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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新報發行量畢竟太小,在上千萬人的首都,一個單期發行不足五萬的三流地區性小報,能夠掀起的波瀾實在太小。
而且因為是新建報刊,依托北方傳媒集團的資源,跟其他大部分新建報刊一樣,首先走的是教育系統和部分機關事業單位的路線。
也就是說,這單期發行的五萬份中,起碼有三萬以上屬于攤派性質地直接流入這些單位,作為每天早起收到的大幾十份報紙中的一份,湮沒在洋洋報海之中,淪為墊桌子、鋪地板的“僵尸報”,鮮有人會去看。
像合琴生這樣機緣巧合在報亭購買,偶然看到萍蹤俠影錄小說預告的,屬于極小的一部分。
更多的人對此還是一無所知。
至于說該報的忠實讀者,從發行區間內各報亭那難堪的反饋情況來看,應該還未出現。
就是在這種極端蕭條的情況下,時間來到了周四晚間,明天周五要發行的這期全新的首都新報定版已經做了出來。
辦公區小會議室內,報社二十幾位工作人員齊聚一堂,從老總顧偉元,到報社總編,每人臉上表情各不相同。
“顧總,這一步,跨得會不會太大,太冒險了?”報社總編李海洋還在記掛著上一期用四分之一版面宣傳一本連載小說的事,忍不住道。
“是啊,顧總,‘實事雜談’和‘且聽風吟’兩個版塊是我們報社僅有的幾個偶爾會收到讀者電話和來信的版塊之一。說明這兩個版塊做得還是相當成功的。這一下為了連載小說,直接把這兩個給拿掉了,無疑于舍本逐末。所以我還是認為,有些值得商榷啊!”一位男編輯道。
“其實,連載小說也并非不可取,如今科幻、懸疑類的中長篇小說很受歡迎的,市場也相對成熟。但是貿然嘗試‘武俠’這樣一種新的文學形式,雖然說一旦成功,必然領先行業,但是概率畢竟太小,而且難免有嘩眾取寵之嫌。我覺得我們還是要再謹慎一些。”一位眼鏡女編輯道。
等著大家七嘴八舌地說完,顧偉元這才自信一笑,招呼秘書:“來,把排好的定版報發給大家看看。”
周五發行報刊的版面,是他自行敲定的,拿去了很多原有版塊,把整個B面的二分之一版面都留給了萍蹤俠影錄,將整篇“楔子”一萬五千多字全部刊載其上。
而且為了檢驗出第一手的讀者感受,他事先并未將萍蹤俠影錄的稿件給任何一位編輯看過,整個過程乾綱獨斷,只選了一個實習編輯幫忙,基本都是一力完成。
為的就是此刻拿出定版報來,親眼看看手下的這批文字從業者,作為普通讀者乍一看到萍蹤俠影錄會有怎樣的一種表現。
秘書很快將準備好的二十幾份樣板報發到諸位編輯和工作人員手里。
大家接到報紙,第一件事就是翻到B面去看小說連載區,去翻看那部讓一向虛心聽取各方意見的顧總跟完全魔怔了般,變得水火不侵、油鹽不進的萍蹤俠影錄。
有部分編輯心中還存好了待會兒進一步勸解的腹稿,就待看完后結合小說的毛病進行辨析,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顧總硬往坑里跳!
“咦?”
“嘶!”
“我擦!”
接下來,小會議室里響徹著各種各樣的語氣助詞,還有吸冷氣的聲音,這二十幾人的面上表情也是變化萬千、各不相同,有驚嘆、有緊張、有欽服、有哀絕、有瞠目結舌、有目眥欲裂……
更有不少人看到最后崢嶸老臣云崢千里迢迢逃回,竟被大明皇帝在雁門關外賜死,悲怒從心,眼眶都紅了!
過程中,沒有一人開小差,所有人都是繃著一根弦一口氣讀完,讀完之后,不約而同地“噌”地一下,齊刷刷抬頭朝顧偉元望去。
顧偉元正在美滋滋地觀摩眾人的神情動作,心里揣摩著這下大家應該再沒有異議了吧,突然看到所有人都朝自己“怒視”而來,不少人眼睛都是紅的,頓時嚇了一跳,“喂,有什么異議好好說,大眼瞪小眼,這是要干嘛!”
“顧總!后面的稿子呢?!”
所有人神情激動,拍著桌子,異口同聲嚷嚷道。
……
周五上午,淀海區某重點高中,歷史教研辦公室內。
年逾五旬的李老師,接過門衛室送來的一厚沓報紙,首先將文摘、日報、消息等最上面的七八份重要報紙單獨摘出,夾入當天的閱報夾。然后將剩下幾十份隨意攏在一起,丟進了書柜下的雜報堆。
丟過去之前,照例從中隨意抽出一份來,墊在辦公桌上,然后開始泡茶。
泡茶的過程中,百無聊賴,不經意地朝下瞄了一眼,正巧便瞄到了萍蹤俠影錄的那篇卷首詞。
頓時起了些興趣,下意識地便朝楔子的正文掃去:
“清寒吹角,雁門關外,朔風怒卷黃昏。
這時乃是明代正統(明英宗年號)三年,距離明太祖朱元璋死后,還不到四十年。蒙古的勢力,又死灰復燃,在西北興起,其中尤以瓦刺族最為強大,逐年內侵……”
正統三年?咦!這是新類型的歷史演義小說?
這一下,李老師再也收不住了,瞪大眼睛,大氣也不敢出地往下看去。
從楔子一開始,出使瓦剌的大明使臣云靖,便讓他感同身受,頭皮發麻、熱血激蕩。
云靖在明成祖年間任大明使節出使瓦剌,卻遇到張士誠后人張宗周為相,張宗周因痛恨明廷,勸動瓦剌國王將云靖扣下。
云靖被迫在西伯利亞的冰天雪地里牧馬長達二十年,饑餐渴飲,受盡侮辱和折磨,然而卻緊守氣節、從不移志。
二十年后,云靖在兒子及其同門幫助下,千辛萬苦逃回,卻又因朝中奸臣王振忌憚,進讒言于英宗欲以叛國治其死罪,在雁門關外賜其毒鴆“鶴頂紅”……
“云靖眼睛直視,聽而不聞。這一瞬間,二十年來在胡邊所受的苦難,閃電般地在腦海之中掠過。然而這一切苦難,比起而今的痛苦,簡直算不了什么。須知云靖能夠支撐二十年,全在忠君一念滿以為逃回之后,朝廷必定升官敘爵,表揚功績,哪知皇帝竟是親下詔書,將他處死。正如對一個人崇拜信仰到了極點,期望極深,忽而發現那個人就是要害死自己的人,這一種絕望的痛苦心情,世界上還有什么可超過?”
李老師看到此處,內心又痛又悲。
悲的是,云靖一腔愚忠,忠君遠大于忠國,無視張宗周的數番搭救,對著小孫女云蕾,下了讓其報仇雪恨將張氏一門斬盡殺絕的詛咒,而對于真正要害他的朝廷,卻是無言。
痛的是,流放了二十年歸來,雁門關外,第一件事便是深情地親吻祖國的土地,然而須臾之后,他卻要被自己人毒殺在故國的土地上……
“在這一瞬間,云靖腦中空空洞洞,好像神經全都麻木,一切都覺茫然,生的意義已經消失,整個世界都好像脫離了自己向杳不可知的遠方飛去。他的身軀微微顫抖,腳尖突然碰著地下的銀瓶,云靖一彎腰抓起銀瓶,只一口就把那瓶中的**喝個干凈。”
讀到這里,李老師再也忍不住悲愴凄涼之意,渾身顫抖,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