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公,其祖上乃開國功臣。
歷經多代帝皇,昔日開國之時,諸般大將功臣,其后裔家族,或隱居,或離京,而還有一些則不再受皇室器重,漸漸隱于尋常家族。但最多的一類,則在這大德圣朝千百年的基業當中,逐漸消亡。
黎公乃是世襲之位,父傳子,子傳孫。
諸多開國大將功臣的后人中,黎府是唯一一個仍舊春秋鼎盛的家族。
當秦先羽來到黎府,便覺一股滄桑古樸之態,從這古宅之中撲面而來。
旁邊那人躬身道:“黎公已等了許久。”
由這人在前引路,入到廳堂,總算見到了那一位老人。
老人端坐椅上,頭發黑白摻雜,約是不滿七十,六十來許的歲數。他長得慈眉善目,笑意吟吟,見秦先羽到來,這老人更是起身相迎。
“早已聽聞秦道長聲名,不僅面貌出眾,心地更是良善,接連救下相府許多性命。這一身本領更是非凡,道行極高,醫術入圣,乃如雷貫耳。”
黎公迎上前來,笑道:“老夫雖是個閑人,但也算是朝廷大員,早已聽聞秦道長大展威風,一舉成名,斬殺人杰榜第七,打廢一柄仙家飛劍。蒙道長賞臉,愿過府一聚,果是不勝榮幸。”
秦先羽微微作稽,也算作個道士的禮數,才說道:“黎公福祿千年,使人萬分崇敬,能得黎公相邀,小道心喜不盡。”
黎公親自給他斟了杯茶。
待說了些話兒,也就上了酒菜。
秦先羽也不急切,只陪他寒暄。
兩人說得許久,黎公瞥見他身后劍鞘,說道:“聽說道長與陳浩一場爭斗,那陳浩仗著飛劍之利,毀去道長一柄寶劍,著實可恨。我這府上倒有一柄劍器,在我等凡夫俗子眼中,已稱得是神兵利器,道長若不嫌棄,便請收下。”
秦先羽自然是極力婉拒推脫。
此來只為玉石,不求其他。
如今要是把這劍收了,再去求取玉石,豈非是得寸進尺,貪得無厭之輩?這時收了劍,待會兒就難開口,還為求取玉石添多了一層阻礙。
可到頭來,怎推脫得過黎公這老來成精的貨色?
那老頭只道了一聲:“老夫自知凡夫俗子,器物不入道長眼內,總歸是一份心意,懇請道長收下。道長如此推脫,豈非看不起黎府俗物?”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秦先羽心知再是推脫,便真有瞧不起的味道,不敢再說。
過不多時,那方寶劍已被人拱手呈上。
那捧劍之人也是七寸內勁的高手,但他捧劍而來,腳步放緩,而停下之后,雙手捧劍,又紋絲不動。這位內勁高手如此作態,可見寶劍著實不凡。
“我大德圣朝武風盛行,刀槍劍戟等鑄造技藝,俱是勝過周邊各國。近百年來,大德圣朝之中,論鑄劍大師,當以歐陽圖為首。”
那內勁高手語氣恭敬,沉聲道:“歐陽圖大師一生鑄劍四百八十余,皆是上等寶劍,坐實了第一鑄劍大師之名。小的手中所捧的這柄劍,并非四百八十余寶劍之一,而是歐陽大師此生最后一柄寶劍。”
“此劍材質非凡,不知出處,只知歐陽圖大師為了鑄造此劍,閉門沉思三月,閑居野外三月,清淡飲食三月,隨后才開爐煉劍。”
“以往煉劍,月余即成,品質極佳。然而這一柄劍,傾盡歐陽大師一生心血,歷時八年,終有得成。”
“鑄成此劍后,歐陽大師便不再鑄劍,從此閉爐,隱居世外。”
“這是一位大師最后的一柄劍,也是他鑄劍生涯當中的巔峰之作。”
當這內勁高手沉沉說來,秦先羽才知這柄劍,竟然有這等來歷。
歐陽大師乃是大德圣朝第一鑄劍大師,也是周邊許多大國共同尊稱的鑄劍大家。他隱居世外,不知其是否還在世上,但不乏有人尋找,意欲求他鑄造一劍,或是求學鑄劍技藝。
歐陽大師每一柄劍都是上等好劍,價高千兩,甚至有價而無市,若無渠道,萬兩白銀也未必能求得一柄。
這些千兩萬兩的好劍,僅是他花費月余打造而成。然而這一劍花費八年,又是如何?
而且,歐陽大師鑄此劍后就即隱居,更添幾分神秘色彩。
此劍乃是其鑄劍生涯中的最后一柄,意義更是非凡。
秦先羽嘆道:“這……未免過于貴重。”
“對于旁人來講,或許貴重,然而道長本領何其之高,已非凡俗之人,只恐此劍配不上你罷了。”黎公笑道:“也不瞞你講,歐陽圖落魄時,曾受我黎府救濟,他顧念舊情,把他最后一柄劍,也是最好的一柄劍,親自送來了黎府。還了這恩情之后,他才隱居山野,安度余生。實際說來,此劍于我黎府而言,倒未曾付出多少代價。”
秦先羽說道:“但它的價值,總是無法抹滅的。”
說罷,這少年道士也不再多說,他心中實為歡喜,伸手握住這劍。
劍柄以金絲白線綁縛,手感極好,只一握上,就覺這劍柄本是為自家手掌所造,緊緊貼合掌心,手指。秦先羽恍惚生出錯覺,仿佛連掌紋都與劍柄緊緊貼合住了。
一握上,似乎便不再脫手。
就連當初從趙姓俠少手中得來的那上等利劍,手感也遠遠不及,相較之下,當初那一柄手感舒適的好劍,就猶如柴刀木柄一樣不堪。
有一聲低低鳴響悠悠響起。
秦先羽拔劍出鞘。
劍身一寸一寸離鞘。
未有奪目光彩,只有一泓清淡秋水。
劍身色澤平淡,宛如水流,卻又內斂,似是一汪未有波動的深潭之水。
“好劍。”
秦先羽把手觸上劍身,感受劍刃,立時便能分辨得出來,這把出自于歐陽圖的劍,比之自己背后劍鞘里的斷劍,勝了不知多少倍。
當時對敵陳浩,若用這一柄劍,根本無須顧忌,縱是與飛劍不斷交擊,也不懼怕損毀。
秦先羽把劍歸鞘,而那劍鞘也是不錯,外邊以蛇皮裹住,色呈深銀,又是一種內斂簡樸之色。
“道長身上似是尋常布料,一場爭斗,已有損壞。老夫府上尚有幾件道衣,乃是昔日一位青城山仙長在寄居府上時所留,這道衣也還未曾穿過,全是嶄新。”
黎公吩咐道:“快把道衣送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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