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德圣朝之國都。
原本這座雄偉城池本是有另外名字的,但自從定下為京城之后,便被開朝皇帝抹去了以往的名字,從此稱作京城。
京城是一國之都,也是一城之名。
這是一個飽含深意的舉動,因為每當皇朝更替,或是都城遷移,原本的京城就會恢復本來名號,新的國都便是新的京城。而開朝皇帝以京城之名將這城池冠上此名,便另外含義。
沒有皇朝更替,沒有都城遷移。
這就是京城!
這座城池,本名就是京城,將跟隨大德圣朝,永遠傳承下去,不會被更替。
近些日子,京城風起云涌,局勢不定,因此許多事情都變得十分嚴厲。
守門的兵將比往日里增了十多人,而且每當有人入城,都要查實身份,不得有半點松懈。
正因為如此嚴厲,秦先羽的銀錢似乎都沒能起到用處。
那兵丁依然把他攔住,不愿放行。
秦先羽正想著如何進城,是否施展蟬翼步,直接入內,想必這些兵將也攔不住他。
只是修道人似乎有些規矩,不能在人前顯法,據說欽天監便是維持此類秩序。秦先羽深知這般規矩維持了大德圣朝穩定,否則時常有修道人顯法,時常有人胡作非為,這天下便要亂了。
京城乃欽天監所在,倘若直接在此施展蟬翼步入內,不知是否會引來欽天監的執法之人?
守門的兵將當中,職位最高的乃是一位偏將,他見秦先羽并未退去,已將手掌按在劍柄之上,眼中露出一些光芒,緩緩上前,問道:“這位道長,不知是何名號?”
秦先羽正要把自己名字回答上去,只是剛一開口,就把話兒換了,說道:“小道法號羽化。”
京城重地,達官顯貴不知多少,若是把秦先羽三個字報了出去,萬一惹了什么人物,給人查出底細,便是麻煩了。如此,便用觀虛師父給他起的道號,羽化道人。
他才報上名號,幾個兵將俱都露出愕然之色。
羽化,乃道教之說,有逝世的說法,也有登天成仙的說法。
羽化二字流傳甚廣,連世俗之間也常有聽聞,但卻從未聽過哪個道士,居然是以這個名字作為道號的。
那偏將倒并不顯意外,只是朝著秦先羽說道:“羽化道長,近些日子,京城將有大會,許多人進京聚會,為免混入歹人,因此我等把守城門的兵將,俱都不能馬虎,只得按規矩辦事。道長若是沒有什么憑證,還是請回,待有了身份憑證,再進城內罷。”
言語之間,他那搭在劍柄之上的手掌,已經握住了劍柄,倘如有變,就可立即拔劍。
近些日子,欽天監推遲京城大會,直到今日,大會將啟,便有許多人來。
據說這場大會上,來的都是修煉有成的神仙人物。不過在許多武將眼里,也不過是些懂得戲法,用來蒙騙眾人的把戲,也或許真有一些懂得武藝的,可也談不上神仙中人。
雖然這些武將等人都不怎么相信所謂修仙煉道的事情,可卻真有許多武學高人來此,其中還不乏一些年紀輕輕就有內勁的俠少,甚至于武道大宗師。
這幾日來,各個城門都有人仗著武藝,強闖城池。這便是俠以武犯禁,有了幾分本領,就不服規矩,不服管教。
偏將緊握劍柄,心頭暗想道:“雖然這道士看著年輕,而且步伐,身形,都看不出習武的跡象,但這些日子,正是一些看似沒有練過武藝的人物在鬧事。這些家伙看似不懂武藝,可卻都十分厲害,自稱什么修仙煉道中人,我看這小道士既然是道士打扮,也許也是這么一類人。”
秦先羽見他如此戒備,略微一想,就知端倪。
他略微有些頭疼,不知該如何是好?
施展蟬翼步入城?強行打進去?
這些都違背規矩,而且以秦先羽的性情也做不來這事,他揉了揉頭,頗是苦惱。
然而那些個兵丁已經露出不耐之色。
“這位可是秦道長?”
這時,身后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秦先羽轉頭看去,便見一個中年人露出微笑,恭敬說道:“小的是蘇大學士府上管事,特來迎秦道長。”
蘇大學士?
眾人大驚。
那中年人轉過頭來,亮出一個令牌,在眾多兵將眼前一晃。
那偏將拱了拱手,退了回去。
“哼,你們這些不長眼的東西,敢對秦道長不敬?”那管事冷聲道:“待我稟報上去,再讓上面治你們的罪。”
守門的二十來個兵丁都嚇得臉色蒼白,倒是那偏將面不改色,只說道:“職責所在罷了。”
管事怒道:“你是什么東西,還敢頂撞?”
偏將抬了抬頭,平靜道:“我叫郭平,此事秉公執法,也不怕你學士府對我如何。”
那管事更是大怒,正要給他個教訓,忽然一旁那小道士伸出手來,把他攔住。
秦先羽淡淡道:“職責所在,便不必罰他了。”
這話一落,那管事忽然松了口氣。
秦先羽聽得分明,暗笑道:“這學士府的管事,要么認得這個叫郭平的偏將,要么對他性子十分欣賞。他對郭平如此責罵,顯然是怕我怪罪,嘿,看來這個管事倒也有趣。”
管事依然露出憤憤之色,狠狠瞪了瞪郭平,才領著秦先羽走在前頭。
郭平看著那少年道士的背影,微微皺眉,自語道:“果然是個來歷不凡的,莫非也跟那些人一樣,懷有本事?”
他這般自語,那邊其他兵將都嚇得腿軟。
“娘的,怎么隨便攔了個小道士,居然都是學士府的貴客?”
而先前用長戟把秦先羽攔下,差點就要收受賄賂的那個兵丁,更是嚇得臉色蒼白。
眾多兵將都有劫后余生之感,紛紛松了口氣。
“也不怪他們。”管事在前,訕笑著說道:“其實近些日子,因為大會的關系,來了許多修道人,鬧了些事,才讓他們凡事小心謹慎。這些個不長眼的兵將,都屬于普通人的范疇,因此還不知道修道人的事情。”
秦先羽微微挑眉,他早已發覺這管事有一寸內勁修為,雖然只掛個管事的名頭,但秦先羽能夠猜測得出來,這人在學士府的地位,約莫等同于州府大人身邊的陸慶,相爺身邊的葉青。
聽他知曉修道人的事情,秦先羽便知先前猜測無誤,此人確實算是學士府的心腹。
“欽天監立下規矩,讓修道人都不敢違反,給了百姓一個安寧天下,將修道人和俗世中人,隔絕開來。”管事說道:“但這樣一來,有許多人不知修道之事,反而把欽天監視作了顛覆朝堂,蒙蔽圣上的神棍術士。因此對于這場欽天監的大會,許多人都不太贊同的。”
聞言,秦先羽略微一愕,不過他倒是聽相爺提起,一般來講,只有一品大員才知修道之事,一般人若無機緣,多半是無法知曉的。也正是因此,某些不知修道之事的官員,只怕都在彈劾欽天監罷?
管事繼續說道:“這幾日來,有不少修道人來此,罡煞境界之人,都有欽天監記錄在案,因此提早發放文書,或是請人等候相迎。而練氣境界的修道人,則難以照顧周全,因此京城各個城門,都曾有練氣級數的修道人鬧事,雖然都被欽天監打壓下去,可在這些武將兵士眼里,還是比較亂的。”
秦先羽初成罡煞,心知欽天監也沒有記錄在案,不過對于管事所說,還是能夠推測一二。
修道人中,雖說大多都是清心寡欲之輩,但也有一些自覺修道有成,超脫凡俗的狂放之人,有一些桀驁不馴的,還有一些心境較差的,也有性格各異的。
都說俠以武犯禁,一旦有了幾分本領,就會有不服管教,不服規矩的想法。
就算是秦先羽這般性子較為溫和平靜的,也曾想過強行入城,何況其他修道人?
修道有成的人,基本都有不低的本領,當他們被阻隔在外,心生不滿,便會出手,如此,即是壞了規矩。
可以想來,這些日子,這類事情想必不少。
“除了修道人,也有一些習武之人,不乏武道大宗師,內勁高手,以及江湖俠少,大多是聽聞京城大會,前來湊湊熱鬧的。”管事說道:“當然,因為欽天監的緣故,基本上修道人都沒有怎么顯露手段,就算有些出手的,也都是練氣境界的人物,在外人眼里,便只是武藝出眾而已。”
“我奉大學士的命令,已經在這里等候了好幾日,總算盼來了秦道長。”
管事絮絮叨叨,倒不像是一個內勁高手,反而如真正的管家一樣,徐徐講述許多事情,末了,還叮囑道:“秦道長既然是修道中人,那么便會在欽天監的名單之上,因此在這京城,不好顯露真正本領。當然,若是有人挑釁甚至襲殺,便可反擊,就算施展出仙術神通,欽天監也會網開一面的。”
“不過在京城里,不論是修道人還是習武之人,都較為安分。”
聽了許久,秦先羽微微點頭。
片刻后,秦先羽才問道:“蘇大學士怎知我修道人的身份?你又怎么會在此等候到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