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宏赫面前的是一個小小的香爐,香爐是銅質的,三足,一足在前,兩足在后。和自己的香爐相似的還有,這小小的香爐外壁也加著一對螭耳。
只是這螭耳比起自己那一對來,還要小一些,僅僅是襯托。
沒錯,這香爐就是前兩天韓沖從布塵和尚那里花六百塊買來的。韓沖所以把它拿出來,一方面是想做個抵押,畢竟在這節骨眼上。另外韓沖多多少少知道,這香爐既然有金光加身,必然也是一件價值不菲的寶物,這陳宏赫在鑒賞香爐上頗有造詣,正好趁這機會給他掌眼。
韓沖將香爐遞到陳宏赫面前,后者委實驚了一下。
關于香爐,陳宏赫入手過的不在百只,也有幾十。不光是大的銅、鐵香爐,小的瓷香爐,竹木器、玉香爐,甚至是少有的錫質香爐陳宏赫都見過。
包括各種形狀的香爐,方的,圓的,四足,五足。
他是這方面的行家,所以驚住,乃是韓沖這香爐恰是佛門之地所用的法器香爐。專門是用來祭祀拜佛的。
并且,這還是住持和尚專用的焚香的精致小香爐,擺在佛門正方。
這香爐直接面對的就是佛像,放置在佛像之下。而他的妙筆生花是在這一對螭耳上邊。這一對螭耳是修飾,主體卻是做成了一個把手,把手上邊還有旋文工,做工精巧,給人以無限的遐想。
再有金黃色的爐圍,上邊更是淺浮雕了一些紋飾,而這種高超的旋文工包括紋飾為魏晉南北朝的時候應用最為普遍的。
這里說一下,其實銅器的香爐發展有個時代性,唐以前盛行。而隨著唐朝時候陶瓷發展的迅猛,香爐更傾向于瓷質,至于宋代,倒是出現了復古的鼎式香爐,但誠然已經不再具有魏晉南北朝時期香爐的那種質樸自然的氣息。
沒想到,這個小子竟然會有魏晉南北朝時期的佛門法器香爐。
這香爐別說年代到代,品相上佳,其他整體素質的呈現都堪絕品。
更重要的一層,這香爐是佛門的圣物,跟佛門神位有著絲絲縷縷的關系,是佛祖眼前祭拜的焚香圣器,這香爐若是給信佛,信神靈的人看到,哪怕傾其家財都會買下。
驚訝之下,陳宏赫已經在手中不覺把玩了小香爐好一陣。
之后才點頭對韓沖道。“小韓。”
陳宏赫倒記起來韓沖姓什么了,分明多了幾分客氣。“你這個香爐是從哪里得來的?”
韓沖直言不諱。“陳老板,這個香爐是一個偽僧人賣給我的。估摸著他以為這個東西不值錢,所以就當普普通通的香爐給我了。”
“是啊,是啊。”陳宏赫重重得點頭,欣賞的目光從未離開香爐器身。“這個香爐絕對是好東西,不,應該說是上品。即便是放在你們藏寶齋,那也是一件蟲兒。”
韓沖哪里不知道這香爐值錢,所以并沒感覺太多驚訝。
陳宏赫剛剛還在揣測心思,不想冒這個險,但有這么一件香爐做餌,陳宏赫想到失去一件瓷質的香爐能得到此物,就算他是真品又有什么關系。
韓沖看出了前者心思,這會借一步道。“陳老板,你說這是好東西,那它比你那件香爐如何?”
“比我那件,比我那件肯定比的。”
陳宏赫起碼還沒騙人。
其實,陳宏赫不是不去騙,是他根本拿不住韓沖的心思,他的意識里認定韓沖知道這香爐價值幾何。
陳宏赫的一句比得了它那香爐,而陳宏赫的香爐他口口聲聲說出一百萬,那不是說自己這一件小小的銅香爐就能有一百萬?
韓沖盡管有點小小的懷疑,可蛟龍身上反映出金色的光,這光的強烈說明了這香爐年代很夠。
韓沖之前便覺得可能在唐代以前,看陳宏赫的贊美之詞,想必真的是唐之前了。
“既然比得了。那就可以了。那下邊我們就可以刮釉了?”
韓沖說完就到古董架子的夾層里尋出來一個刀片,刀片很薄,卻無比鋒利,韓沖捏住刀片的時候,陳宏赫想后悔都來不及了。
下一秒,韓沖把刀片放在瓷器香爐那月白和天青相連的地方。這會,他再次確認地看去陳宏赫。
“陳老板,那我就開始了。”
看著油亮亮的刀片無限接近那飄花所在,韓沖志在必得的城府模樣,想想他撿漏了魏晉南北朝時期的佛門法器香爐。
陳宏赫越發覺得這個小伙子深不可測。
韓沖并沒給陳宏赫反應的時間,刀面凌厲閃過,見著那釉開始微微掉落,里邊的釉胎便要出來,陳宏赫再也忍耐不了了。
此時的他不僅臉脹得通紅,額頭上斗大的汗滴也開始不斷地往下掉,滴答滴答。
落汗的聲音和他的心跳砰砰砰還相互輝映,他從來都沒有今天這般尷尬,這般狼狽。
韓沖已經微微笑了,因為這釉面果不其然別有洞天,他翻手之間,那里邊隔離帶已然出現。只要再輕輕擦兩下,結果就會大告天下。
陳宏赫怎么沒注意,看著即將輸掉,他掙扎掙脫,下一秒像個跳梁小丑一般的沖上來,趴在桌上的他一手胡亂的抓來,嘴里像個潑婦似得喊。
“我不刮,我不刮了。這香爐這么好的玩意,我自己拿回去珍藏,刮壞了我還真能叫你賠啊,所以還是我拿走吧!”
陳宏赫慌亂中,儼然不再顧及個人氣質與形象,他這抱起之間因為韓沖仍在作用,一個沒抓穩,咣當一聲,香爐落了地。
韓沖跟著愣住了。
只見得陳宏赫狼狽不堪,臉上一道道黑光,可涂雨薇是在跟前看著呢,完全是陳宏赫自己搶下香爐,然后沒托穩,才把香爐摔在了地上,這根本不可能怨到韓沖頭上。
如果真的是一件價值連城的真品,在接下來那半分鐘,陳宏赫絕對不會灰溜溜地跑掉。
而他的的確確這樣做了,可見,他那一件所謂的價值百萬的螭耳香爐真的是一件假貨。
看著離去的陳宏赫,涂雨薇更明白了這次博弈中,勝出的是韓沖,她慢慢上前蹲下來,還是撿起地上那韓沖已經刮去了大半的釉面。
真真切切的,里邊的釉胎是個隔離帶,外邊正如韓沖所說,完完全全是涂色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