空間。
從山腳抵達營疊只有一條孤道,這條孤零零的山道也僅夠一車通行,貝思柯德在這條山道上設置了重重障礙,為的就是預防現在這種情況。山道上遍布掩體工事,每隔數米就是一個戰堡,又或一片雷區。加圖人攻勢雖猛,但打到現在,也不過打通了半條山路。可在這過來的半條山道上,卻不知道躺下多少尸體。為方便軍隊前進,加圖人也沒時間收斂則同胞的尸體,只將他們并排于道旁。山道兩邊的尸體可排出老大一截,可以推知戰斗之激烈。
貝思柯德同樣損失慘重,如今只剩下兩百人不到的士兵仍能戰斗,而這些人當中幾乎人人掛彩,有的甚至重傷也不愿意在營地中的急救區呆著。如果不是這樣拼命的話,這條山道也早叫敵軍打通了。
戰斗到現在,營地中的炮彈早已打光,高能加農炮的固態電池也已經用完,剩下的能源盡量提供給戰車和兩個智能炮臺。要命的是,如今營壘被敵軍包圍,家族營地那邊還無法向他們輸送物資。營壘的主管早已做好戰死的準備,可就在他都絕望的時候,卻收到了雷納的通訊,這無疑讓營壘中的士兵又燃起了一線希望。
只是雷納沒有告訴他,援軍只有兩百人而已。
山腳下,一道破破爛爛的黑色披風被晚風吹動。披風的主人身高近四米,在加圖人中已經算是格外高大的了。作為指揮這支軍隊的指揮官,黑魘之薩博特此刻顯得煩躁無比,他怎么也沒想過,區區一座人類營壘竟然讓他花了一天的時間。現在就算攻下這座營壘,他也別想在同袍前抬起頭來。
薩博特不時扶住他腰間那把鋸齒狀的大刀,他不是沒想過親自上陣。可連區區兩百不到的殘兵也需要他薩博特自己出馬的話,恐怕會被族人恥笑上一百年。薩博特丟不起這個臉,只能不斷催促士兵進攻,心中則咒罵不斷。
這時有戰士上前道:“勇猛的薩博特,我們發現了幾個人類。”
“在哪?”
“我們軍隊后方。”
“多少?”
“三人。”
薩博特忽的轉身,腰間鋸刀抽出架在這名戰士脖子上:“才三個人類也來打擾我,是不是連你也看不起我?蠢貨,派一支小隊滅了不就行了?一支小隊打不過,就給我派一支百人隊。要是連百人隊也收拾不了三個人類,那你們也沒必要活下去了,因為你們活著,就是我的恥辱!”
“是,薩博特,那三個人類會死在這里,以祖先的名義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