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這扇門推開的時候,仿佛老舊的木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如果不是這里是白天的話,倒是有點鬼怪片的感覺。
隨著門推開,陳小練感覺到了門中一陣寒風迎面而來,他身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門中,一燈如豆。
搖曳的燈火,并不能將偌大的房間照亮。
陳小練第一眼看見了在門中左側,大廳的盡頭,坐著一個身影,面對著墻壁,背對著自己。
他心中略微定了定。
看來自己再一次猜對了。
沒找錯地方。
陳小練走進了門,身后,這扇門無聲無息的合上了。
陳小練聽見了門關的聲音,他心中一動,轉身試圖伸手阻止大門合上,但是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他忽然看見原本近在咫尺的門,陡然之間變得遙遠無比!
仿佛自己和門之間的距離,一下從不足半米,變成了無法觸及的遙遠!
那門,在視線之中,迅速縮小,就如同地平線上的一點!
這種感覺怪異之極!
所以,門,還是合上了。
“沒有用的。”
陳小練聽見了天刀的聲音:“你以為仙人的d府,是這么容易可以隨便進出的么?進來難,出去也更不容易,你無法阻止那扇門關上,而且一旦關上,就很難再打開了。”
陳小練皺眉,他轉回身子,看著在房間里墻角,天刀的身影。
猶豫距離有些遠,而且房間里燈光實在太暗,他看不清天刀的模樣。
所以陳小練往前走了兩步,邊走邊說:“不管怎么說,我到底是進來了。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吧?我的意思是,大家都坦誠一點。我想出去,你當然也不喜歡繼續被困在這里。”
頓了頓。陳小練故意笑了笑:“順便告訴你,在外面的情況:你的刀山火海,好像遇到了大麻煩,很大的麻煩。”
天刀冷笑不止。
“你以為我在嚇唬你?”陳小練搖頭:“你以為我是怎么進到這里來的?我見到了你的兒子。嗯,那個胖子。”
“我的兒子?”天刀的聲音忽然激動了起來:“他……他怎么樣?”
“好得很,身強體壯,而且還很聰明……嗯,非常善于坑人的那種聰明。”陳小練沒好氣道。
陳小練站在了距離天刀的背后只有不到五步的距離。
他仔細的審視著這個刀山火海的老大。
他的背影。怎么說呢,看上去并沒有想象之中的魁梧。肩寬也似乎比較消瘦一些。
身上套著一件寬大的衣服,但是身子卻仿佛空空蕩蕩的。
他很瘦,非常非常瘦。
這是陳小練通過背影得到的第一感覺。
他并沒有貿然再靠近——鬼知道這個老家伙會對自己做什么。考慮到他的兒子那么會坑人,陳小練認為應該對天刀也保留一些警惕心。
他把四眼戰貓收回了系統里,但是手里卻依然握著石中劍。
“你為什么距離我這么遠?”天刀問道。
陳小練苦笑了一下:“因為我被你兒子坑過。我很擔心這是一種遺傳。”
天刀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很好,這么說來,他應該過得不錯。”
陳小練沉默了幾秒鐘:“好了,我們不要廢話了,現在我進來了。告訴我,我們怎么才能出去。”
天刀沉默了會兒:“你看見房間里的這面墻了么?”
“看見了。”
陳小練站在天刀的背后,看著前方的墻壁。
墻壁雪白,一塵不染。
“能看見什么沒有?”
“我沒看見任何東西,這就是一面墻。”陳小練搖頭。
天刀嘆了口氣:“仔細看,用心看。”
陳小練忽然失笑起來:“拜托,我們不是在拍仙俠片,也不是天賦少年摔下懸崖遇到老爺爺的故事,所以就不要打什么機鋒了好不好?”
“你以為我在和你開玩笑?”天刀冷笑:“我進了這個房間,在這里看了不知道多久。才參透了墻壁上的內容,雖然只是一部分,才讓我暫時擁有了一點點力量,正是這點力量。才讓我在這個房間里,卻可以和身在外面的你進行對話。”
“也就是說,你努力了很久,才只能做到讓聲音流傳出去?”陳小練心中一沉。
天刀沉默了下來。
片刻之后,天刀才低聲道:“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當初我走進了這個房間,我知道了我自己走對了地方。
這里就是我尋找的那個所在。
可是在這里。我卻被困住了。
我對著墻壁看了很久很久,才終于看到了一些我想看到的東西。
這墻上隱藏了很多神奇的東西,看到多少,參悟多少,我不確定是遵循了什么規則。
我只能告訴你,這里是一個仙人的d府……”
“拜托,你也是覺醒者,覺醒者的口中說出什么仙人來,你確定你不是在開玩笑么?”
“你以為仙人是什么?”天刀的語氣帶著嘲弄。
陳小練怔了怔:“古老的……覺醒者?”
“還不算太笨。”天刀冷哼。
“我想你沒有資格說我笨吧。”陳小練忍不住刺了對方一句:“當初你找到這個房間花了多久時間?我花了多久時間?”
天刀沉默了下來。
仿佛喘了口氣,天刀才繼續飛快的說了下去。
“這里藏了一些仙人留下的秘密,一些神奇的力量。我一直希望能夠得到這些力量。這些力量,或許可以能夠改變一些事情。”
“比如呢?”
“這個問題不在回答的范疇之內。”天刀冷笑。
陳小練心中卻不屑:神神叨叨的,以為我不知道?
陳小練心中已經仔細想過了。
天刀所尋找的仙人,多半就是那個傘先生了。
那幅畫大概就是證明。
傘先生是最早一代的漏d者。
是傘先生那一批人創建了零城。
也許,天刀是在零城之中,因為某種機遇,得到了傘先生留下的一些東西,然后,就……
改變一些事情?
能改變什么?
改變零城?
改變這個游戲?
改變自己的命運?
他很清楚,自己知道的只怕比天刀還要多。
天刀大概是寄希望于找到傘先生的遺跡。
但是。陳小練卻見過傘先生本人。
連傘先生那種創建零城的大能,都無法逃脫游戲,那么天刀這個家伙,心中所求。所想,只怕最后也是竹籃打水了。
想到這里,陳小練嘆了口氣。
“仔細看這面墻,這些事情我沒法用語言告訴你,這是只能意會。無法言傳的力量,你能從墻上看到什么,你就能領悟到什么。
除非你看到了,你領悟了,你才能幫我一起出力,然后找機會出去。
否則的話,沒用的。”
看這面墻?
陳小練皺眉,他終于再次邁步,走向了墻壁。
這一次,他越過了天刀的身體。走到了他的前面。
天刀戴著斗篷,腦袋藏在斗篷之中,雙手互c在袖子里,仿佛是一個奇怪的姿勢坐在那兒。
陳小練看了這家伙一眼,發現他的臉藏在斗篷的y影之中。
陳小練搖頭,繼續看墻壁。
此時他距離墻壁只有不足一米的距離,仔細看去,這墻壁依然雪白光滑一片。
而這個時候,陳小練終于看出了一點門道了。
這墻,太白了。也太光滑了!
若是普通的墻壁,這面近的距離,哪怕是粉刷得再精細,如此近的距離。怎么也都能看到一些細微的紋路。
但是陳小練眼中,這墻壁雪白無暇!!
“這……墻壁是……玉的?!”
陳小練終于有些吃驚了:“這么大的一面玉壁?!”
身后,天刀的聲音帶著冷笑:“繼續看,也許你能從玉壁里看到些什么。”這家伙雖然在冷笑,但是陳小練卻聽出了他語氣之中的一絲期盼。
陳小練瞇著眼睛,他手里提著石中劍。再次靠近了墻壁半步。
忽然之間,陳小練臉色一變!
瞬間,他仿佛看見這玉壁里閃過了什么東西!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陳小練確定自己絕不是眼花!
他深深吸了口氣,換了一個站姿勢,仔細的看過去。
隱約的,墻壁了出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開始的時候,是一些奇怪的y影。
這影子還在晃動——有規則的晃動。
陳小練下意識的越湊越近,然后他看見了這影子越來越清晰。
當他終于辨認出了玉壁里的那個影子的時候,陳小練嚇了一跳!!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間,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死死的握著石中劍的劍柄!
有這個神器在手,陳小練確定自己絕不是中了某種干擾精神的法術!
而是,真的看到了!
陳小練的石中劍毫無疑問是一件神奇的裝備。
對于陳小練而言,石中劍的重要之處,除了劍本身的裝備技能和作用之外,還有其他的價值。
比如,傘先生的兩樣“饋贈”。
一樣“饋贈”是,傘先生說了贈送給自己的一套高級的劍術。
第二樣“饋贈”,則是仙音的……魂魄!
所以因為這兩點,陳小練才覺得自己在玉壁上是看到鬼了!
玉壁之中,依稀可以看見是一個女人在舞動。
不,準確的說,是在舞劍!
這個女人的臉龐……
是仙音!
陳小練認清楚了玉壁中那個舞劍女子的臉龐,心中就是猛的一跳,下意識的往后連退了幾步。
這一退,忽然陳小練就感覺到腳下絆到了什么東西,回頭一看,失聲道:“抱歉,我……嗯?!”
他的腳正絆在了天刀的膝蓋上!
而就是這么輕輕一撞,天刀的原本盤膝而坐的身子,忽然就一歪,倒在了地上那個。
他身上的斗篷歪掉了。露出了里面的軀體來。
而陳小練一眼看過去,差點就驚呼出來!
歪倒在地上的這個身體……不,準確的說是一幅……軀殼?骨骼?
斗篷歪掉后,l露出來的那個腦袋。那里還是正常人的臉龐?
所有的血r都已經消失,一個散發著淡淡的熒光的……骷髏!
仿佛骷髏已經不是骨質,而是變成了玉一般的光澤!
毫無疑問,這一幅骷髏,毫無生命!!
陳小練這一驚。瞬間就呆住了!
而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卻依然聽見了天刀的不滿的聲音:“你叫嚷什么?你看到了什么嗎?墻壁里有什么?”
陳小練盯著地上的骷髏,毫無動彈的骷髏,用力咬了咬牙齒:“你……你在和我說話?”
“什么亂七八糟的。”天刀怒道:“你真在墻壁里看到東西了?”
“……看到了一些。”陳小練的語氣有些含糊。
“在哪來?哪里?”
“就在……墻壁里。”
天刀仿佛語氣很激動:“你當真看見了?快,快指給我!”
“指給你?”陳小練愣住了:“怎么指?”
天刀很是不耐煩,飛快道:“扶我起來!我動不了的,我已經被這里的某種力量限制住了,我動彈不得,你把我從地上幅起來。”
天刀說道這里,語氣忽然低沉了下來:“我不但動不了。連眼睛都看不見東西,我只能感知到這里的一些氣息……小子!別磨磨蹭蹭的!快扶我起來!!告訴我玉壁上的東西在哪里,讓我去摸一摸!快!”
陳小練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硬著頭皮,彎腰去攙扶那一幅骷髏。
可就在陳小練把骷髏攙扶起來的時候,天刀卻用更不耐煩的語氣道:“你還磨蹭什么!快來扶我起來啊!!我不會傷害你的!”
“扶你起來?”陳小練愣住了,看著自己雙手之中已經被自己架起來的那副骷髏:“我……”
“快點,別磨蹭!玉壁的東西都是時隱時現的!不能錯過機會!”
“可是我……”
“可是什么?”
陳小練心中一橫:“我不是已經扶起你了么?”
“什么亂七八糟的!我明明還躺在地上!快,快!”
陳小練呆住了:“你……在地上?”
陳小練立刻放眼看去……幸好,在仔細搜索了一圈之后。陳小練在這個房間里,找到了另外一個存在。
房間的正中央,是一個燈臺,那燈火微弱。燈苗如豆,昏暗之極。
而就在燈臺之下,地上,果然還有一件東西。
那是一把刀!
因為燈下黑的原因,陳小練進門之后并沒有看到燈臺下的那把刀,此刻仔細搜索一圈就終于看見了。
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個荒唐之極的念頭來。手里放下了那副骷髏,緩緩走向了燈臺下的那把刀。
然后,陳小練彎腰,伸手,握住了刀柄的一角,將它提了起來。
分量很沉!
陳小練認出了這把刀,這把刀,和陳小練在天刀書房里看到的那個微縮的模型,一模一樣,只是尺寸大了一些。
“對,對,把我扶起來。”天刀仿佛終于松了口氣。
陳小練心中復雜的看著自己手里的這把刀。
“你站著做什么?扶我去墻壁啊!”天刀怒道:“我不會傷害你的!我現在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我根本沒能力傷害你的!你怕個什么?”
陳小練苦笑,看著手里的這把刀:“你……你要我怎么做?”
“……”天刀仿佛壓著怒火:“把我攙扶到墻邊,然后抓著我的手,讓我去摸墻壁。”
抓著,抓著……
抓著你的手?
陳小練匪夷所思的看著手里的這把刀。
他忽然猛然心中閃出了一個念頭。
天刀……大概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經變成了一把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