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那什么太浩一族的少主學去了太上化靈經,方行立刻變了臉色。
倒不是他心疼這一卷經文,實在是簡單的“學去”二字,蘊含了太多歹毒。那太浩一族的少主若真的得到了太上名冊的話,倒確實是有資格學習三大經文的,只是如何學來,卻大有講究,他畢竟不像自己曾經闖過通天路,得到了太上先賢們的認可,就算可以學到三大經文,也只能由別人傳授,而那頭驢子雖然得傳了自己的太上化靈經,卻沒有資格將這經文傳給別人,話說白了,這世上能有資格將此經傳與別人的,惟有得到了太上傳承認可的自己。
而就算是自己,在太上丹道大成,融匯貫通之前,傳經也最多只能傳出一道。
這些內里的規則,都是當年的太上道統先賢以大神通冥冥之中刻下的法則,就像是在維系太上一族道統的獨一性,哪怕是身為太上遺徒的他,在這種規則之下也違背不得。
也正因此,他平時異常珍惜這一次傳法的機會,就連大金烏與老邪都沒有給過,惟獨在西漠時,他自恃再無生路,有心給歸墟留個傳承,這才隨手傳給了那頭跟了自己七年之久的青驢,至于大金烏,那屬于在玄域之中獲得,是它自己的造化,卻不算是方行所傳了,除了大金烏這樣的造化之后,得到了青狐鬼面的人,也有資格得傳太上感應經,只因當初太上感應經,本來就是與青狐鬼面一起隨著仙殿墜落凡塵的。這里面。應該是有某些玄機存在。
天上九棺。玄妙無窮,內中很多滋味,琢磨不透,只能依循。
不過,雖說來話長,如今這件事倒也真個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他讓驢子叼了太上道統的名冊回來,實際上就是想讓老邪處理。而且在他想象中,老邪無論怎樣,最起碼都不會傷害這驢子,同為妖族,好歹會給他一份造化,也算不虧了這驢子陪自己七年時間,只是落入了那什么太浩一部的手里的話,就不知道會怎么樣了,那驢子若是不曾到歸墟最深處的太上道統內部祭過祖,是不可能擁有把太上化靈經傳給別人的資格的。就連他現在也不知道那太浩一部是如何拿到的太上化靈經,但想來多半是用什么秘法直接從識海抽取出來的。
而方行雖然沒有嘗過這種滋味。但想來絕對不會好受。
也正因此,他立時意識到,驢子的處境絕對沒有恨天寧說的這么好,肯定已經遭過罪了,如今只希望太浩一部還留著它的小命,識海受到的重創不如自己預估的這么嚴重。
“總而言之,事情的經過就是這些了,如今太浩一部坐大,就算邪尊都無能為力,而你失去了太上名冊,我也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反制的方法,這一次你一現身,太浩一部便要將你拿下,說明他們已經做好了正式撕破臉的準備,我們卻是要小心,太浩一部并不只有這幾位金丹大乘修士坐鎮,三個月前,便已請來了一位元嬰老祖宗,只是那老祖宗并不屑于枯守墟外,只在域外呆了一個月,便進入了那太上遺址去了,似乎想尋找某件東西,如今,太浩一部也不知道將你現身的消息告訴了他沒有,若是他得到了消息,最多一日,也該趕來了!”
“還有元嬰在?”
方行目光微閃,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
恨天寧卻沒有他這般輕松,鄭重道:“正是,奉天氏紫道人前輩也已成功結嬰,只是太浩一部出現之后,他們奉天道的態度很不清朗,如今你沒有了太上名冊,我也不知道是否還驅使得動他,若有他出手,自然能夠抵御那位太浩一部的老祖宗,若是他不肯出手的話……”說到了這里,她微露遲疑,良久卻是一嘆,道:“怕是集我恨天氏一部之力,也攔不住他向你出手,為防有變,最好立刻就趕往神州北域,找邪尊商量大事,以求應對……”
“嘿嘿嘿……”
方行瞅了她一眼,卻是不置可否,嘿嘿一笑,就不說話了。
恨天寧講述了這一段往事,卻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她欲言又止,半晌之后,卻是又忍不住埋怨了一句:“我大概也能猜到你當時將太上名冊給別人的用意,只是……你當時為什么要讓一頭驢子把名冊帶回來呢?若是你為歸墟找了新的傳人,事情大概也不會如此棘手,最起碼太浩一部沒有這么名正言順的拿到名冊了!”
這么一句話,倒把方行說的一愣:“那驢子就是我找的傳人啊……”
恨天寧呆了一呆,徹底無語了:“你找了一頭驢來做我們歸墟之主?”
方行有點尷尬,笑道:“當時身邊實在沒有順眼的人啊……驢怎么了,佛說眾生平等啊!”
恨天寧有些無語的住了口,模樣甚是無奈。
倒是神秀小和尚聽見了,忍不住暗贊:“師兄果然是有慧根的!”
“哎呦,這丫頭倒是長大了,不像以前那樣好玩了……”
方行有些惋惜的看著恨天寧,自從成為了恨天氏之主,這丫頭卻沒了那股子古靈精怪了。
“無論如何,你還是速速離去吧,我剛才也想了一下,奉天氏的態度實在讓人放不下心,而你又太重要了,既然太浩氏已經有人向你出手了,那么中間連個回還的余地也沒有了,那位太浩氏的老祖宗十有八九,一見你的面就會出手,不如這樣,你先趕往神州北域,找邪尊商議大事,歸墟之內,便先由我宣示你還活著的消息,也好讓太浩一部投鼠忌器,如何?”
恨天寧自不知道方行心里想法,仔細想了片刻,很認真的說道。
卻不料,方行聽了這話很是不在意的搖了搖頭,大咧咧道:“那我徒弟來?”
恨天寧反應了一下,才知道他指的是那頭驢,卻有些哭笑不得:“到了這時候還想驢?”
方行沖她翻了個白眼:“那可是我大徒弟呢!”
恨天寧無言以待,半晌才道:“那算了,我還是向奉天氏傳訊,請紫道人前輩趕來吧!”
“不用!”
說到了這一點,方行卻是冷聲一笑,擺擺手制止了恨天寧的提議,低著腦袋琢磨了一會,卻是有了主意,道:“他們有自己的想法,那就由著他們去,小爺我憑什么給他們表忠心的機會啊,你甚至都不用告訴別人說見過我了,就當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不知道就好!”
這般說著,他站了起來,向著神秀嘿嘿一笑,道:“小禿驢師弟……”
神秀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頭發!”
方行笑嘻嘻的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低聲道:“咱倆化個緣去?”
神秀一呆:“化緣?”
方行道:“你們和尚搶劫都不說化緣嗎?”
神秀有些無語,但隱隱猜到了方行話里的意思,卻也無暇辨駁了,飛快的起身道:“這個化緣我倒是喜歡啊……不對,我不喜歡,但你逼我我不能不去啊,真是罪過……”
說到了這里,忽又抬頭看著方行:“不過你不是說這歸墟就是你的老窩么?”
方行沖他翻了個白眼,道:“自己的老窩不能搶嗎?”
“額……”
別說神秀了,不遠處看著漠不經心,實際上一直在偷聽的大表姐和怪魚都翻白眼了。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恨天寧已經迷茫了,呆呆的發問。
方行得意的一笑,道:“我這次回來是拿幾樣東西的,拿了就走!”
恨天寧呆了一下:“那這太浩一部的問題……”
“當然不能就這么算啦!”
方行大手一揮,嚴肅道:“這群王八蛋竟敢禍禍我的老窩,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怎么消我這口惡氣?……等我煉化了萬靈丹,我也去神州禍禍他們的老窩去……”
“這也行……”
恨天寧忽然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夠用了。
“走了,師弟,找他們化個緣去……”
方行卻越想越開心,立刻就行動了起來,揮手叫著已經雀躍難當的神秀小和尚,又朝恨天寧問明白了幾樣東西的所在,兩個和尚便帶上了大表姐和那條怪魚,風馳電掣的向著歸墟之內的一個方向趕去了,只留下了恨天寧以及恨天一部的諸金丹高手,呆呆不知所以。
“這個……氏主,我們怎么辦啊?”
良久之后,才有一個恨天氏的金丹大乘修士詫異的問道。
“唉……”
恨天寧也甚是苦惱,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嘆道:“他總是有些怪主意的,咱們恨天氏本是最不受他待見的一部,身份尷尬,做事不可擅專,我剛才好話也已說盡,他不肯聽,那也沒有辦法,也罷,我們也不必多事,免得好心幫了倒忙,既然他要封鎖消息,那就斬了這太浩一部的三個金丹吧,然后立刻帶人回族地吧,不管外面發生什么,只作不聞不知!”
“這……好吧!”
神經一直緊繃著的恨天氏族人,此時也只能無奈的答應。
在發現方行現身之后,他們本以為自己立刻會參與到一場奪嫡大亂中去,可誰能想到,這被人差點奪去了墟主之位的大爺竟然一副興高采烈模樣的化緣去了,渾不當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