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光再次散去,瑪索發現自己正坐在椅子上,看著桌前臺下的眾人,還有眾人與自己之前面對而坐的兩隊人,貓崽扭頭看了一眼,發覺悠久穿著法官的長袍。
好吧,看起來自己這只貓崽書記官還真是做定了呢。
想到這兒,瑪索就看到悠久也望向了自己,那滾動的眼珠子似乎在說這是什么情況。
“我們這是在法院上呢,法官閣下。”瑪索一邊說,一邊將注意力投到臺下:“各位,還傻坐在干什么,難道你們要讓我們的法官先生坐在這兒等你們結束沉默嗎?”
“當然,我們無意怠慢法官閣下與書記官閣下,現在請帶第一位犯人入場。”所坐的桌面牌子上與臉上都寫有‘公訴人’字樣的年輕人扭頭大聲說道。
于是下一秒,法庭的大門被推開,貓崽看著一個大地精被兩只大貓給拖了進來,前者雖然魁梧,但是比起大貓人來說,卻有些不夠看了。
“這家伙犯了什么罪。”瑪索翻了翻桌上的卷宗,很熟練的把嘴皮子的工作交給了下面的各位。
“殺害無辜平民的大盜,我們抓住他的時候,已經有至少十三個無辜的平民與旅行者死在他的手上!要不是有些傻子,這種垃圾早就已經被掛在路邊風干了。”
“閣下!你這話與本案無關吧!”坐在這位年輕人對面的中年人抹了抹自己的大光頭:“說起來,你們抓住他的時候,有從他的巢或附近找到死去的村尸和旅行者的遺物嗎。”
“怎么可能,這些家伙殺死了無辜者之后會把受害者連皮帶骨的吞干凈!”“法官閣下,訴方說沒有從我的代理人的家中搜到過任何關于死者的遺物。”
“可是那附近就只有它這么一個大地精和它手底下的暴徒們!除此之外最大的野生動物就是一只猞猁!”年輕人瞪圓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中年人:“你覺得那些旅行者和平民是被一只大一點的貓給殺死的嗎?!”
“當然,我從來不這么覺得,只不過你不覺得如此下定論是不是太武斷了?法官閣下,我覺得我們不應該放過任何犯罪份子,也不應該冤枉任何一個好人,大地精也是有活下去的權力的。”
悠久搖了搖頭,一道光環自姑娘兒的腳下擴散開:“這家伙叫什么名字。”
“奴爾克,小大人。”大地精有些緊張的回答道。
“回答我一個問題,那些平民和旅行者是不是你殺的。”悠久說到這兒,用左手托著自己的下肥。
大地精看了看左右,然后搖了搖頭,然后他就被標上了紅色的虛影。
在偵測謊言面前撒謊,哎唷,這地精還真是不管個大個小,說話都是不帶腦,總是天真的以為說的謊就能夠脫罪。
面對如此恬不知恥的地精,瑪索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額頭上,而悠久對著大地精身邊的大貓人衛士揮了揮手:“衛士把這位送走,哪個絞架有空就把它吊死在那兒,讓市民們看看這個兇手的窮途末路與死前的丑態。”
“是的!閣下!”大貓人衛士歡天喜地的拖著這個絞架上的裝飾品離開,中年人扭頭看著悠久:“法官閣下!您甚至都沒有問第二句!也許這其中另有隱情!”
“我不管這件事情上這個大地精到底是在想什么或是想要做什么,既然殺了人了,就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每一個生物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那種又想出來混,又想不用還的,很抱歉,我是絕對不會讓它活在這個世界上……那怕只是多活一秒也不行,還有什么問題嗎,兩位。”
“您真是睿智。”年輕的公訴人很顯然非常的開心。
而中年人癟了癟嘴,也算是承認了悠久的判決:“您的意志。”
瑪索這個時候已經迫不及待的看到了那個倒霉家伙之后的又一個倒霉蛋了——說真的,悠久這脾氣真的是太對瑪索的口味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做什么事得什么因,做什么事得什么果,那種做了惡事的家伙如果以為自己裝裝可憐來點什么慘絕人寰的往事就可以成功洗白……抱歉,這種惡棍連上天堂獲得那些受害者的原諒的資格都沒有,他只配下地獄,如果他一時半會下不去,貓崽會不介意自己會親手在這種惡棍的身后推一把,因此染上血污也沒關系。
用罪人之血洗手,可是一個小貓人可以獲得的最高的榮耀。
畢竟,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如果對惡棍的報應不能及時到達終點,貓崽也好,小個子也好,大個子也好,總會有人幫報應一把,讓報應得償所愿。
想到這兒,貓崽從悠久身上收回注意力,轉而看向臺下的雙方人馬:“接下來是哪一位了。”
“喬克·細腰,一個半身人,我們在集市上找到了他的時候,這家伙的口袋里有七個錢包,從貴族時下最流行的鱷魚皮錢袋到平民使用的布錢包,閣下,我不覺得半身人會有什么關于‘放著錢的錢包’的良好收集愛好。”年輕的公訴人對著由一只大貓一手提著的藤條牢籠里的半身人向在場的眾人介紹道:“而且,這應該不是您第一次來這兒了吧,喬克先生。”
“該死的,那些錢包都是慷慨的市民先生與貴族老爺送給我的!”半身人似乎還在嘴硬。
“為什么他們要把錢連同錢包一起送給你呢。”公訴人的對手,大光頭中年人微笑著問道。
“喬克的妹妹得了重病,要很多很多錢!”半身人癟著嘴說道。
“你的妹妹得了重病,于是慷慨的市民先生與貴族老爺紛紛慷慨解囊?你有不有問過那些錢包的主人啊!”年輕人站了起來,看著法官高臺的他指向那個半身人,慷慨激昂的公訴人如此說道,“法官閣下!這樣的慣偷,按照律法是必須砍去慣用手的!”
“公訴人,你對正義的渴望我都看在眼里,但是在我下達判決之前,我想問一問這個半身人。”悠久說完扭頭看向半身人:“喬克,你的妹妹生了什么病。”
“我的妹妹從去年開始就一直犯病,全身無力,神殿的大人說這是無力癥,如果不能及時并持續的使用治愈藥劑,患者最終會因為無法呼吸而死!”籠中的半身人說到這里捂住了臉,語不成聲哽咽著:“我不想我的妹妹死,她是家中幼子,我帶著她出門的時候……母親說一定要照顧好她!”
“法官閣下,看看這個半身人,他的本性也不是做惡之人,只是藥劑太過昂貴……”“辯護人,我已經知道了,但是雖然事出有因,可是偷盜之事畢竟存在,我在此判決,喬克免于斷手之刑,但必須進入輕罪勞動營工作,直到他還清所有盜竊金額與相應利息,在此期間,草原精靈商會將與半身人公會聯絡,為喬克的妹妹爭取治療費用,但這些費用也將會被計算在竊金額中,并需要支付相應利息……”說到這里,悠久看向喬克:“你是否覺得我的這份判決有何不公。”
“喬克心服口服,感謝法官閣下!”半身人都快哭出來了。
然后悠久看向公訴人與辯護人:“兩位,你們呢。”
這一次,似乎從來就不對付的年輕人與中年人同時向著悠久行了一個撫胸禮,并低頭示意。
瑪索在這個時候翻了翻卷宗:“似乎我們還有客人,下一位是誰。”
于是公訴人拍了拍手,一只大貓立即拎著一個侏儒走進了法庭。
“蘭頓·大粗腿,侏儒,據信與至少十七起兇殺案有關聯,為了抓住這家伙,我們出動了至少二十名城衛兵,最后還差一點讓他給跑了,多虧了一位正直勇敢的小貓人市民幫助我們抓住了他。”年輕的公訴說到這兒看向了瑪索:“書記官閣下,關于這個兇手的罪行,我已經編輯成冊,請您與法官閣下過目。”
瑪索聞言找到了那份卷宗,這才發現這位蘭頓竟然還是一個黑暗公會里的當紅炸子雞,號稱切割者蘭頓大爺……瑪索將將卷宗遞給了悠久:“我的建議是送它上絞架,路燈太便宜他了。”
“嗯……辯護人,你有什么話要說的嗎。”
“兩位閣下,對于這種罪行清楚明白的兇手,我方表示無話可說。”中年人的這句話讓瑪索笑了笑——還真是沒有想到,這位竟然也是如此有意思的妙人。
只可惜,是個光頭。
“既然如此,那么,對于這種兇手,想來絞架就是他最后的歸宿了。”“法官閣下!我有話要說!”
侏儒的這一聲喊可謂是振聾發聵,悠久和瑪索互視一眼,然后姑娘兒點了點頭:“說吧,不過你的時間不多。”
“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書記官閣下就是瑪索先生,是嗎。”這個叫蘭頓的侏儒看向瑪索,似乎在求一個答案,于是瑪索點了點頭:“我就是瑪索。”
“風傳我族的奇物在您的手上,我們的神明已經承認了您的擁有權,瑪索先生!蘭頓在這里有一事求您!求您讓我的報應得償所愿!”
沒有說謊,瑪索看了一眼悠久,發現這姑娘也在看著他,于是貓崽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看起來那位殿下已經和你們這些大腳板都說過關于我的事情了,說吧,有什么報應未償,有什么仇怨未了。”
“這事說來話長,瑪索先生,我的原名叫愛德蒙·唐泰斯,我的父親是一個人類的養子,從養父那兒繼承了唐泰斯的姓氏,而我本來應該使用這個姓氏,直到四十五年前……”從蘭頓……不,應該叫愛德蒙的嘴里,一段往事拉開。
在這一刻,整個法庭變成了黑與白世界,在這里只有瑪索,悠久與大貓手里的侏儒還有顏色。
在這段故事里,愛德蒙從一個小貴族唐泰斯家的養子被誣陷,變成了殺死自己養祖父與父親的惡棍,他被迫逃亡,并在陰差陽錯中加入了黑暗公會,在那里他遇到了一個老殺手,那個已經金盤洗手的老人在聽說了愛德蒙的故事之后,給他取了一個假名叫蘭頓,并說以后以一個正統的侏儒活著才是最好的掩護。
愛德蒙同意了這個辦法,他化名成為蘭頓·大粗腿,一個黑暗公會在籍的陰影行者,他在接下來的二十年里拼命的磨練自己的技藝,并小心翼翼的時候尋找著自己為何被陷害的真相,他花費了整整二十年,這才找到了想要至自己于死地的兇手們,并將真相一并找到。
然后,復仇就開始了。
“我殺死了圖拉特官一家,因為他當年接手了我的案件,卻接受了賄賂,將我做為兇手,我必須殺他一家。”
“然后是驗尸官馬克一家,他偽造了傷口,將我和整個唐泰斯家推入深淵,我必須殺他一家。”
“接著是做為陪審團的各位貴族老爺,他們越多越少的從兇手那兒獲得了足夠了交換禮物,出現了自己的尊嚴,出賣了貴族的榮耀,出賣了我的家族……他們都必須死。”
說到社兒,這個侏儒咧開了嘴:“我知道我死定了,但我不甘心,因為兇手們還沒死絕,托希特城的金盾家,因為當年就是他們貪圖唐泰斯家的家產,于是他們將他們犯下的罪行推到了我的頭上……瑪索先生,您是艾拉夫人的寵兒,告訴我,您愿意為我完成我的這個心愿嗎?”
看著侏儒期待的模樣,又看著突然出現在盛著侏儒的籠子邊上的艾拉夫人,瑪索點了點頭。
“艾拉夫人,您看這件事要怎么辦。”
“侏儒的神明金塔夫殿下與我說過這些事情,他說侏儒天性散漫,但對家族是一根筋的直接,對于他們來說,傷害到家人的家伙必須死,所以才會造就如此多的殺戮,我知道對于律法來說,愛德蒙必須死,但是對于復仇的心情來說,老身我啊,必須要幫愛德蒙這一次,瑪索,你愿意幫助愛德蒙先生,愿意幫助我嗎。”
“殿下,您的命令是什么。”瑪索走到了臺下,站在艾拉夫人身邊的貓崽單膝跪地,接住遞向貓崽的小手,在其上輕輕吻了一下。
“金盾家族睡在名為唐泰斯的尸上體為所欲為已經夠久了,這次的任務沒有限制,你必須要將金盾家族斬盡殺絕,這是復仇之戰,記得,沒有限制,斬盡殺絕,這個家族中沒有任何無辜,他們每一次呼吸,都是在延續他們罪惡的生命,任何為他們的罪惡行徑護航之人也必須死!”
“我記得,我將為愛德蒙先生貫徹他未能完成的復仇之道。”
好吧,這都可以算得上的是小型化的絕滅令了,瑪索不知道金盾家到底做了多少惡事,也不想知道,能夠讓人神共憤的家伙就算有一萬個理由,也代替不了他們必須死的結局。
“對了,至于你,小丫頭,好好的走在堅守圣騎士的道上,這件事情你就不要參于了。”艾拉夫人看著悠久說道,悠久低下了腦袋:“您的意志。”
艾拉夫人轉身離開,瑪索坐回到椅子上,時間再度開始行走,這一刻顏色回到了整個世界,悠久面無表情的下達了判決。
“兇手蘭頓,殺害多人,罪行惡劣,執行絞刑!”
蘭頓沒有說話,在被大貓提出法庭的時候,坐在籠子里的侏儒扭頭對著貓崽,那張歲月鐫刻的蒼老容顏上,名為心滿意足的笑容正在綻放。
當白光再次籠罩四周,瑪索注意到悠久的癟著嘴,貓崽伸手拍了拍姑娘兒的背:“未來的堅守圣騎士小姐,可要好好愛惜你的羽毛呢。”
“瑪索,我剛剛獲得了希望(hope)、正義(justice)、節制(temperance)、寬容(pdence)……可我卻覺得我既給不了被害者以正義,又給不了半身人喬克以寬容,更不能給予侏儒愛德蒙以希望,更不要提到節制了……瑪索,我還真是一個沒有用的小孩子呢。”
“不,悠久,你給了被害者遲到的正義,你給了半身人喬克救贖的寬容,你給了侏儒愛德蒙先生復仇的希望,也給了你自己內心以節制……你做的很好,悠久,接下來”“接下來,誠信(faith)已經不需要做什么檢測了,瑪索,讓愛德蒙的復仇之路得以貫徹,就已經事關誠信(faith)之美德……堅守圣騎士不是那種迂腐的圣騎士,恩還十倍,仇以百償,這才是一個守序崇善之人應有的品德。”
說到這兒,悠久伸出手牽住了瑪索的手:“我要跟你去,只是想親眼看看,枕著別人家族髕骨入睡的暴徒會有怎么樣的一種報應。”
說到這兒,悠久突然笑了起來:“謝謝你,瑪索,每一次我有事情,你都會在幫助我……今后,你也能為我而戰嗎,我的勇士。”
“……如你所愿,我將為您而戰,我的女士。”瑪索揚了揚眉頭,微笑著將悠久的手托起并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