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電視臺內。
鄧錚和雷河,暫時被安排在同一間空置的辦公室中。
雷河模樣極慘,因為痛,面孔扭曲,眼淚鼻涕,精致的裸妝花了,一絲不茍的發辮亂了,以目前的形象,足以直接去演《笑傲江湖》中的桃谷六仙。
但臉上傷痕還是少數,鄧錚那一番拳腳更多都落在身上,雖然打的時候不敢下死手,怕出事,但也是沖著解氣去的,哪里疼打哪里,多厲害的傷肯定是沒有,但在雷河自我感覺里,渾身上下哪里都疼,呼吸都疼,就感覺整個人都快散架了。
剛剛人多,他還敢沖著鄧錚叫囂,但這會兒在一間屋里,他連正眼看的勇氣都沒有。
要不是有四位看起來人高馬大的保安哥哥在,他說什么也不肯待在這里。
有名保安見他疼的嘶嘶直吸氣,好意提醒道,“雷董,要不,我陪您去五樓醫務室看一下?”
雷河頓時又驚又怒,雙手環胸,嚴辭拒絕:“我不去!你休想!”
心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丫剛剛無聊時,嘴里不停哼著的調調,分明就是《萬里長城永不倒》,你是金梁粉!
你明里說要帶我去治療,分明是想幫他消滅打人傷人的證據,我這一身傷,可還等著見警察討公道呢?
鄧錚看得好笑,招呼道:“老雷啊,你今天欺負我們家小璐同學,是因為那個凌尤安吧?”
雷河心里一驚,別過頭:“我,我不跟你說話。”
“來嘛,聊聊唄。”
“不聊。”
“剛打得疼不疼?”
“你……”
鄧錚冷冷笑著,拿手遙指他鼻子,“如果敢有下次,就絕不是疼這么簡單了!”
“你們看,你們看他,他還敢威脅我……”雷河嚇得一跳,趕緊朝旁邊的保安求助,恰在這時——
“依稀往夢似曾見,心內波瀾現。拋開世事斷仇怨,相伴到天邊……”電話鈴響,那保安隨手把電話掛斷,問雷河,“雷董,不好意思,您剛說什么?”
“沒,沒什么。”
雷河心中一凜,身體悄悄朝更角落的地方挪了挪。
一時間,就只覺得悲苦無依,四面楚歌,難過委屈到,突然就想媽媽了……
在這種情況下,突然看到胡東華和劉曉偉攜手一起進來,頓時鼻頭一算,竟有種撥開烏云見太陽,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
三步并作兩步,緊緊沖上去握住胡東華的手,無意識也無規律的上下顛搖著,喜極而泣,泣不成聲:
“來了!終于來了!胡董,我雷河忍辱負重,茍且偷生,盼星星盼月亮,終于把您給盼來了!”
“呵呵,雷副董辛苦了,也受委屈了,這樣,咱們出去聊。”
“胡董!這個金梁,他……”
“走,出去說。”
胡東華目含深意的看了鄧錚一眼,淡淡凌厲之意,一閃而逝。然后,寬大有力的手掌,半拉半拽的拖著雷河,就往外走。
劉曉偉跟著一起出去,臨走前,擺擺手,示意四名保安,“都走吧,沒你們事了。”自始至終,也沒去看鄧錚一眼。
頃刻間,整個辦公室里,就只剩下了鄧錚一人。
“看來,交待幻萍的事,是辦妥了。”
鄧錚心里剛剛這樣想著,門便被輕輕推開,兩鬢斑白的邵昌,面色怪異的走了進來。
鄧錚起身笑道:“邵社長,不好意思,這次給您添麻煩了。”
邵昌沒有走太近,隔著會議桌,尋了個椅子坐下,燃了根煙,透過裊裊煙霧,看著鄧錚,“客套話就不說了。今天這事,您是想怎么辦?”
他是金梁的書迷,但又是古溫的出版人和經紀人,關于古溫的所有事情,幾乎都是他一手操辦。
所以面對鄧錚,他的情緒很復雜,復雜中,還有些小小的不好意思。
因為在他個人看來,古溫無論是筆名,還是小說的內容、名字,都挺有攻擊性和針對性,就是針對金梁,但偏偏,金梁先生,自始至終,對于古溫存有若有若無的善意。
這種善意,別人感覺不到,只有他,夾在正中間,才能感覺的到。
就像這次的“三王爭霸”,古溫這個不省心的貨,非要把斗爭地選在“神州在線”網站,分明是要在金梁的地盤上開打,不無挑釁意味,但人家就是果斷同意了。
雖說這里邊有商業的因素,同意是雙贏,但這事的后果,卻萬萬不是雙贏那么簡單,這爭的可是江湖地位,是挑戰他武林盟主的資格,以金梁寫“射雕三部曲”的見識,不會看不到其中厲害,但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也還是敞開胸懷放任來比。
非但如此,整個連載過程中,政策上榜單上推薦資源上,不敢說對勢頭最猛的古溫更有利,起碼也是做到了公平公正。
所以今天接到幻萍的電話后,幾乎沒有任何考慮,就驅車趕來了,不僅如此,更是自作主張,直接喊上了金日公司的一號人物胡東華。
離他們不遠的一間豪華辦公室里,劉曉偉、胡東華、雷河三人圍坐在一起。
大大出乎劉曉偉的預料,一貫以作風剛硬護崽子著稱的胡東華,大晚上的急匆匆趕過來,居然不是要為下屬撐腰,而是正在苦口婆心的跟雷河述說利害關系。
跟他說這件事鬧大了的弊端,跟遠征文化交惡,跟整個南國文化界交惡,得罪南國廣播電視集團,損害金日公司未來兩年大舉南下收復失地的布局云云。
劉曉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冷眼旁觀,心中暗道:“怎么這個大名鼎鼎的金日胡東華,有些名不副實啊。”
雷河也不是傻瓜,聽了片刻,本來感激涕零的心思早拋到了九霄云外,心漸漸涼了下去,甕聲甕氣道:“……道理我都懂。既然胡董說到這里了,那就不驚動警察,便宜了那孫子。但是,連續一周登報道歉,一千萬現金賠償,這是底線。”
胡東華聽完面色就是一沉,悶聲道:“說多少遍了,要以公司利益為大,個人利益為輕,你怎么還是沒明白過來?官方道歉什么的,就算了,賠償嘛,我可以盡量多爭取。”
“噗呲——”
劉曉偉一副日了狗的表情,喝了一半的茶水差點噴出去,對面正是胡東華的大腦袋,幸虧他生生忍住,憋得從嘴角往下直淌,還咳得臉都紅了。
尼瑪,盼星星盼月亮,盼胡東華過來跟金梁徹底大鬧一番,最好兩個誰也不鳥誰的狠人能夠再大打出手一場,這事才叫熱鬧,怎么眼前這畫風,竟如此不對呢?!
這胡東華怎么半點也不像是傳說中的典亥區混世魔王,而是那姓金的請來的救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