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省位于太極宮內,入承天門和太極門后轉右,夾雜在舍人院和弘文館之間,而中和門下兩省則位于太極門內左側。要看
這里屬于太極宮的外圍,來往的差役和官員較多,宦官宮女相對比較少,真正的禁宮范圍指的是從太極殿開始,經過位于子午線的兩儀,甘露,承香等殿,那才是李世民的私人居所,除了李世民,但凡帶把兒的男人敢擅闖,下場大抵是先割掉再問斬。
過了上元節,貞觀十五年算是正式開始,李素又開始新的一年的掰著手指虛度光陰的日子。
大清早散了朝,李素施施然走進尚省,路遇許多朝臣,從六部尚到司官郎官,李素皆一一含笑拱手行禮,別人也很客氣地還禮,氣氛和諧友愛得一塌糊涂。
走進尚省,按慣例李素先進了房玄齡辦公的立政殿,先向這位大唐的名相問了安,房玄齡擱下公務,拉著李素笑談了幾句家常,話里話外透出一股親熱勁,不停念叨要李素多往房家走動走動,順便與他家那個不爭氣的慫貨二小子也多來往來往,指望二小子從李素身上沾點靈氣,也不至于成了親還讓二老鬧心
閑話一番后,李素到立政殿的偏閣之中,那里是他的位置,一張兩尺余長的矮腳桌,案上疏牘盈尺,筆墨俱備,這個位置恰好在房玄齡辦公的偏殿外,取快遞比較快捷方便。
剛坐下來,便有服侍朝臣的宮人奉上茶水,是李素獨家創出的炒茶,這種沸水直接沖泡的法子剛開始時被房玄齡等人不恥。認為太過粗鄙庸俗,失之雅趣毫無內涵,只不過茶水沖泡出來滿室飄香,房玄齡等人忍了幾日后終于忍不住。試著從李素這里要了點茶葉沖泡,漸漸的,如今整個尚省的朝臣們都開始習慣于喝這種粗鄙庸俗的茶,而且樂在其中。
端著茶杯淺淺地啜了兩口,李素不慌不忙打開案牘上的奏疏。還沒來得及分類,便見有一名宦官急步走進殿來,先朝李素點頭招呼了一下,然后徑自去見了房玄齡。
沒過多久,宦官匆忙離開,房玄齡一臉復雜地走出殿來。
李素急忙起身行禮,房玄齡淡淡點頭,然后嘆了口氣。
指了指匆忙離去的宦官的背影,房玄齡道:“剛才太極宮來了旨意,陛下要處置侯君集了”
李素心一緊。但還是忍著沒出聲。
房玄齡接著嘆道:“算算時日,差不多也該處置了,再拖下去,不但番邦使節的動靜越鬧越大,連朝臣們心中也著實不安吶。”
李素終于忍不住道:“房相,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處置侯大將軍?”
房玄齡沉默片刻,方才緩緩地道:“削爵,罷官,流二千里。”
李素有些吃驚:“這個不至于如此嚴重吧?”
這倒不是李素冷血,實在是如今大唐的軍隊就是這種風氣。就如侯君集在大獄里的牢騷,大唐的將軍們攻城拔寨,流血拼命,攻下城池后幾乎都有屠城搶掠的事情生。而領軍的主帥們通常都是睜只眼閉只眼,班師朝后還能得到皇帝陛下的封賞和百姓的歡呼,所謂“非我族類”,這四個字在大唐君臣和百姓心中銘刻得非常清楚。
別的將軍能干的事,侯君集干了卻落得如此下場,也難怪李素吃驚了。
房玄齡的神情有些復雜。相對侯君集在朝中不算太好的人緣,李素大致明白房玄齡此刻為何是這樣一副表情。
長嘆了口氣,房玄齡搖搖頭,道:“畢竟是大唐的一員虎將,陛下的責罰委實重了些,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高昌屠城一事太惡劣了,那么多番邦使節盯著陛下,陛下若不重重責罰侯君集,西域諸國怕是會亂,說到底,這是陛下做給他們看的呢。”
李素眼皮直跳。
他現如今的現狀與原本的歷史軌跡脫了節,歷史上的侯君集雖然也因高昌屠城搶掠受了責罰,但絕沒有這么嚴重,或許這一世因為自己戍守西州的關系,打亂了某種冥冥中的平衡
“房相,咱們能懇求陛下收成命嗎?或者輕一點也行,為了區區幾個番邦使節而毀我大唐一員大將,未免令親者痛而仇者快,下官以為不大妥當。”
房玄齡苦笑搖頭:“陛下乾綱獨斷,決定了的事,斷難更改,子正還是莫去觸霉頭了。”
李素猶豫了一陣,最終也嘆了口氣。
對侯君集,李素說不上同情還是鄙視,高昌屠城是事實,三天三夜殺戮高昌臣民無數,造下滔天的殺孽,說同情,大抵還是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慨,不僅是李素本人,他相信包括房玄齡,程咬金,李靖這些名臣名將心里多少都有一點這樣的感慨。
在不把自己牽連進去的前提下,李素愿意為侯君集做點什么,比如上疏勸諫,面君求情等等,不管怎么說,李素已是大唐的臣子,便只能站在大唐社稷的角度說話做事,把侯君集削爵罷官流放,等于一員虎將折損在大唐自己手里。
可是房玄齡的話令李素暫時打消了主意,李世民既然派宦官來尚省,通知諸臣他的決定,那便代表著此事不可更改了,李素想救侯君集,但救也有個底線,若把自己搭進去,學魏徵那樣犯顏直諫,挑戰生存極限,這個李素辦不到。
與房玄齡相對嘆息幾聲后,房玄齡殿繼續處置國事,而李素也在偏閣坐下,繼續分摘奏疏。
下午時分,天空又陰沉起來,隱隱可見天上又開始飄雪,今年的天氣有點邪,出了上元節還下雪,對大唐的各州各府農戶來說,實在不是個好兆頭。
一天的工作差不多快完成,李素坐直了身子,伸了個懶腰,然后托著下巴望著殿外呆,等待打卡下班。
殿外寒風呼號,天空愈見陰沉,顯然有場大雪即將落下。
一道矮矮小小的身影便在李素呆的時候出現在他的視線內。
身影很瘦很小,像一根沒長大的甘蔗,立政殿尺余高的門檻竟也無法跨過,干瘦的小手撐住門檻,如同翻圍墻似的吃力地翻了過來,翻過來后似乎很有成就感,一邊拍著手上的灰塵,一邊過頭嘻嘻地笑。
李素也笑了。
來人是個小孩,小女孩,穿著很華麗的小宮裙,臉色有點病態的蠟黃,干干瘦瘦的,一雙眼睛卻非常靈動有神,很討人喜愛。
李素笑著朝她招了招手,道:“喂,你是哪家的閨女,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小女孩似乎有些羞澀,忸怩了片刻,還是走上前來,先好奇地打量了李素一眼,然后很有禮貌地屈身行了個蹲禮,道:“明達見過這位堂官”
語聲一頓,小女孩抬頭望向李素時,清澈靈動的大眼里忽然蓄滿了淚水,鼻子開始一抽一抽的,接著小嘴一癟,哭了出來。
“明達在宮里玩,玩耍,方才淘氣躲在不知名的殿里,甩開了宦官,然后,然后,我迷路了嗚嗚嗚,我要見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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