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陳瀾的話只說了一半，但是尹賢明白，她說的是：自己看起來就不像個有錢人。或者用更嚴重點的話來說，氣質不對。
“你說的對，我是看起來不太像有錢人。”尹賢認可了一下。
“這并不是什么壞事。”陳瀾笑著說，“從剛剛在酒店里見到您，我就一直在悄悄的觀察您。整個宴席中，您一共有七次被打斷了用餐，不得不起身跟人寒暄，而且，這些人……呵呵，恕我直言，還都是一些根本就上不得臺面的人。因為上了臺面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您的身份，自然不會去討您的嫌……”
尹賢愣了一下，笑起來了，這個女人在剛剛那句呵呵的時候展現出的凌厲氣質才對嘛！不然怎么可能當得上這么大一個投資公司在東亞區的主管？要知道，她手下可以動用的資金數量……可不是開玩笑的。
“但是老板您一直表現得很有耐心。甚至那位……嗯，有人說了一些很不好聽的話的時候，您也并沒有什么生氣的表現。”陳瀾繼續著自己的論述。
“跟他生氣有什么必要嗎？我以后又不會再遇到他了。”尹賢笑呵呵的說。
這是實話，狗咬了你一口，你就要咬回去嗎？
“這種心態很難得啊。”陳瀾嘆了口氣，“所以我知道，老板您肯定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不然我也不會來這里跟您說這么多話了。”
“嗯。我是沒有什么脾氣。”尹賢笑了笑。
“這就讓我更好奇了，一個沒有什么脾氣的人，是怎么能做到您這一步的，這不奇怪嗎？”陳瀾一臉玩味的笑容，“沒有誰是沒有脾氣的，佛尚有三分火，更何況人呢？又更何況，是您這樣一個級別的富豪，斷然沒有理由受那些閑氣的啊！”
“所以……你是覺得你發現了一些……會讓我火冒三丈的東西嗎？”尹賢愣了一下，笑著反問。
“您對您的音樂事業……哦，或者我覺得其實可以說成：您對您的愛好，是有著相當的堅持的。”陳瀾笑了起來，“這件事，想來您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的，如果有誰對此表現出了不合適的態度，您的反擊必定會是相當猛烈的。所以，我明白了，只要YS還在一天，就必須為留在韓國娛樂圈里的您服務。那么……”
說到這里，就很明白了，是的，這個公司是尹賢一個人的公司，自然要為他服務，那么都是投資東亞的娛樂圈，選中國還是韓國，是個很難的命題嗎？
至于韓國娛樂圈沒有中國的掙錢……
YS需要靠這個掙錢嗎？
再說了，讓這筆投資變得能掙錢，不正是自己這些專業人士該做的工作嗎？
“我還是沒有太明白你的邏輯。”尹賢想了想說，“為什么我好說話，就意味著我會很堅持我在韓國的……嗯，我更樂意稱它為演藝事業，而不是愛好。”
“沒有人是沒有底線的。”陳瀾笑著說，“您之所以不在乎，是因為這些事情沒有觸碰到您的底線，又或者，經過了您的衡量，覺得為這件事做出反應，付出和得到的，并不值得您去投入精力。就像今天還有一個項目找到我，很穩健，但是，我們不需要那么穩健的項目來走流水，這不劃算。”
尹賢愣了一下，細細的琢磨，還真是。很多時候，自己都懶得對一些事做什么，都是覺得沒必要。
原來懶也可以說的這么科學這么有道理。
果然是搞投資的人啊！就是專業！尹賢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總有一些會讓您覺得投入精力去做，并不考慮投入產出之類的問題的事情。”陳瀾繼續的分析，“這種事是沒有道理的，即便是再理性的人，也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我推測，您的這個……抱歉，我還是更樂意稱其為愛好的事業，應該就是其中之一。剛剛我有問過這次演唱會的負責人，您這次出場，這么辛苦的表演，收入還及不上YS中國區一周的利潤……”
尹賢露出了一個笑容。讓她這么一說，這還真就成了自己的愛好了……
“照你這么說，我這完全就是腦子進水了才這么做了？”尹賢反問了一句。
“不，這是兩回事。”陳瀾搖了搖頭，“您有資格去做您喜歡的事情，而不是為了生計發愁。再者，就像我剛剛說的，這是底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這是其中之一。別人碰到了，您會大發雷霆也是正常的，就像您之前08年在韓國那個頒獎禮的時候遇到的事情一樣……”
“你這么一說好像還很有道理。”尹賢仔細思考了一下，還真是……
“但是我是覺得，您在反彈的時候，表現的實在是有點……怎么說呢，格局太小了。”看到尹賢接受了自己的設定，陳瀾開始說一些其他的事情了。
“格局？什么意思？”尹賢愣了一下。
“您的反彈或者說反擊，很多的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進行反擊。還是用之前那個頒獎禮作為例子吧，您用自己在海外拿獎的方式為自己正名。”陳瀾繼續說道，“這種做法很費力。”
“那你的建議呢？”尹賢笑著反問。
“用錢。砸。”陳瀾笑了起來，“在中國，人們都是這么做的。”
尹賢啞然，自己……好像真沒考慮過這個做法。
包括之前CCM那件事，自己跟T－ara的幾個姑娘，都被惡心的夠嗆，自己想到的解決方法，在自己看來是已經很不錯了，但是好像……
真的有點太慢而且太費力了。
直接把CCM買過來就好了！又不值幾個錢……
這么一說，好像確實也很帶感。
但是……有哪里不對吧？尹賢陷入了思考。
“但是老板你沒有這么做，這就證明了，你想遵守一些游戲規則，那么，這種態度，就注定了，你是把這個您堅稱的事業是看做愛好的。”陳瀾蓋棺定論。“而一旦是愛好，那這些完全是沒有任何道理的事情，就有了充分的解釋，一切都合理了。”
“嗯，翻來覆去，你還是再說我現在是在玩嗎？”尹賢笑了起來，他差點被面前這個女人繞進去了，自己為了玩，在拿YS的投資開玩笑，這女人，是這個意思吧？
“是的。”陳瀾很堅定的說，“要是您真的把您在做的事情當做一個事業，那么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那你覺得應該是什么樣子？”尹賢被陳瀾說的有點火氣上冒，可是偏偏又無法反駁，這個女人對自己的心理的分析，很深刻。
“為了成功，不擇手段。”陳瀾說道：“用最簡便的方法，最高效的去解決所有的問題和矛盾。把精力放在大勢而不是細枝末節上。就像您對待YS的態度一樣。”
尹賢點了點頭：“前不久我還在跟人說起關于游戲規則的事情。你這么一說，我遵守游戲規則，難道是錯的了？”
“沒有。”陳瀾搖了搖頭，“我只是想提醒您，您有資格自己制定游戲規則。在您覺得這個游戲規則實在是很麻煩的時候。”
“這就是你今天要跟我說的主要內容？”尹賢恍然。
“是的。雖然這是您的處事方式，但是也請您在必要的時候，也想起我們來。我們這里有句老話叫做主辱臣死，這句話放在這里或許有點不合適，但是老板您在韓國那面要是再遇到什么煩心的事情，用錢就可以解決，同時又不影響您繼續玩游戲的心態的時候，不放可以考慮一下。”陳瀾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你還真當我是在玩游戲啊！”尹賢一腦門的黑線。
“這總是多一個選擇，不是嗎？”陳瀾笑了起來，“況且，我也希望老板您能多指點一下，需要我們在韓國進行一些什么樣的投資。而幫您解氣砸錢，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難道你們的投資不是為了掙錢？”尹賢現在不是黑線的問題，是心中有萬馬奔騰。
“真要說掙錢，我會堅持不去韓國投資的。”陳瀾再次展現出了她的凌厲氣質，“能掙幾個錢？”
尹賢啞然：“這不是在考慮產業布局嗎？”
“布局就是閑棋，隨手下，也不指望能發揮什么作用，那下在哪里，不就是看心情咯？”陳瀾笑著反問尹賢。
這個他真不懂，選擇閉嘴。
“你看起來不像是個搞金融的，倒像是個搞心理學的。”尹賢憋了一會兒，憋出這么一句話。
“我有一個心理學碩士的學位。”陳瀾微微的笑了笑。
“聽起來你好像還不止一個碩士學位咯？”
“兩個。不過博士學位我也只有一個。”
“……人們都說女博士可怕，我之前都不覺得，但是，你真的讓我覺得可怕。”尹賢嘆了口氣。
“這個跟我的學位沒有什么關系。還是因為老板您實在是……太不會隱藏自己的內心了。”陳瀾笑著說，“您的那些想法，從您的做法里都能推測出一二來，自然就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咯！”
“我覺得我以后還是少跟你打交道為妙。”尹賢有點后怕的說。
“謝謝老板的夸獎。”陳瀾把尹賢的話當做了很大的贊賞，“作為感激，我想提醒一下老板，您剛剛吃飯的時候心不在焉，但是發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什么？”尹賢確實是一直躲在角落里面，沒有注意其他的任何事情。
“少女時代的九個女孩子里面，對老板你有好感的好像有好幾個……但是好像老板您對她們并沒有那方面的想法。”
“這個你是怎么看出來的？我都沒感覺。”尹賢打了個哈哈。
“整個晚上您都沒有去關注過任何一個女孩子的事，只是自顧自的坐在那里。在這種場合下，要說不關注一下自己喜歡的人，是很奇怪的……”陳瀾笑著說。
尹賢點了點頭，自己一直在埋頭對著自己面前的菜盤子，雖然沒吃多少東西，但是確實一直都沒怎么抬頭。
“而她們則不一樣，有一個女孩子在兩個小時里，一共看了老板你不下二十次，但是一直沒有過去跟您說話，還有一個女孩子試圖過去找你聊天有三次，雖然都因為一些原因沒有能過去，但是看得出她很介意你一個人窩在那里。另外還有……”
“等一下……”尹賢攔住了陳瀾的話，“你到底是搞投資的還是做刑偵的？怎么觀察的這么細？”
“如果不會察言觀色，在面對一些項目的時候很容易被騙啊！”陳瀾說的理所當然，“來找我們投資的很多項目包裝的很好，但是都是騙局。”
尹賢點了點頭，這么說，還真很有道理。
“而且，老板，我是女人啊！”陳瀾說出了第二個理由。
尹賢敗退。
女人八卦是天性。這一點就算是上輩子的宅男他都懂！
為了避免自己被眼前這個女人扒皮的更徹底，尹賢很快結束了已經沒有什么正事的談話，然后幾乎是逃著離開了。
當晚，他就坐著飛機飛回了韓國。
尹賢對少女時代的說法是，自己靈感紀錄下來的那首歌，他需要的是盡快把這首歌落實，而在這面，顯然他是沒有這個條件的。
這雖然不是個主要原因，但是尹賢確實也有了一些趕緊把歌寫出來的想法。畢竟少女時代和MissA這兩首約歌，就像兩座大山一樣，壓在尹賢身上，讓他有點郁悶。
所以，這個謊說的心胸坦蕩。
當然，看著金泰妍知道自己打算連夜離開以后如釋重負的表情，尹賢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太慫了……差點就一沖動叫她跟自己一起走了……
不過他最終還是沒有干出那么出格的事情。因為他想起了那個女人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他雖然沒有那么強大的察言觀色的能力，但是，他也不是傻的，有些感覺，他還是有的。
對自己有好感？金泰妍應該是其中之一吧？或許，她說的那個在整個晚宴過程中看了自己二十幾眼的女孩子，就是她？
自己又不喜歡她，就別招惹她了。要是這個玩笑開過了，肯定就不好收拾了。
至于之前那個Anything什么的，不妨暫且記下，將來要是林允兒萬一抽風了，也好有個克制她的大殺器。
……
連夜飛回了首爾的尹賢直接回到了公司的錄音室。
在飛機上再次找到了一些靈感的尹賢，很干脆的把之前在車上的想法全部都推倒重來，寫出了一首新歌，而之前那個想法，則完全改頭換面，被尹賢變成了一首英文歌曲。
到第二天的太陽出現的時候，尹賢的新歌的曲子已經制作完了。
而且，是兩首歌全部完成。
聽著兩首歌的伴奏，尹賢忽然覺得特別的有成就感。
昨天晚上那個女人說的那些話確實很有道理。
可是那又怎么樣呢？我喜歡啊！玩自己的音樂，讓自己開心，也讓喜歡自己的音樂的人開心，這不就行了么？
干嘛非要做出一個有錢人的樣子來嚇唬別人呢？像CCM的女團Davinci的成員姜敏京那樣，明明很想去綜藝里面玩的，但是考慮到自己的形象和身家什么的，一直放不下那個包袱。
多可惜啊！
不是說有錢任性么，我就喜歡我現在的生活，也沒什么不好的啊！
當然了，那個女人說的一些話也還是很有道理的。下次再遇到一些跟自己的事情沒有什么直接相關，但是又躲不開的事的時候，比如這次的CCM的那檔子破事，用錢來解決好了……
然后，想著想著，尹賢就這么在錄音室里睡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