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你罵我哥缺德?”
當少女這一句話響起后,錦衣青年臉色愈發難看,他狠狠瞪了妹妹一眼,才朝著那小道士仔細打量幾眼。。。
這道士僅是個少年,長得清秀俊逸,氣質亦是上佳,背后負有一把長劍,平添幾分銳氣。然而這么一個小道士,口稱阿彌陀佛,并說人五行欠缺,德行有差,未免不倫不類。
這錦衣青年的隨從,都已圍在一邊,要把這小道士當場拿下。
錦衣青年微微伸手,攔住那些隨從,只看著秦先羽,問道:“小道長與我素不相識,為何要出言辱我?”
秦先羽實也是一頭霧水,不知緣故。
先前那老先生把這句話教給了他,只說是這一行的術語,上前跟對方說上一聲,也就搭上了話。秦先羽也未多想,然而上來之后,才說一半,就覺不對。
阿彌陀佛乃是佛門用語,自己身著道士打扮,口稱阿彌陀佛,實在不倫不類。而五行欠缺,德行有差,卻是實實在在辱罵之言。
也好在這錦衣青年脾氣較好,不是什么紈绔子弟,否則這時早已大打出手。
秦先羽頓覺那老先生“用心險惡”,他嘆了聲,道了句無量天尊,隨后才道:“小道觀兄臺眉宇郁氣不散,今日當有血光之災,危及性命,特來解救。”
錦衣青年怒極反笑,道:“你說我有血光之災,性命之危?”
他身邊的隨從個個露出怒色,俱是緊握拳掌,有意上前把這胡言亂語的小道士教訓一番。
“我看你這小道士年紀輕輕,長得一表人才,氣質也非尋常。應該不是一般庸碌之輩,若走正路,當有一番成就。但你扮作道士,充當神棍,來胡言亂語,未免太過不知進取。”
錦衣青年淡淡說道:“莫要打得重了,給個教訓便好。”
身后隨從應了一聲,擁上前去,把這小道士圍在中間,就要下手。
少女見這小道士辱罵自家兄長。原本也是氣憤,但見到一眾仆從要教訓這個道士,心中頓生不忍。她轉頭過去。便想和兄長求情,饒過這個小道士。
然而,卻見這小道士面無懼色,不慌不忙,只嘆了一聲,說道:“老先生說你有一場血光之災。危及性命。小道細細想來,血光之災難解。便只能救你性命罷了。”
他身子輕輕一晃,就即穿過眾多隨從包圍。
一眾隨從俱都撲空。面面相覷,相對無言。
而秦先羽只這么一晃,繞過眾多隨從。已經來到了這錦衣青年面前,拔劍出鞘,朝著錦衣青年斬去。
“住手!”
“快停手!”
有人驚叫出聲。
錦衣青年也算修成搬運氣血,筋骨強健,然而竭力躲避,竟然無用。
眼見那一劍落在眼前,錦衣青年心下慘然,只覺自己必死。
這一劍落下,然而鋒芒一轉,卻不是劍鋒,而是把劍脊拍在了錦衣青年肩側,隨即一拉,劃破錦衣,肩處露出少許血絲。
秦先羽收劍歸鞘,說道:“此為血光之災。”
錦衣青年肩處劃破,滲出少許血絲,但僅是劃破皮膚,不過轉眼間就自行止住了。
果然是有血光之災,但這一場血光之災,卻無性命之危。
此時,錦衣青年已知這少年道士不是一般人物,雖然依舊不信什么血光之災,危及性命,但卻不再輕視,也不愿再得罪這么一個本領奇高的少年。沉思片刻,錦衣青年微微低頭,勉強說道:“多謝道長賜此血光之災,免去性命之危。”…
少女頓生不滿,哼道:“哥,他無緣無故打傷了你,你居然還要向他道謝,哪有這個道理?照我說,該回家找人來把這道士打一頓。”
錦衣青年低喝道:“不得無禮。”
其實這錦衣青年也不覺得自己有什么血光之災,但不愿得罪這個明顯本領不凡的小道士,也便認下了。只當做是這小道士一時興起,隨口杜撰,自己姑且迎合一番,莫要得罪了對方便好。
朝著秦先羽施了個禮數,這錦衣青年才拉起少女,帶著眾隨從離去。
秦先羽立在原地,低聲自語道:“老先生說他有一場血光之災,危及性命,但也只是一場罷了,現下我讓他流了血,卻沒有性命之危,也算解了那老先生所說的危機罷?”
正在這時,橋頭忽有一輛馬車側翻,馬兒掙脫繩索,奔逃起來。
才奔出丈許,馬兒腳下打滑,身子一翻,撞破橋欄,就即掉下河去。那匹馬在河中撲騰兩下,便漸漸沉落,而河岸兩邊已有熟悉水性之人下水去搭救那匹馬兒。
秦先羽微微一震。
而轉過頭來的錦衣青年和少女,更是呆如木雞,連同他們身旁的隨從,都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那匹馬撞破橋欄的地方,正是先前錦衣青年站立之處!
若無那小道士橫插一手,此時錦衣青年還在橋頭看水,被這數百斤的馬兒狠狠一撞,連護欄都撞破,何況是個人?果然是有一場頗是兇險的血光之災,到時再跌下水去,也不知是否還有了性命。
果然是血光之災,危及性命!
錦衣青年忙疾跑回來,跪倒在秦先羽身前,低聲道:“多謝道長搭救,否則玄策恐怕難以幸免。先前無禮之處,還望道長恕罪。”
少女也忙來道謝。
這道士雖然年紀輕,卻當真是能測吉兇的高人。那些個仆從想起自己曾要對這道士下手,頓時嚇得面無人色。
而秦先羽心中的震驚,分毫不下于他們幾人。
那老先生居然真是神機妙算,若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眼前這個自稱玄策的錦衣青年,恐怕已經被那馬兒撞落橋下。
秦先羽心下震驚,一時無言。也不曾答話。
“好你個小道士!”
正在這時,忽然一聲大喝,有人氣沖沖而來。
“若不是你這小道士攔在橋頭,大爺的馬車怎么會翻?”
那人長得魁梧,身材壯碩,邁大步而來。
秦先羽見他體魄壯碩,邁步之間極具氣勢,腳步邁動間也有章法,顯然是個習武之人。秦先羽再凝睛一看,便發覺此人也是修成內勁之人。
當下。京城正值大會,不僅匯聚大德圣朝眾多修道人,連習武之人也都獲知風聲。有許多人匯聚于京城之內。盡管早知如此,但秦先羽這般輕易便碰上一個內勁高手,還是不免吃驚,覺得京城當中,內勁高手似乎太過常見了些。
適才馬車側翻,馬兒脫走而撞破橋欄。落在水里。這人顯然把此事歸咎于這個少年道士身上,他氣勢洶洶。怒氣勃發。
“大膽!”錦衣青年攔在他身前,喝道:“你自己駕馬出錯。關道長什么事?”
那人哼道:“我騎馬多年,怎么會駕馭不了馬車?這雖是我初次駕馭馬車,但也不可能翻了車。定然是這小道士影響了我,使得我在老友面前丟了臉面,怎么咽得下這口氣?你這小子又是哪來的?快些滾開,事情與你無關,莫要多管閑事。”…
“原來你是初次駕馭馬車,沒有本事,又怕丟了顏面,要賴到別人身上?”錦衣青年怒聲道:“鬧市之中,你一個不曾駕馭馬車的,就該小心謹慎,一個不慎,就有可能害了人命。先前若非道長相救,我早被你害死,你說此事與我有無關系?今天我也不定你罪,自己離去,免得無趣。”
那人說道:“你是誰?”
錦衣青年說道:“我乃明王長子,皇室之人。”
聽了這話,那身材壯碩之人忽地冷笑一聲,說道:“別說是你,就算是你家老子什么明王,那什么皇帝的弟弟來了,也管不了大爺的事。”
說罷,他大手一撥,將那錦衣青年掃開。
這錦衣青年好歹也能搬運氣血,且精通各方武學技藝,也同曉各類招式變化,然而被這人隨手一撥,居然毫無還手之力。
身后眾隨從一并涌上。
這人把大手一張,拿住當頭一個隨從,把他當作沙袋,橫掃豎扔,就把一眾隨從都打趴下了去。
少女心中慌亂不已,躲在秦先羽身后,看著那個身材壯碩,跟門神一樣的家伙大步趕來,幾乎驚叫出身。
來人大手一拍,就朝著秦先羽肩頭拍下。
但見他手掌如蒲扇大小,路人紛紛猜測,這一掌拍下,那少年道士多半要被打到地上去。
卻見秦先羽伸手格擋,隨后握住這人手上,輕易一轉,就把他摔在地上。
如此情勢轉折,讓人驚愕不已。
那身材壯碩之人,面上露出驚駭之色,下意識往后看了一眼。
秦先羽順著他的目光,往馬車車廂處看去,只見一個面貌看似三十來許的男子,站在馬車側翻的車廂之旁,臉色陰晴不定,腳步虛浮,似要后退,卻又不敢動彈。
秦先羽只覺這男子有些眼熟,卻又著實不認得是誰。
那男子臉色陰晴不定,有意退走,又怕驚動了什么,當看見秦先羽朝他看來時,自知再難逃走,嚇得臉色煞白。
過得良久,這男子才小跑上前,低聲道:“晚輩劉文,當日出言不遜,辱罵道君,今日這蠢貨又惡了道君,著實是天大罪過,還望道君恕罪。”
秦先羽微微一怔,才想起這男子是鶴云樓外譏諷自己的那個修道人。
劉文見那少年道士沉默不語,還以為他心下不悅,咬了咬牙,低聲道:“晚輩曾入山中修行,僥幸獲得一壺猴兒酒,且送與道君,還望道君不嫌。”
說罷,他連忙解開腰間布袋,取出一個鐵壺。
秦先羽本是不甚在意,然而眼睛瞥過,正見到劉文腰間布袋之中,有著一物。
此物通體灰白,色澤低沉,卻似是一截枯骨。
秦先羽心頭一跳,驚呼道:“云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