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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了,反了,霹靂水軍反了……”
一個聲音死命一樣的嚎著,人還沒有沖進院子,就把霹靂水軍造反的消息嚷嚷的人盡皆知。[燃文書庫][]本來還在嘻嘻哈哈啃著面餅的人們一下子好像被點了穴一樣,動也不動的瞧著連滾帶爬進來的一人。
此人是孫詩臣的元隨親衛的頭子,也姓孫,是孫詩臣的一族。算得上是武藝精熟,年前還去考過殿前諸班直,可惜落了選。昨天晚上,他就和幾個孫大統制的親隨去監視霹靂水軍的一舉一動。
“怎么啦?快說,到底怎么啦?”孫詩臣忙一把揪住那人,連聲問道,“情況到底怎么樣?”
“反了!反了!幾千人,人人披堅執銳,已經開出軍寨……霹靂水軍,已經造反了!”
院子里哄的一聲,頓時就亂起來了,人人都往門口擁去,看上去不像是要去抵擋霹靂水軍的,倒是像要逃走的。
孫詩臣也不管這些人,只是揪住自己的元隨頭子繼續問:“他們真的反?真的是反了?你沒有搞錯吧?”
“錯不了,錯不了……小的聽得分明,他們在喊殺漢奸,殺韃子,清君側了!”
“清……清君側!”聽到這幾個字兒,孫詩臣的眼皮一翻,險些就要被過氣去了。這清君側不就是一種好聽些的造反口號嗎?霹靂水軍,真的已經反了!
“孫統制,還不整軍備戰?”前來臨漕傳達樞密命令的樞密院的副承旨吳交倒還有幾分鎮定,急吼著讓孫胖子備戰。
胖子跺跺腳,哭喪著道:“還戰個屁啊,器械盔甲都在衙署里面,兄弟們甲械全無,平素又不訓練,還拿什么去戰啊……”
吳交咬咬牙,指著孫胖子道:“孫統制。你的統制是怎么當的?臨漕鎮有5500人吶,就不能一戰!”
孫詩臣拉著這吳副承旨的手道:“莫說了,莫說了……吳副承,你快從后門走吧,快些去給官家報信,立即封了臨安18門,再飛檄調江北大兵來平亂……這江南是沒有什么兵好用的!”
吳交急道:“那孫統制你呢?”
胖子搖搖頭:“只有一死……吾孫家世守皇恩。可惜不能報答,唯有一死!只求吳承旨替某帶句話給官家。俺們這三衙兵已經朽了,就是些老百姓而已,保不了大宋江山的。這新軍得練啊!”
吳交嘆了口氣:“君實乃忠臣!”說著就是一拜,然后便頭也不回的跟著孫胖子的幾個親隨往宅邸后院而去了。
皇宋養士300年,雖然沒養出能封狼居山的名將,但是卻不乏能臨難一死報君王的忠臣。這位殿前軍的統制孫詩臣是一個——在吳交走后,孫大統制也出了自己的宅子,跑到運河邊上去投水,結果因為人太胖。身子有了浮力而未死,后被霹靂水軍俘虜,但還是寧死不降,終身不仕陳德興!
而陳德興的老爹陳淮清,侍御史朱貔孫,同樣也是這等鐵骨錚錚的!
他們兩人就帶了十幾個臺卒和1000三衙兵,急急往余杭門去。結果竟然在余杭門的大門口見到了陳德興和趙琳兒。趙琳兒好像有什么心事,正低著頭不言語,陳德興則好言安慰。
兩人身邊不遠處,還有六個御帶。此外余杭門內城門門口就是安安靜靜的,沒有什么行人,只有幾十個大兵在站崗。也沒發現陳德興的300護衛……
“這逆子居然沒有走!這下可如何是好,他要是帶兵走了,陳家一門上下還有一線生機,他要被抓了……安豐陳家真的要滅族了!”
陳淮清微微吃了一驚,大概是受驚過度,也可能是被兒子氣昏頭了,他也沒看那些站崗的大兵和平日里有什么不同。只是上前一步,厲聲喝道:“侍御史、通直郎朱貔孫在此,都統制陳德興何在?!”
陳德興抬頭一看,先是見到自己的便宜老爹,一副快要急瘋了的樣子,然后就見到了十幾個烏臺中人還有上千個沒有披甲的三衙兵,一個個卻都是戰戰兢兢的。好像要被捉去烏臺問罪的不是別人,而是他們自己!
“陳某在此!”陳德興低聲應道。
陳淮清看看朱貔孫,朱大御史咬咬牙問:“陳德興,今日吉祥巷中,蒙古國王子真金遇刺,可是你遣人所為?”
“刺殺真金的義士,并非陳某所派。”陳德興淡淡地道。
朱貔孫松了口氣——陳德興還在替自己辯解,說明他并無反意,只要沒有反意……
朱貔孫溫言道:“德興,可隨本官去官家跟前分說嗎?”
“某家正有此意。”陳德興笑道。
陳淮清眼皮一翻,自己的兒子居然沒有造反的意思,看來安豐陳氏一門是完蛋了!
“還不隨本官走?”看到陳德興沒有挪步的意思,朱貔孫開口催促。
陳德興一笑:“朱御史,某家在等公理,等公理來了,便隨您一塊兒去禁中。”
“公……理?”朱貔孫怔了一下,“甚公理啊?”
陳德興笑道:“某家要請官家賜婚,要請官家誅殺漢奸,還要請官家殺真金絕蒙古,沒有公理是不行的!某家的3000精兵便是公理!”
陳德興的公理,其實就是想在朝天門外架起6門青銅大炮,然后好好和理宗皇帝說一說理。
“什么!你,你……你還是要造反!”
朱貔孫幾乎都跳起來了,下意識就向身邊的臺卒下令:“拿下,拿下這個逆賊!”
陳淮清這時已經看出了余杭門周遭的不對勁兒,他抬頭一看,就發現城墻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伸出了兩百多具弩機。而一干臺卒也無人敢挪動一步。
“興甫兄,不如且回吧!”陳淮清低聲急道,“見過官家再做分曉不遲,這里不是久留之地……”
朱貔孫這時也覺察出不對,四下看看,發現守門的士卒居然都披著樣子很奇怪的鐵甲,戴著鐵盔,手里還舉著造型非常奇怪的弩機,還上了箭簇,腰里面掛著彎刀!而且個個都站得筆直,一看就知道不是大宋官家的殿前軍!還別說,這個反倒造得有模有樣的……
“你,你,你……竟奪下余杭門了!”朱貔孫瞪著眼珠子看著陳德興,顫著聲道,“你是要害安豐陳家要滅族么?”
陳德興搖搖頭,笑道:“御史此言差矣,某家自有公理在手,相信官家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某家無意趙宋天下,只愿和公主遠走海外,取高麗、遼東為家,和大宋、蒙古成三足之勢。官家既無意北圖,這三足鼎立,對大宋偏安南方也是有利的。若不然,待忽必烈一統蒙古之后,吾漢家天下可就要亡于胡虜了。到時候官家不僅是趙宋之罪人,亦無顏面對天下億萬漢人!”
“好好好,好一個公理在手!朕真沒有看出來,你陳淮清竟能生出這等英雄!”
德壽宮中,官家趙昀咆哮的聲音,都快把屋頂給掀翻了。大殿中的群臣,個個都噤若寒蟬。陳德興的親老爹陳淮清則匍匐在地上,只是不住叩頭請罪。他身上的官服官帽已經沒有了,身上還用繩索捆了幾道,一副待罪之人的樣子。
當然,這并不是理宗皇帝的旨意,而是陳淮清自己讓人捆的——這個認罪伏法的態度是很好的!如果這次的亂子可以順利平定下去,沖著這態度,陳淮清就能落一個全尸——一杯毒酒,送了性命。陳德芳最多也是個賜死,陳顧氏多半還可以在尼姑庵里青燈古佛,了卻殘生。
若是這次的亂子平不下去,讓陳德興成了事兒……陳淮清知道,那時候自己就什么罪都沒有了!到時候朝廷和官家反而要倚仗他出面周旋。
“來人呢!”理宗皇帝怒吼著一指陳淮清,仿佛就要下旨賜死。
一旁的賈奸臣卻上前一步,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陛下,陳淮清雖有過錯,但并非首惡,如今首惡未除,不宜牽連他人!”
首惡自然是陳德興,現在還囂張的很!如果現在就把陳淮清殺了,那么朝廷和陳德興之間可就連個轉寰的余地都沒有了。
理宗皇帝狠狠瞪了賈似道一眼,奸臣哭喪著臉搖搖頭。理宗明白他的意思——奸臣沒有把握拿下陳德興!
“混帳!朕在臨安有7萬精銳,還怕拿不下區區3000叛逆嗎?”理宗皇帝哪里肯死心,“韓震、王堅安在?”
提領殿前司公事韓震忙上前一步:“臣在。”
賈似道則道:“王堅督軍去東城平亂,至今未回……”
“東城……平亂?”趙昀愣了下,才想起今天造反的好像還不止陳德興一家!今天,可真是個造反的好日子啊!
“怎還沒有平下去?賈似道,趕緊遣人去催一催!”理宗皇帝吩咐完了,又目光炯炯的看著韓震:“韓卿,三衙軍什么時候可以出動?”
“陛下,三衙大兵隨時都可動用!”韓震大聲回話,三衙軍已經動員了10000多人,其中大部分是準備用來對付臨漕鎮上的3000霹靂水軍的。
聽到韓震的回話,賈似道眉頭一皺,心里總覺得不妙。理宗皇帝卻不問樞密的意思,只猛一揮手,命令道:“韓卿,朕命爾提舉三衙諸軍兼臨安鎮撫使,速速出兵剿滅陳逆,奪回余杭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