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為陽,地為陰,陽上陰下,而在這大雪山盡頭,一座火山于大地突起,直指穹蒼,山內巖漿噴涌,炙熱異常,又因大雪山天象異常,常年風雪飄飛,以致此地陰陽顛倒,反倒成了地為陽,天為陰的異常之境,而方行立于這陰陽顛倒交泰之地,霎那間靈思飛轉。▲∴,
他沒有再強行修煉,而是重又來到了火山口,布下法陣,盤膝而坐,靜心感悟。
道在真實,道非虛侫。
若要領悟這陰陽逆轉之道理,大概再也沒有比這更合適的地方了。
風雪蓋火山,天地陰陽轉。
在這奇異之地,方行奇異的沉下了性子,開始了前所未有的冥思感悟。
如今的他,只需明悟了這天地陰陽間的變化,便有了修煉陰陽大磨盤的道理。
時間一分一秒,一個時辰一天的過去,他始終端坐不動,宛若火山口的一塊黑巖。
此地常年陰云密布,無星無月,卻也有光暗變化,然而無論如何去變,方行恍然不覺。
便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轉眼便已是半月有余,卻在遠處,來了一個紅衣的小女孩,她有十三四歲年齡,臉蛋生得如白瓷一般,背后背著一具長長的古箏,腳踏銀梭而來,手中則帶著一枚玉符,不時的向四下里逡巡著,徑直來到了火山口上,跳下了銀梭。
“小九哥哥應該是在這里了,怎么不見有人影?”
小女孩嘀咕著,翹首向四下里探望。
她自然就是應巧巧了。因為修煉進境超出了胡琴老人的預料。因而本要在十二天前就要出關的她。卻延長閉關到了五天之前,才從悟道院之中出來。
偏偏當初那個被方行拜托轉交玉符的玄音院弟子未將那件事放在心上,一直沒想起來將玉符轉交給她,后來卻是應巧巧準備去萬羅院探視方行,見方行已離開半月有余,心下惶急,鬧著要去找他,那弟子才想起了半個月前那土匪一樣尋找應巧巧的家伙。將玉符轉交。
拿到了玉符之后,應巧巧便急急忙忙前來尋找,恰在此時趕到。
未幾時,應巧巧根據玉符的感應,在一座黑巖之后發現了一座法陣,心知方行必在法陣之中,剛要過去,卻忽又停住,摒息感應了一下,暗道:“這是一種防止別人打擾的法陣。而且里面的小九哥哥氣息平靜,神思內斂。似乎是在悟道,不可隨便打擾……”
見到這情景,應巧巧急忙收回了手,甚至收斂了自己的氣息。
她年齡不大,見識卻還有一些,知道輕重,便耐著性子坐了下來。
“小九哥哥找我,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得在這里等他醒來!”
當然,如果她知道方行找她的原意的話,就不知道會不會嚇的撒腿就跑了。
靜坐了一天一夜,方行還是沒有醒來,應巧巧卻開始想到:“師尊授給我的冰魄玄音曲,可以平靜心神,助人悟道,我還從未彈給別人聽過呢,正好給小九哥哥聽……”
這般想著,便將龍弦箏取下,橫在自己膝上,沉思一柱香時間,纖指撫弦。
平緩凝滯的古箏之音低低響起,匯入風雪,匯入了火山底下巖漿涌動的聲音里,仿佛細細的纏絲一般,將這天地之間所有的聲音都串到了一起,漸漸的,此間一方天地,竟隱隱有自成一方的格局之意,蒼天與火山,被箏聲相系,少男與少女,則有情絲牽連……
也就在此時,凝思悟道的方行漸趨念頭通達,平靜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意。
一念通,百念通,在這奇特的環境之中,方行念頭忽而通達,了悟陰陽道理。
天與地之間的一絲楔機,陰與陽之間的一絲牽系,終于補全。
箏聲仍然在繼續,而閉目悟道半月有余的方行,則驟然間睜開了雙眼。
他一手指地,一手指天,朗聲大喝:“陰陽逆轉……”
而后雙手合一,作推磨狀:“天地大磨……”
轟隆!
此時他的動作玄幻難明,非常簡單,卻似乎暗合了天地間的某種大勢,隨著雙手推轉,天空中的無盡風雪與火山內的恐怖巖漿被他所引動,陰降陽升,風雪聚成一團,巖漿躍起如球,竟然在半空之中相遇,緩緩逆向旋轉,碾動如大磨,隱有磨滅天地萬物之意。
巨磨轉動半晌,方行哈哈一笑,收了神通,卻見風雪驟散,巖漿轟隆落地,濺起百十丈高的火花,幾有天裂地陷之威,而方行則立身在這巖漿之前,哈哈大笑。
應巧巧哪怕面臨著這天地大威,仍然面不改變,從容撫箏。
因為在濺起的巖漿與她之前,有方行站在那里,她便覺得非常的安全。
風雪、火山,身材修長,氣息彪悍的少年,嫵媚撫箏的女孩兒,這一幕異常的優美……
只不過這一幕畫面很快就被轉過頭來的方行破壞了,見到應巧巧他心里不由一喜,湊過來道:“丫頭,你彈的啥?叮叮咚咚的沒意思,十八摸你會不會彈?”
應巧巧頓時有些無語,氣呼呼的看著方行。
“小九哥哥你的審美觀實在太低了……”
方行翻了個白眼,道:“是你水平不行,當年我們老家,一個春來樓的姑娘,一彈起了十八摸,附近三條街的男人全都跑到她樓下去聽,那才叫好曲兒啊……”
應巧巧微微一怔:“春來樓是什么地方?”
方行道:“唱曲吹簫的地方,里面隨便拉出一個來,彈的可都比你好多了!”
應巧巧悠然向往,道:“莫非也是與冰音宮一樣的圣地嗎?有機會倒要見識一下!”
方行勾著她的肩膀坐了下來,道:“有機會小爺帶你去逛逛……”
應巧巧被他攬著肩膀,臉蛋微紅,低低的“嗯”了一聲,又道:“喚我出來有事嗎?”
方行道:“本來是想跟你商量件事來著!”
應巧巧微笑道:“你有什么事情還要跟我商量,直接說不就好啦!”
方行道:“我也是這么想的,不過現在不用了,我已經了悟了這陰陽道理啦!”
應巧巧笑了笑,坐在方行身邊,被他攬著,心里便柔柔的,什么也不愿想,也沒有細問是什么事,又或是什么道理,只是隨意想著,便隨意說道:“你剛才使的是什么法術,看起來威力真的好強,就連莫耶長老好像都比不上你……”心里想小九哥哥真是太帥了。
方行得意洋洋,道:“那可不,那是我最近剛剛修煉出來的神通!”
應巧巧“嗯”了一聲,忽然道:“對了,小九哥哥,萬羅院是不是把你……”
說到這里,咬了咬嘴唇,抬頭看著方行。
卻原來,她去萬羅院打探消息時,卻從冷子炎那里得知,方行已經離開了萬羅院,更是暗示給她,方行是因為資質不行,被萬羅老祖放棄了才走的,因此心里也一直焦急非常,想著來跟他商量一下,無論如何,自己若是去求師尊的話,或許可以將他收入玄音院中。
方行明白她的意思,大笑了一聲,道:“小爺已經筑基成功,還怕他們干嘛?”
應巧巧這才吃了一驚,隱隱想到,剛才他施展那式陰陽大磨盤的手段,著實不像是靈動境能夠發揮得出來的,便急忙細問究竟,方行自然也不會回答什么,只說萬羅老怪幫自己提升了修為,并賜給了自己筑基丹,自己與他約定,要煉成了這一式神通才會回去。
若在平時,應巧巧見到方行進境如此之快,卻也會有些不解,但在她拜在了胡琴老人門下之后,卻與身在渤海國的應獅吼以玉符傳音,說過一次話,細問這個“小九哥哥”的事情,應獅吼還以為是胡琴老人在問,便期期艾艾,給方行編了一個頗為離奇的身世。
在應巧巧此時的心里,方行乃是一個當年應獅吼故友的子弟,身負血海深仇,為了躲避仇家,才被他安排在了百獸宗做雜役,掩人耳目,身上秘密多得很,這一次也是為了尋機緣才隨應巧巧進入大雪山深處的,這個說法,倒也很好的解釋了應巧巧的一些疑慮。
“小九哥哥,那你現在怎么打算的?”
“我已經悟通了這個道理,自然要一鼓作氣,將這神通修成了!”
“那好,我在這里陪你!”
“天寒地凍的,你陪我干嘛?”
“我……我就是喜歡在你修煉的時候撫箏給你聽,我想給你彈一輩子……”
大著膽子的應巧巧借撫箏之言說出了心里話,臉已經紅到了耳根。
方行聽了,嘿嘿一笑道:“這曲兒倒確實有些門道,可助人溝通天地,不過修煉的時候聽它沒用啊,小爺殺人的時候若是你能彈給我聽,定然有如神助!”
應巧巧看了他一眼,道:“只要你喜歡,你殺人的時候我就彈給你聽!”
“好丫頭!”
方行拍了拍應巧巧的腦袋,又有些惋惜的看了她一眼,道:“要是會彈十八摸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