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忽略了一件事。”
辰沉吟片刻，緩緩道：“你應該還沒有忘記，我們那一次的嘗試是怎么失敗的吧？你之前說過，新零城是你和這一代的GM合力建造的，并且他現在成為了新零城的主控。既然開發組當初能夠通過鎖定太一，而讓刷新從三十三天內部開始，那現在就一樣能通過鎖定他來做到這一點。”
“我已經找好了一個替代品。”陳小練笑了笑：“你應該還記得……在你攻占零城的時候，見到過一個小男孩吧？”
“亞當？”辰挑了挑眉毛：“我當然記得。我能夠重新進入長生殿，還靠了他的幫忙。”
“在奇點被取出，零城被折疊起來之前，我把除了你們之外的全部生命體都傳送了出去，也包括亞當在內。”陳小練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零城那些常駐團隊的人雖然沒有任何權限，更不可能接觸到奇點，但他們卻通過一些，嗯……比較繞彎子的路子，找到了一些控制零城的辦法。
亞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工智能，而是零城常駐團隊的科研人員利用他們能夠接觸到的零城設施，制造出的虛擬生命。具體的技術細節我也不清楚，但大體上，可以把他看作是一個簡化版的，僅限于控制零城部分功能的GM。”
“我當然明白。”辰點頭。
“所以在回來之后，我就去找到了亞當，帶回了新零城。雖然現在是GM在控制著零城，但我一直在讓他教會亞當如何管理新零城內的一切功能，并嘗試將亞當接入新零城的接口。”
“這么說，你是打算過河拆橋？GM知道么？”辰深深看了一眼陳小練。
“知道。”陳小練自信地一笑：“這個問題如果沒有解決，我怎么可能有信心來說服你？在刷新到來之前，我會把他的代碼復制一份，儲存在奇點之中。等刷新過后，再重新恢復。他已經接受了這個方案。”
陳小練剛說完話，腳下突然傳來一片巨震。
兩人原本是站在街角交談，周圍不時地有著路人經過。在剛才的地震之后，不少建筑都開始搖晃甚至倒塌，而周圍的路人也突然消失無蹤。
他抬起頭，看見不遠處的山崗之上，白色的衛城正在緩緩倒塌。
兩個人的個人系統中，也同時收到了副本進入第二階段的提示。
已有玩家完成第一階段任務，打開圣域入口。副本進入第二階段。任務目標：擊敗所有的守衛者，通過十二宮。
“圣域？十二宮？這個副本倒是有意思。”陳小練望了一眼遠處衛城的方向，在衛城倒塌之后，原本的位置上緩緩升起了一大片新的建筑群，從山頂一路綿延到了山腳。
和原本衛城的遺跡一樣，新出現的建筑群同樣是純白色的大理石所建造的，而規模更是遠勝原本殘留的神廟。從山腳直到山頂，是十二座數百根立柱支撐起的龐大宮殿。
陳小練望著遠處那第一座宮殿入口處的上方，用浮雕繪出了一個白羊座的標記。
他之前隨手關掉了副本說明，沒有留意這個副本到底是什么背景。
現在看這個情形，這里面該不會是十二個黃金圣斗士吧？
不過陳小練只是為了和辰談話，讓GM檢索到了開啟時間最近的一個副本而已。就算副本再怎么有趣，現在也不是去探索的時候。
何況對于他現在來說，再怎么高級的副本獎勵，也算不得什么好東西了。
“復制一個GM的代碼？儲存在奇點中？”辰沒有理會周圍環境的變化，而是皺起了眉頭：“你在開什么玩笑？這種事，連我都不可能做得到。”
“我能。”陳小練扭回頭，平靜自若地看著辰：“因為……我知道了更多的秘密。關于這個世界……本質的秘密。”
辰和陳小練對視了片刻，但從他的眼睛里看到的，自始至終都只是一片平靜如水。
“是什么？”
陳小練搖頭：“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什么意思？”辰微微皺眉，表情有些不悅：“你說要在副本里見我，我也隨你來了。現在——你卻又說不能告訴我？你難不成是在消遣我？”
“因為這里還不是絕對的安全。”陳小練表情嚴肅而誠懇：“我發現的事……太過重大，就連一絲一毫讓開發組知道的機會都不能留下。”
“行吧，姑且先不談這一點。”辰瞇著眼睛看著陳小練半晌，擺了擺手：“另一個問題——就算你真的能夠保證，新零城不會受到刷新的影響，但這終究沒法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刷新還是會繼續，開發組也還是會存在，這個世界的覺醒者還是會被強制性投入到副本中去——除非你打算讓所有人以后永遠地生活在新零城之中，但這可能么？”
“我或許……有辦法。”陳小練認真道。
“或許？”辰皺眉：“是什么辦法？”
陳小練卻繼續搖頭：“但也不能在這里說。”
“哦？”辰悶哼一聲：“那在哪里才能說？”
“新零城。只有那里，才是開發組絕對無法監控的地方。你們建造過三十三天，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你之前剛說過，絕對不敢放我進入新零城。”辰冷冷道。
“是啊。”陳小練長嘆了一口氣：“問題就在這里。所以……我需要你做一個保證。”
“什么保證？”
陳小練目光炯炯地看著辰，一字一頓：“現在就徹底放棄你的計劃，承諾絕不會出手搶奪奇點。”
“我承諾了，你就會信？”辰挑了挑眉毛：“你就不怕我到時候反悔，轉頭就翻臉，奪走奇點？以你現在的實力，是擋不住我的。”
“只要你承諾了，我就會信。”陳小練認真地點頭：“以你的為人，不會屑于撒謊騙我。”
辰沒再說話，凝望著陳小練，目光漸漸變得越來越凝重。
過了片刻，他才緩緩道：“你憑什么讓我相信你，在我進了零城之后，一定能得到滿意的答案？”
“我沒別的辦法。”陳小練攤手：“那些事，只有在進了新零城之后才能告訴你。但在你沒有做出承諾之前，我不可能放你進去。”
“你想讓我賭一把？賭你不是在故弄玄虛？”
陳小練笑笑：“我何嘗又不是在賭？”
辰微微皺眉，緩緩閉上了眼睛。
陳小練也沒再說話。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辰，等待著最終的答案。
他相信，當辰一旦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之后，絕不會再堅持。
因為他從另一對羽翼之中看到的景象，實在太過震撼！
但這些事，卻絕不能在“外面”說出來。
哪怕只是千萬分之一的風險，陳小練都不敢冒！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但辰卻始終在閉著眼睛沉思。
終于，在陳小練幾乎已經失去了耐心的時候，辰終于睜開了眼睛。
決定……終于做好了！
只要辰接受這個協議，那么一切就都可以順利地被解決！
“抱歉，陳小練……”
但當聽到辰的第一句話時，陳小練的心就突然向下一沉。
辰輕輕嘆了口氣：“我不可能在還不清楚事情全貌的情況下，就貿然做出承諾。我也不愿意隨口撒個謊，騙你帶我進入新零城。我已經走完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路，只剩下了最后一步。只要能夠得到奇點，這個世界就能夠永遠脫離開發組的掌控。而你的做法——僅僅只是或許而已，甚至連你自己都不確定是不是一定能夠成功，你讓我怎么相信你？”
“你……真的不愿意賭一把？”陳小練還在做最后的努力，試圖挽回。
“我還是更愿意相信我自己，相信我能夠掌控的事情。”辰搖頭：“把虛無縹緲的希望寄托在你的一句‘或許’上，這不是我做事的風格。”
陳小練深吸一口氣：“這么說……談判破裂了？”
“是這樣。”辰點頭。
“那沒什么好說的了，拜拜，下次有緣再見。”
陳小練一聳肩，但話音剛落，他的面色卻變了。
原本他應該可以憑借著自己的權限，隨時跳出副本。在說完那句話的時候，他就已經正要離開。
但發出的指令，卻猶如泥牛入海，沒有半點效果。
就在剛才，整個副本已經被封死！
能做到這一點的，就只有辰！
“辰……買賣不成仁義在。”陳小練死死盯著辰：“我是主動來找你談判的，就算談判破裂了，你總不會在這里就要動手吧？”
“不在這里，又在哪里？”辰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今天就這么讓你跑掉了，以后再上哪兒去找你？是你主動來找我的，我可從來沒答應過今天不對你出手。”
“我說過了，奇點不在我身上！”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辰微笑：“你既然拿它去建造了新零城，現在當然不在你的身上。不過……我相信你的身上，一定有著新零城的進入識別代碼。只要我能夠把它剝離出來，我自然就能進去了，沒錯吧？”
辰話音剛落，右手的食指突然一動，一道金芒已經飛向了陳小練。
“靠！你特么……說翻臉就翻臉！說搶就搶？！”
陳小練一咬牙，猛地向后退去，已經將計都羅喉弓取了出來，身上甲片翻動，缺月五光鎧也覆蓋了全身。
金芒只飛到了一半的路途，陳小練的身周空間突然掀起了一陣漣漪。在那漣漪的波動范圍之內，金芒的速度驟然減緩了下來，像是一顆鐵球從高空落下，突然掉入了水中一般。
辰的目光突然一凜，看著陳小練扭身弓腰，將手中的計都羅喉弓拉滿，一道凝聚成了實質的羽箭出現在了原本空無一物的弓弦之上，向著自己射出的金芒飛了出去。
羽箭和金芒撞在了一起，爆發出了一陣強勁無匹的氣浪，將周圍的一片建筑都夷為平地。磚石亂飛中，陳小練拼盡了全力，才穩住了自己的身形，沒有被吹飛。
“搶？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辰輕哼一聲，右手向身前伸出，輕輕一拉，陳小練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把我的奇點——還給我！”
辰沒有移動過，陳小練也沒有移動過，但兩人之間的大片空間，就在他剛才出手的那一刻被削去，而讓陳小練出現在了辰的面前。
“媽的！”
陳小練深吸了一口氣，飛快地揮動計都羅喉弓，弓身頂端的刀刃迎向了辰的手掌。
辰的手掌眼看著要撞上弓刃之時，卻突然在空中扭曲了幾個角度，變向了陳小練的胸膛。
是在零號房間里，他用過的同一招，在出招的一剎那，利用空間規則改變攻擊的落點！
陳小練神情緊繃，弓弦猛地向上一挑，同樣也像是光線射入水中后的折射一般，轉了一個角度，重新迎上了辰的手掌。
陳小練緊握著計都羅喉弓，被辰的一掌重重震飛，一股力道從弓身上一直傳遞到全身，胸口一陣悶疼，只聽到耳中“咦”的一聲。
“你變強的速度，比我想象中更快啊！”
辰一拳打出，卻沒有再追擊，只是目光里微微帶著訝異望著陳小練：“剛才怕不小心打死了你，只出了三成力，居然被你給接了下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陳小練穩住身形，嘴角已經有一絲血絲滲出。
“那……你要小心了。雖然并不是很想殺了你，但如果失手的話，我也不會感到多么抱歉的。”
辰淡淡開口，話音未落，已經再次出現在了陳小練的身前。
“等等！聽我說！”
陳小練嘶啞著嗓子低吼道，弓刃在身周舞動出了一團旋風：“你我在副本里出手，會有什么結果！你不清楚么！”
“什么結果？”
陳小練舞動著的弓刃分明已經幾乎籠罩了身周所有的空間，但辰一指點出，卻仍舊像是無視了陳小練的防御一般，從沒有任何死角的位置找到了死角，點在了陳小練的胸口。
缺月五光鎧上爆發出一團光芒，但隨即立刻黯淡下去，而陳小練的口中也噴出了一口鮮血來。
辰的那一指，點穿了缺月五光鎧，在他的胸口留下了一個血洞。
“該死！我們這種級別的力量碰撞，不是普通的玩家和覺醒者能達到的！開很可能會注意到副本里的異常情況！”陳小練大吼：“如果被他們發現了怎么辦！”
“那又如何？拿到奇點之后，他們就再也無法對這個世界做任何事了。”辰不屑地冷笑：“你有兩個選擇。
第一，被揍到愿意老老實實帶我去零城，將奇點雙手捧著送還給我。”
第二，我殺了你之后，從你的身上找到進入零城的權限代碼，自己動手抽出來！”
辰抬起手指，鮮血緩緩從指尖滴落：“你——打算選哪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