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棄?
此物能讓人心神清明,從而推動氣血,得以令人延長壽命,誰還嫌棄?
如此仙藥,竟還稱作薄禮?
不如金子珍貴?
陳公子只覺臉面十分火辣,好在眾人都被百歲寒年草葉吸引了注意,并未將異樣目光放在他身上。
上官老太爺幾乎有些驚顫,他眼中盡是難以置信,雙手接過寒年草,手幾乎承受不住一般,微微顫抖。
這片金葉,雖輕如鴻毛,但分量之重,卻如泰山。
對于一個垂暮老人而言,還有什么比延壽之物來得珍貴?
上官家近兩年得了天大機緣,正是如日中天,有勢如破竹之勢,而他還只是一個老人,身子向來不好,若在這種使得家族扶搖直上的局面下撒手而去,見不到上官家將來輝煌之態,如何能夠甘心?如何得以瞑目?
若非害怕失禮,這位老人幾乎要喜極而泣。
秦先羽倒是頗為平靜,心中暗道:“我用玉丹靈水煮粥做飯后的殘羹便能造出百歲寒年草,可見玉丹何等珍貴?我有玉丹,又有真氣,如今又有道劍之法,摸索得幾分通往仙道的路子,前路正是坦途大道。”
乾四爺盯著那百歲寒年草許久,才收回目光,落在秦先羽面上。
這個清凈俊秀的小道士,除了幾分文弱秀氣,似乎多了幾許神秘氣息。
聽聞此物有延壽之效,蘇大學士也大為吃驚,不禁問道:“我在京城常聽聞千年人參,天山雪蓮,化人何首烏等等奇藥,都能補益氣血,從而達到延壽之效。怎就不曾聽過這百歲寒年草?”
連蘇大學士都不曾聽過,其余人自是不必多說。
眾人大都豎起耳朵,細細去聽。
乾四爺略微瞟了秦先羽一眼。
秦先羽端然而坐,說道:“晚輩也只見過典籍記載,且僅是提過一句,其余俱是不詳。乾四爺乃是前輩名醫,見多識廣,還請為小道解惑。”
“世間眾多藥材,大多補益氣血,強健體魄,比如天山雪蓮,千年山參,俱是如此。”
乾四爺看了看蘇大學士,說道:“蘇老曾獲賜天山雪蓮,補益氣血,至今數年,身子依然康健,因氣血充足,而睡眠食欲等諸般雜事盡都調和,得以精神奕奕。而這百歲寒年草,則屬罕見,先是補益心神,待到精氣神圓滿,自然帶動身體氣血變動,愈發良善。”
蘇大學士沉吟道:“如此說來,或許有些玄奇。”
“你若覺得如此說來太過玄奇,涉及了鬼神之事,那便換個簡單的說法。有些人心思抑郁,久而久之,氣血凝結,也就一命嗚呼。而有些人心情開朗,身輕體健,甚至連藥物難以治愈的頑疾都能不藥而愈。”
乾四爺說道:“心神情緒,或是寧和或是雜亂,與身子狀況相互影響,這是醫書上早有記載的。”
秦先羽暗暗點頭,他修行先天混元祖氣,對于這類事情感觸最深,正因為心神能夠使體內變化,才有了氣感,久而久之,形成真氣。
眾人聽到乾四爺說來,才有幾分恍然。
蘇大學士皺著眉頭道:“如此,又有何不同?”
“同樣是補益身子的藥材,雖然藥效初始之處不同,但最后還是能夠使人神清氣爽,身康體健,并無多少不同。”乾四爺悠悠道:“但這百歲寒年草,比之于萬年人參還要罕見。”
百年份的人參,已經頗是不錯,千年以上更是珍品,萬年則是至寶了。
若說這百歲寒年草與千年人參藥效相當,便已是令人嘆為觀止的一份重禮。
但乾四爺竟說這一片葉子,比萬年人參更為罕見。
物以稀為貴,如此說來,這片葉子,竟要可比那等至寶?
一片金葉,雖非黃金所鑄,卻要比一片十足真金珍貴了不知多少倍。
乾四爺深深看了秦先羽一眼,緩緩道:“皇宮之內,不乏奇珍異寶或珍稀藥類,如參王,雪蓮,何首烏等物,雖然稀少,卻也并非沒有。但是百歲寒年草,卻是從未有過的。”
尋常寒年草,活不過十年。
百歲寒年草,竟活了百年,更為難得的是那葉子居然能夠存留百年而不摘取,留存了百年,使得藥效積累,終是一朝蛻變。
秦先羽暗暗心驚,他也不曾想到自己這一片寒年草,不僅真的是百歲寒年草,更是萬分珍貴,比之于萬年人參,天山雪蓮,何首烏這等只在醫書記載的靈藥都要驚人。
他心中暗道:“可惜,若不是這陳公子從中作梗,我就只把赤龍墨玉臺獻出去了。如此被他耽擱,雖然留下赤龍墨玉臺,卻送了這么一片無比珍貴的百歲寒年草,不過得知了這葉子的妙用,可想而知,我那玉丹是何等不凡。”
“玉丹效用已是如此令人心喜,那一冊劍道初解記載的練劍入門之法,近來小試,也是非凡,倒不知那一冊劍道初解中暗藏的金紙上,所記載的道劍,又會是何等光景?”
秦先羽暗暗這般想著,但其他人的目光已經徹底轉變。
能夠得以入內堂的人,要么是一方富賈,要么是一方官員,要么名望高絕,要么則是在某一個行當中有極高成就。
這些人物,俱是眼高于頂。
盡管秦先羽這小道士給他們帶來了不少驚訝,但卻遠不如這一片百歲寒年草來得驚駭。
連皇宮之內也不曾有過,便是帝皇之尊也不曾擁有。
但秦先羽這個少年,竟能隨手取來,作為賀禮。
好大的魄力!
內堂之內的許多目光,再非居高臨下,而像是看著一位與自己地位相仿的人物,甚至有了幾分敬畏。
陳公子臉色十分難看。
有些人看向他的目光頗為古怪,但顧忌陳家是百年世家,也不好嘲笑,甚至不好當場露出異色,于是便都裝作不知。
經過這一場令人沉寂的獻禮之后,酒菜終于端上。
秦先羽食指大動。
就在這時,陳公子再度起身來。
“道祖在上!”秦先羽心中暗暗惱怒,想道:“酒菜這么豐盛,就不能讓小道好好品嘗嗎?”
在場大約也就秦先羽是這般想法,眾人都是富貴人家,每日大魚大肉,何曾少了?吃這些酒菜,吃得厭惡的人,也大有所在。
陳公子站起身來,拱手向眾人施禮,竟是大有一副主人的氣派。
眾人俱是停下。
秦先羽也不好夾菜,嘆了一聲,把剛剛拿在手里的筷子放下。
正在這時,便聽陳公子說道:“上官家有一佳人,年方十七,陳某十分喜歡,時常想念。今日意欲趁此壽誕,再添一喜,向上官家提親。”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不禁一怔,隨后都與身邊人對視一眼,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蘇大學士與乾四爺亦是對視一眼。
乾四爺心內冷笑,暗道:“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蘇大學士眼中閃過幾許寒光,多了幾分深沉思索。
秦先羽聽了這話,反而聚起筷子,夾了口菜,只覺那菜食色香味俱全,比起自己那點算不上廚藝的微末手藝,要好了不少。至于陳公子的求親,雖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并不怎么意外。
上官家老太爺只有一個孫女,今年正好十七。
那個少女與秦先羽之間,還有一紙沒有多少分量的婚約。
到了此時,秦先羽總算有些明白自己的用處。
酒宴之上,又是一片寂靜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上官老太爺的身上,期待他的答復。
但上官老太爺的目光,則落在了秦先羽的身上。
于是所有人都順著上官老太爺的視線,看向了秦先羽。
再一次,把目光放在這個小道士身上。
幾乎所有人都在仔細端詳著這個看似清秀靈靜的少年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