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風的話語中,眾人完全能感受到其中的心酸、哀傷,以及深深的無奈。
三星武士學徒的三星煉器師,也許外人看到的是一個鮮亮矚目的光環,為之驚詫、羨慕,乃至嫉妒,但有多少人能看到光環背后的艱難付出?
一個三星武士學徒,成為一個三星煉器師,林風究竟付出了多少,完全可以想象。
這樣一個人,難道還不值得欽佩嗎?
“小兄弟,我堅信,你一定能成為一名偉大的煉器師!”齊鳴鄭重地看著林風,語氣中有安慰、鼓勵,也有信任、佩服,“你是第一個三星武士學徒的三星煉器師,同樣也會成為第一個武士學徒級別的四星煉器師、五星煉器師……”他被林風的堅毅、執著深深打動,他相信,這個年輕的天才,總有一天會成為他老師那樣的偉大存在,站在煉器師圈子的巔峰,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白眉、韓薇薇、傅義等人,也是目視林風,一腔欽佩,流溢于表。
鑄造區那邊的老鐵匠們,一直躲在一邊偷聽。
此時此刻,他們不禁心情沉重起來,既為老師擔憂,又感到驕傲。
“老師他就是這么一個優秀的人!”
或許他還存在許許多多的缺點,譬如不善言辭,抑或性格偏內向,性子太倔等等,但他的優點卻更為明顯,更加不容忽視。
直到這一刻,他們才對林風有了更為深入的了解。
“借您吉言,事實上我也這么認為。”林風微微一笑,語氣十分平靜,并沒有讓人覺得這話有多狂傲,更像是在闡述一個事實,看得出來,他對自己很有信心。
自信的人未必都會成功,但成功的人往往從不會缺乏自信。
眾人心中紛紛感慨:“也許有一天他真的能攀上煉器師這座巍峨大山的巔峰!”
韓薇薇看向林風的目光也多了一絲認同,這家伙,雖不是一個合格的哥哥,但也不至于讓人討厭。
看來她還在為林云打抱不平呢。
“林先生。”一直保持安靜的傅義,忽然出聲喊道。
眾人將目光轉移到傅義身上,論身份、地位,他應該在林風之上,在場這么多人,他才是唯一的主角。
傅遠山的兒子,光是這一個名號,就足夠他受用無窮了。
齊鳴不明所以地看著傅義,不明白傅義的用意。
中年護衛也是看著自家少爺,少爺是個喜好安靜的人,平時話也不多,這一點倒是與林風頗為相似,若是不計較身份、地位、相貌、年紀,傅義倒是與林風一般無二,一樣的年紀,性格也差不多,只是沒有林風這么成熟罷了。
“傅公子有什么話但說無妨。”林風道。
他不會主動去曲意逢迎,但也不會貿貿然得罪人,無論如何,傅義都是傅遠山的兒子,在這荊門城省,沒有人敢明目張膽地得罪傅義。
況且,有齊鳴在場,即便只是看在齊鳴的面子上,林風也不會讓傅義的面子過不去。
傅義喊了一聲之后,低下頭,沉默許久,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著林風,彎下腰:“請林先生收我為徒!”
請林先生收我為徒!
一石激起千層浪!傅義這句話可謂是石破天驚,瞬間便令在場眾人臉色劇變!
期待許久的眾人,萬萬想不到他醞釀了許久,卻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第一個出聲的不是齊鳴,也不是白眉,而是傅義身邊的中年護衛。只見他面帶急色,聲音焦急道:“少爺!”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但他的反應很明確地表達了他的態度,不行,絕對不行。即便他只是一個護衛,他也依然會全力以赴地阻止少爺。
其次出聲的齊鳴。
齊鳴和中年護衛的態度是一致的,他態度堅決地阻止,反對道:“小師弟,別的事情,師兄都可以依你,但這件事絕對不行。”他臉色極為陰沉,五階武士的強大氣勢全面爆發,令四周眾人透不過氣來,“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你是五星煉器師傅遠山的兒子,你的父親是一位五星煉器師,是荊門城省幾位五星煉器師之首!”
“傅公子,本來我是沒資格阻止你的,但還請你聽我一聲勸,扔掉這個念頭吧,否則,你不僅害了自己,也會連累林風小兄弟。”白眉也是一臉沉重地道。
就連韓薇薇都有些不太理解傅義的決定。
她疑惑道:“令尊乃五星煉器師,林風大哥只是三星煉器師,你為何會選擇拜林風大哥為師?”
這邏輯似乎講不太通啊!
林風也是被傅義這心血來潮的舉動嚇了一跳。
然而林風第一個反應不是高興,不是得意,而是驚恐。
也許在普通人看來,這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五星煉器師的孩子愿意拜他這位三星煉器師為師,這可是無上的榮耀,天下間三星煉器師多不勝數,但又有幾個能有這等際遇?可是仔細想一想,才會發現,這并不是一件好事,而是一件禍事,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惹來滅頂之災。
“對不起,請恕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林風斷然拒絕。
他雖不愿得罪傅義,但他更不愿得罪傅義的父親!
堂堂五星煉器師的兒子,要拜一個三星煉器師為師,你讓他這個五星煉器師的面子往哪兒擱?
若是對方脾氣好一點,也許只會要求林風與傅義立即斷絕師徒關系,若是對方脾氣不好,說不定就派人來把林風滅了。
面對一個五星煉器師的怒火,林風自認扛不住,至少暫時還扛不住。
“呵呵……”傅義站直身體,緊盯著林風,笑出聲來,不知是嘲笑林風,還是自嘲。
他環視一圈,目光毫不退縮地迎向四周眾人,手握得很緊很緊,臉色隱隱有些發白。
所有人都反對,所有人!
這其中,包括林風本人。
他臉上掛著一抹悲哀之色,情緒顯得很不平靜,“我的父親是傅遠山,一位偉大的五星煉器師。他是荊門城省的驕傲,我一直以此為榮,感到無比自豪。”他像是在向大家敘述一件事,又像是在喃喃自語,“趙國毗鄰妖獸森林,因而常年遭受妖獸森林的妖獸襲擊,每時每刻都有人喪生于妖獸口中。趙國對武器的需求,遠超大秦和漢王朝。而我父親,便是荊門城省付出最多的人,他每年煉制的武器,有一大半都用在與妖獸戰斗中。他是荊門城省的英雄,是趙國不可或缺的煉器師。百姓們對他感恩戴德,皇帝對他尊敬有加。”
“這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聽到傅義的敘述,林風對傅遠山肅然起敬。
盡管沒有見過傅遠山,但他的這些舉動,的確值得眾人尊敬。
不是每一個煉器師都有這樣的覺悟,畢竟大多數人都是自私的。
聽到林風的贊賞,齊鳴不由微微點頭,他一直都為老師感到驕傲!
老鐵匠們則是暗暗點頭,他們以前也大概聽說過一些有關傅遠山的事情,但直到現在才從傅義這里得到了證實。
傅義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在述說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他是一個偉大的英雄。是我心目中最偉大的男子漢!”傅義握了握拳,盡管語氣平靜,面無表情,但這一點小小的舉動,卻表明他心中并不似表面上這么平靜,“所有人都羨慕我,因為我是傅遠山的兒子。是一位英雄之后!”
的確,傅義的身份,令無數人羨慕。
然而,這卻不會傅義想要表達的意思。
他忽然嗤笑一聲,道:“因為我是父親的獨子,并且父親老年得子,所以我從小就得到最好的照顧,吃穿住行,幾乎每一樣都是荊門城省最好的,即便省守的兒子也比不過我。所有人都在期待,期待我慢慢長大,繼承父親的意志,成為另一個傅遠山。”
話到這里,他的語氣,漸漸加重,一股無言的悲傷,籠罩著四周。
他閉上眼,牙齒咬得很緊,有種發泄不出的痛苦和憤怒:“可是,所有人都失望了。在我八歲那年,按照慣例,父親親自替我測試修煉天賦,低等武士修煉天賦,以及低等大地親和力,這兩個低等,把我打入了萬丈深淵,從此,我的人生陷入了一片黑暗。”
林風完全能想象到傅義所承受的那種痛苦,他沒有料到,傅義竟有這樣的遭遇。
“在四周的人眼里,我再也看不到一點笑容,即便他們笑著,也是虛偽的。”傅義自嘲一笑,“我知道,他們只是因為我的身份,曲意逢迎,刻意討好我。而不再像以前那樣關心關心我,抱以期待。就連父親,他看向我的目光,也總是充滿了失望。”
“小師弟。”齊鳴搖搖頭,悵然一嘆。
“齊師兄不必擔心,我很好。”傅義擺擺手,繼續道:“我沒有向現實低頭,既然大家都不待見我,那么我只能自己鼓勵自己,我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讓他們知道,我傅義并不比別人差,我要讓父親不再失望。我每天都在艱苦的訓練中度過,即便收效甚微,我也依然沒有放棄。我沒有父親那樣的天賦,所以必須付出更多的努力。”
“我一度天真地認為,只要我努力,一定能實現自己的愿望。”傅義的目光漸漸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