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巷尾,處處都是美食“臥虎藏龍”之地。只要細心發現,“食在棧江”不是問題。
碼頭所在的鎮上有一個水產品批發市場,大小檔口有各種活蹦亂跳的生猛海鮮出售。精明的吃貨們會在此“淘寶”,選購價廉物美的海鮮。然后找到附近大排檔加工,烹飪各種特色海鮮大餐。
韓均在江城就喜歡逛逛早市,豈能錯過這個機會。
走進人頭攢動的批發市場,挑了近二十斤蛤蜊、海虹、蜆子、香螺、扇貝之類的東西,又買了幾只大螃蟹和幾條魚,興高采烈跑到一家大排檔,交給站在門口的小姑娘稱。
不管加工什么,一律8塊錢一斤。
白煮、辣炒,所有帶殼的都可以,大排檔就是簡單方便,一煮就熟、一炸就好、一炒就能吃。
聞著略帶咸腥的海風,聽著陣陣海浪聲,吃原汁原味的海鮮,肖晨雨剛開始有些矜持,吃著吃著就放開了,放下筷子直接動手,大快朵頤,吃得津津有味。
公安部機關領導請客,當了一天向導的市局刑警被搞得很不好意思,一個大男人反而比肖晨雨這個女人吃得少。
吃飽喝足,回到干部培訓中心。
海關緝私局顧副局長和一位二級警監站在門廳前說話,換一身制服,差點沒認出來,仔細一看才認出原來是海關劉副關長。
肖晨雨知道他對海關系統不是很熟悉,低聲解釋道:“劉副關長分管緝私,兼任緝私局長,既有海關關銜也有警銜,關服警服根據工作需要可以換著穿。”
海關緝私警察在海關中所占比例不大,海關不像公安局。更像商務局或稅務局;所謂受公安領導,是指公安部,不是地方公安局;雖然是公安部二十四局。但事實上公安部幾乎不管。之所以掛名到公安部,主要是為了持槍、偵查、辦案方便。
海關緝私局長在兩邊都有職務。可以兩套制服換著穿,韓教授明白過來,側頭笑道:“肖博士,我感覺關服比警服帥。”
“那是,不但關服比警服帥,關員待遇也比警察好。”
二人說說笑笑快走到門口時,劉副關長大步流星迎上來,伸出右手不無興奮地介紹道:“韓教授。gz的行動非常順利,嫌犯在我們控制下與‘上家’接頭交貨,為一舉搗毀這個跨國販毒團伙,交貨時只秘密取證沒抓捕,一直跟到‘上家’老巢,發現另外幾個疑似‘上家’的尼日利亞人也在,才當機立斷實施抓捕。”
韓均饒有興趣地笑問道:“抓到幾個?”
“上午9點25,公安廳禁毒局、gz市局禁毒支隊和我們海關緝私局,以市局出入境管理處檢查外國人簽證是否過期為名,在市局治安支隊和特巡警支隊協助下。對三十多名非洲籍黑人采取強制措施,已掌握的‘上家’和另外幾個家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帶到轄區派出所之后,立即分開來突審。同時秘密搜查其租住的房子,搜出尚未脫手的一點五公斤海洛因。50克以上就能判死刑,這么多判幾次都夠了,‘上家’也就是你幫我們破譯出來的那個杰克,為爭取寬大處理交代出另外7個上家。
10點48分,聯合專案組根據他交代的線索,組織警力,順藤摸瓜,同時展開抓捕。我回來時成功抓獲6個。最后一個漏網之魚一小時前也抓到了。專案組正在深挖,打團伙。打他們在國內的銷售渠道。”
外國人監獄馬上要人滿為患了,韓均微微點了下頭。一臉關切地說:“劉關長,您一夜沒睡好,怎么不抓緊時間休息?”
這是棧江海關緝私局近年破獲的最大一起毒案,劉海健真有那么一點小激動,一邊陪著他往大廳走去,一邊笑道:“在車上睡了,要說辛苦,一線干警才辛苦呢。團伙這么大,涉案人員那么多,這才剛剛開始,才打開一個缺口,接下來有得忙,估計幾天幾夜都睡不好覺。”
“毒案必破嗎,肯定會很辛苦。”
“毒案重要,命案更重要,韓教授,這邊有沒有什么進展,有沒有什么眉目?”
大廳里沒外人,韓均直言不諱地說:“暫時沒發現特別有價值的線索,只能圈定幾個可疑人員先查查。具體有沒有進展,真不太清楚。剛才打過電話,陸局和張副處長馬上到,工作是他們做的,他們了解情況。”
劉海健指著餐廳笑道:“那我們先吃飯,一邊吃一邊等。”
“劉關長,不好意思,不知道您在這兒,我們在外面先吃了,剛吃的。”
“真吃過?”
“真的。”肖晨雨微笑著確認道:“在鎮上大排檔吃的,韓教授親自去市場挑的海鮮,請大排檔加工。”
人家已經吃過,劉海健實在無法強求,只能致了個歉,同顧副局長一起去對面自助餐廳隨便吃了點,很快就回到會議室跟韓均二人一起等。
陸占臣和張祥來得比想象中更快,一見面就把一個u盤交給肖晨雨。
插進筆記本電腦的usb接口,連上投影機,幾張似曾相識的面孔出現在投影里,顧副局長脫口而出道:“陸局,張處長,這不是方銳嗎?”
緝私局過河拆橋,甚至翻臉不認人,鬧出那么大笑話,他印象深刻很正常。
陸占臣跟韓大教授對視一眼,面無表情地確認道:“方銳就是我們側面調查了一天的可疑人員,結果發現高院判決其無罪后,表面上仍然從事海上貨運業務,事實上由于大環境和其它一些原因,他的生意并不好。從幾個碼頭裝卸記錄看,應該跑一趟虧一趟,可他的船依然往返與香港,非常可疑。”
哪壺不開提哪壺,居然跟方銳扯上關系。
劉海健暗嘆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問:“陸局,你懷疑他在走私?”
“劉關長,你們海關查過他的船。海警支隊也查過,沒發現任何可疑。所以我們沒證據懷疑他走私,但把這幾個人聯系在一起就不一樣了。”
陸占臣指著投影里的第二張照片,如數家珍地介紹道:“方海瀾,因為涉嫌走私被處罰過,側面調查發現其貿易公司很長時間沒從事過機電設備進出口業務,但依然很忙,去年初購置兩輛箱式貨車,由其妻弟和表弟駕駛。頻頻往返與周邊幾個地市。
他是方銳的堂侄,一個跑船,一個有文化在市里開公司,以前聯系不多,可通話記錄顯示他們從去年初開始聯系變得頻繁。
隨著調查深入,方書明,也就是方銳的堂兄進入我們視線。這個方書明二位應該不陌生,搞了一個小油庫,專門向漁民銷售柴油,兩年前因為收購和銷售走私成品油被處理過。他們三人頻頻聯系。方海瀾的兩輛箱式貨車,又經常出現在方書明家,這很難不讓人懷疑。”
公安局查海上走私。這不是跟緝私局搶生意嗎?
劉海健側身看了韓大教授一眼,低聲問:“陸局,你認為他們跟命案有關系?”
“這個無法確定,但方銳跟海關積冤很深,那件事直到現在都沒個說法,連最基本的國家賠償檢察院都因為海關態度不明確沒給他一個正式答復,有往海關拋尸,給你們海關添堵的動機。”
堂堂的副關長兼緝私局長被搞得很尷尬,韓均立馬干咳了兩聲。岔開話題問:“陸局,有沒有查清方海瀾貨車里裝得是什么。他是在從事什么生意?”
“半小時前剛查實,他現在從事蘋果手機、平板電腦、投影機、內存條之類的電子產品生意。他負責供貨。與他有親緣關系的南灣村很多村民,在周邊幾個地市銷售。有人開店,有人在電子批發市場租有攤位,還有人開網店。家族式經營,本地生意不做,不刻意調查真不容易被發現。”
韓大教授沉吟道:“方銳利用跑船便利采購運輸,方書明接貨,方海瀾轉運批發,親戚朋友銷售?”
張祥接過話茬,微笑著確認道:“上技術手段之后,整個走私銷售鏈條基本上摸清了。涉案金額很大,光一個方姓大學生開的網店,光平板電腦一個產品就交易6千多筆。而這樣的網店,跟他們有關系的人開了十幾個。”
涉案金額不是可能上億,而是肯定上億!
這樣的走私活動,居然在眼皮底下進行了近兩年,要不是韓大教授和市局發現,真不知道他們會干到什么時候,真不知道他們要偷逃國家多少關稅。
劉海健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想了想之后百思不得其解地問:“這么大規模的走私,貨物是怎么上岸的?”
誰先發現,誰主導偵破,來之前跟局長通過氣,局長第一時聯系兼任打私辦主任的市政府楊副秘書長,準備由打私辦牽頭,以市局為主,組織海關、海警和邊檢等部門搞個聯合行動。
命案能不能破放一邊,走私大案是跑不了。
陸占臣不是一點兩點激動,指著剛從電腦里調出的最后一張照片,微笑著介紹道:“方書明在村里有一棟臨海的2層小樓,線人反應不僅方海瀾的貨車經常去,而且他家經常搞聚會。確認其具有走私嫌疑后,我們立即組織干警秘密調查這棟樓。
發現該臨海小樓表面為2層結構,實際上是利用灘涂地質結構,利用1樓地下房柱挖掘改造了一個疑似地下艇庫的地下室,并裝有電動庫門,地下室直接連接海灣,并在地面建造了一個出貨口。
這樣,走私‘中飛’(快艇)就可以從海上沿港灣,直接進入該地下艇庫上貨,形成非常隱蔽的恰如‘海上地道’的走私窩點。貨物到岸后,再將貨物通過車輛運走,第一時間運出棧江,運至東名等周邊地市。”
家族式經營,又搞得這么隱秘,難怪一直沒被發現呢。
劉海健知道這個案子海關只能當配角,一臉苦笑著問:“陸局,接下來需要我們海關緝私局怎么配合?”
陸占臣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現在已掌握該團伙走私的確鑿證據及活動規律,接下來是怎么從海陸兩路對這一走私團伙成員進行抓捕。明后兩天會有臺風,方銳的船又沒回來,他們很可能會借助惡劣天氣大干一場。
蔣局和打私辦楊主任正在分別向省廳和省打私辦匯報,不出意外的話一會兒就有通知,具體怎么部署,怎么行動,聽領導指示。”
海關成了配角,韓大教授連配角都不是,整個一看客。
他不想摻和進去,驀地起身道:“各位,你們忙你們的,行動時通知我一聲,嫌犯落網后帶我去那棟樓看看。如有必要,可能要審審三個主犯。總之,不占用你們時間,不耽誤你們工作。”
線索是通過人家確定的方向偵查到的,陸占臣對韓教授不是很了解,感覺這么大行動,這么大功勞不能帶上人家,急切地說:“韓教授,線索是您發現的,您不能撒手不管,肯定要加入即將成立的行動指揮部。”
“不熟悉情況,指揮什么?”
韓均拍了拍他胳膊,若無其事地笑道:“術業有專攻,偵辦這樣的案子不是我們強項,去也是瞎指揮。讓張副處長和我們那兩位干警見見世面,開開眼界就行了。”
“這……這……這怎么行呢!”
“好不容易來一趟棧江,我當然要好好轉轉。破案要緊,你們忙你們的。”
他說不管就不管,跟劉副關長和顧副局長打了個招呼便走出會議室,陸占臣正準備追上去,局長電話來了。緊接著,劉副關長也接到海關總署gd分署電話,要求他們立即去市政府開會。
他不去,肖晨雨自然不會跟去。
想到命案沒任何眉目,又陰差陽錯地幫市局和海關發現一起特大走私案,禁不住敲開房門問:“韓教授,我們的案子怎么辦?”
韓均打開筆記本電腦,一邊準備跟妻子和寶貝女兒視頻,一邊笑道:“積案不是現發命案,沒那么迫切,早一天晚一天沒事。并且方銳確實有給海關添堵的動機,說不準瞎貓碰上死耗子,真是他們干的。”
“碰運氣?”
看著她一臉驚詫的樣子,韓均臉色一正:“肖博士,如果你多研究一些案例,會發現很多案子能夠破獲完全靠運氣。想成為一名合格的兇殺案探員,絕不能不把運氣當回事。所以有時間要祈禱祈禱,祈禱老天爺給我們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