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新木的氣息、嫩草的味道、春末的風還有海水的氣味。太過干凈了,太過干凈的氣味總是這么讓人不舒服啊。”在林木里有一個聲音低沉地說著,樹林間的昏暗漸漸有了幾分光亮,一片火光在昏暗里漸漸蔓延。它經過的地方,樹木焚燒、草葉成灰。然后一條黑影就從火光里冒了出來,有只粗糙的手按在了一棵樹的樹干上,那只手上遍布厚毛,根本不像手,倒像只爪子。
野獸的爪子。
毛發間不時有火星飄起,離開這只手后,往周圍落下。落下時火星會發光發亮,最后變成了一朵火苗。諸多火苗挨在一起,就形成了火焰,于是周圍的樹木草葉也就燃燒了起來。
火光里,一個獸人看著遠處的城市廢墟,從嘴中發出低沉的聲音:“干凈的東西不應該存在,鮮血和火焰才是我們的溫床。破壞吧、燃燒吧、撕碎吧、毀滅吧。我的軍隊、我的爪牙、殺光人類!”
更多的怪物從獸人的身邊涌過,匯入荒野上的黑潮里,往城市廢墟的方向匯聚而去。
廢墟里的人正在舍生忘死的拼殺著。
奧蘭多得用廢墟的復雜環境最大限度影響了烈焰騎士的集團沖鋒,這支鋼鐵騎兵在廢墟里不得不放緩了腳步,而且因為地形的關系從先前的密集陣型分流出來,可就算把一把烈焰戰刀分解成一把把匕首,匕首依舊是匕首,匕首依舊要比什么鐵鍬、錘子鋒利得多。何況握著這些匕首的是無情的殺戮機器,而手持鐵鍬的則是平民百姓。
兩相比較之下,人類幾乎是在被屠殺,那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可奧蘭多無法接受。
所以他幾乎是在拼命,一邊充當殺敵的戰士,一邊還得指揮著人們邊打邊走。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撐多久,可現在,能撐多久就多久。
奧蘭多一聲長嘯,鐵槍在他手中氣勢如虹。他拖槍出擊,槍勢威烈好似雷霆,一槍將三名烈焰騎士透胸挑起。再抬腳,便把尸體踢了出去。他落到地上,心頭一陣狂跳,然后才漸漸平復,可氣喘不已。沒有休息的空隙,從戰斗一打響便是出槍再出槍,源力以可怕的速度消耗著,而他還沒踏進三十級的門檻,自然無法從虛空汲取源力補充。
這樣是很致命的,奧蘭多一身源力已經消耗了十之七八。現在就算把剩下的源力用來逃命,他也不知道逃不逃得掉。
當然他沒打算逃。
如果他一逃,那剩下的人死得更快。
幾名烈焰騎士從左側一條巷道里沖了出來,奧蘭多一吸氣,便貼地滾去。鐵槍在手中貼著地面橫掃,掃過馬腿,頓時響起骨頭折斷的聲音。幾匹戰馬前蹄斷折,翻著滾連同馬上的騎士摔到地上。奧蘭多從地上彈起,鐵槍連刺,把一個個烈焰騎士刺死。他剛松口氣,便聽有人喊了句“小心”,一名騎士從后殺到,抬起長槍往奧蘭多背后捅去。
有人從右側一棟廢樓上跳了下來,撲在那名騎士上把他撞下馬。騎士揮拳砸飛這人,接著抬槍擲去。長槍便將他釘在了墻壁上,血流不已。
奧蘭多大吼一聲,戰槍狂烈刺出,穿過騎士的胸口。再抽出時,從胸口中噴出的不是血,而是類似巖漿的液體,騎士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
旁邊有人跑了過來,這些人有的是城市居民,有的是士兵,但人人臉上身上又黑又紅,黑的是泥、紅的是血。
“大人,不行了,我們被包圍了。”
奧蘭多以槍拄地,問道:“還有多少人?”
“就這些了,大人。”
奧蘭多掃了一眼,心中只覺無比沉重。這里的人往多了說,也不過三四百人。至于士兵更少,兩千士兵,現在不過還有三十來人而已。奧蘭多吸了口氣,身上諸多傷口隱隱作痛,他挺直了身板道:“各位,我們已經走不了了。今天我們都會死在這里,能夠和你們這些勇敢的人戰斗到最后,我很榮幸!”
“我們也是,大人。”一個打鐵匠高舉著打鐵的錘子吼了起來:“讓我們戰斗到最后!”
“戰斗到最后!”
馬蹄聲響起,一隊隊烈焰騎士從周圍的巷子里飛馳而至,他們封鎖了所有的退路。接著是拍翼聲,無以數計的火童遍布天空。最后是廢墟的各處建筑上,可以看到火角魔的身姿。
奧蘭多他們已經無路可逃。
“殺!”奧蘭多大吼一聲,槍出如龍,當先朝一隊烈焰騎士掠去。
身后殺聲震天。
烈焰騎士開始沖鋒,火童投下火球如雨,火角魔從各種建筑上往下撲。
死亡迎面而來。
卻在這時,奧蘭多前面的烈焰騎士突然人人東倒西歪,接著一把猙獰的重劍從最前面一個騎士的胸口掃了出來,把這個騎士斬成了兩截。倒下的騎士后,是一名站在戰車上的男人。他全身都套在了甲刺叢生的盔甲中,身后一道披風熊熊燃燒,手中的重劍沾滿了騎士的“鮮血”。
突然身后的地面拱起,有人從地底下鉆了出來,筆直飛上半空。半空不斷有火星落下,那些火童投下的火球被一股力場帶動,往天上倒飛而去,片刻后天空爆炸連連,連綿的火球把天空化成了火海。
從那個被人破開的地面缺口中,不斷有火角魔鉆了出來。人們嚇了一跳,以為新的敵人加入。可這些同樣頭生彎角,人手牛蹄的家伙卻迎向了自己的同類,和那些從建筑上撲落的野獸扭打在了一起。
奧蘭多不由愣了,就連他也分不清眼前發生了什么事。
然后就聽一個聲音在他背后道:“這里交給我們吧,你們快走。”
那站在戰車上的男人如是道。
“你們是誰?”
“我叫希隆,奉艾倫殿下之命,保護他的領地和人民。”
“艾艾倫?”奧蘭多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快離開這里。”
盡管情況詭異,可奧蘭多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當下招呼剩下的人和他一起離開。
這時,從城市的另一邊,荒野的方向上傳來一聲咆哮。那聲咆哮里充滿了憤怒,然后奧蘭多隱約聽到有人叫道:“你們這些背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