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仙劍訣,能陷仙于凡,能斬仙之體,滅仙之魂,破仙之道,喪神仙之根本,毀修道之根基。
不僅能將人困在當中,消磨殆盡,更能塌陷陣法,將大敵隨陣法而湮滅。
此乃燕地極為玄妙的一門劍訣。
饒是這老者已經是六劫不朽真身的人物,也覺渾身盡是冰冷寒氣,冷厲刺骨,仿佛無數根尖針刺在自身每一處皮膚上面。
他面色大變,渾身一晃,現出不朽真身。
這是一尊高達百丈的巨猿,黑色毛發之下,隱約可見筋肉虬結,萬分雄壯。它頭頂之上一撮白毛,潔白如霜,下顎處一撮紅毛,嫣紅似血。
老者退了一步,便即融入不朽真身之內。
“陷!”
只聽秦先羽一聲厲喝。
陷仙劍陣往內塌陷。
虛空都為之顫抖。
天空混亂,虛空亂流四溢。
“吼!”
六劫不朽真身,畢竟比秦先羽的道行高了太多,哪怕是收了陷仙劍陣,也依然未死。但它并不好受,渾身盡是鮮血,斷了一臂,頭頂幾乎也被掀去半個,縱然是不朽真身,非是實物,也損傷極重。
但它總算未有泯滅于劍陣之中。
一聲充滿暴怒的吼聲響起,但只吼了一半就即止住。
因為有一道青紅雷霆隨之打了過來。
六陽至境神雷!
秦先羽幾乎沒有停頓,在打出洞虛劍光之后,便施展出了六陽至境神雷。
一聲雷音響徹天地。
那兇悍巨猿被雷霆打中胸口,渾身雷霆電芒,焦灼萬分,而胸口處已被打了個通透。
但它仍然未死,一雙碩大的猩紅眸子落在秦先羽身上。
“你還有多少本事?”
“盡都使來!”
巨猿口中傳來蒼老的聲音,低沉至極。
秦先羽臉色蒼白。
不論是洞虛劍光,還是陷仙劍決,或是六陽至境神雷。都是極為厲害的手段,同樣消耗亦是不少。饒是他已經是仙中之仙,修煉的是先天混元祖氣,卻也覺得體內隱約有法力耗竭之感。
神宗長老正是看出了這一點。因此才如此開口喝問。
盡管受創極重,但六劫不朽真身,卻終究未死,因此他便勝了。
百丈巨猿自行消去,只剩一個老者站在當空。臉色鐵青,目光陰沉。
老者衣衫破損,渾身染血,頭頂有劍痕傷口,幾乎切開了額骨,此外又斷了一臂,胸口處幾乎被打得通透,臟腑都有損傷。好在他是以不朽真身的狀態相迎,否則劍氣入體肆虐,雷芒通身破壞。臟腑損傷,胸口通透,乃是必死無疑。
但既然不死,那一切都不再重要。
六劫不朽真身的人物,要恢復這些傷勢,并不艱難,至多耗費些時日。
他看著秦先羽,說道:“你還有多少本事?”
秦先羽目光沉靜,說道:“自然還是有的,但也殺不死你。那便不使了。”
神宗長老冷聲道:“你總算要束手就擒了。”
秦先羽聽出他殺意極盛,似乎要將自己當場打殺,而不再是生擒而走。然而秦先羽并無懼色,他淡淡笑道:“你要殺我?”
神宗長老說道:“以你的罪責。定你死罪足矣……不過燕地弟子中出了你這么一人,想必是四代弟子中最為杰出的一人,必受師長器重,就算我占了道理,可要殺了你,大約還是不免有些麻煩。”
他抬起手來。忽然冷笑道:“可惜老夫不懼怕麻煩!”
秦先羽不緩不急,說道:“你這一掌下來,我保你必死無疑。”
神宗長老眉頭微皺,心想這后輩竟然還有后手,但細想下卻又一聲嗤笑,道:“你在威脅我?”
秦先羽說道:“提醒罷了。”
神宗長老眉頭緊皺。
道行越高,所能感應到的便越是清晰。
這后輩言語篤定,全無波蕩,極為平靜,似是述說事實,未有半分虛假之狀。
“我此去蠻荒神宗,何須你來擒我?”
秦先羽收回守正劍,體內法力運轉,漸漸恢復,他平淡說道:“我此去蠻荒神宗,要定我的罪責,也是在神宗之內,不是這荒郊野外。再者說,要定下我的罪責來,也是本門掌教的事情,莫說是你一個二代弟子,就是你蠻荒神宗的掌教至尊,也沒有這個資格。”
神宗長老頓生不屑,冷笑說道:“區區一個四代弟子,再是何等驚才絕艷,你又哪來的自信?哪來的分量?老夫身為神宗二代長老,乃是你師叔祖一輩,對付你一個四代弟子,還沒有這個資格嗎?”
“師叔祖?”
秦先羽冷聲道:“我不是四代弟子。”
神宗長老怔了一怔。
然后便聽秦先羽說道:“我是一代弟子!”
神宗長老仿佛又被六陽至境神雷打中,腦海中一片空白。
待他醒悟過來,唯有一陣驚怒交加,喝道:“胡說八道!”
秦先羽說道:“論輩分,我乃當代弟子,你是二代弟子,你還須喚我一聲師叔,你有何資格處置于我?莫說是你,就算是你蠻荒神宗的掌教至尊,也僅是與我同輩,仍無處置我的資格。”
“論出身,我乃中州燕地的弟子,非是你蠻荒神宗人士。”
“要論罪責,也是本門掌教真人的事,何須你蠻荒神宗多管閑事?”
秦先羽背負雙手,冷聲道:“滾回去!待我親自登門,再與你神宗掌教討個公道。”
神宗長老臉色陰晴不定,手中光華閃爍不定。
四代弟子忽然變作一代弟子,身份天翻地覆。
他可以設局斬殺四代弟子善言,滅去這位燕地未來耀眼的奇杰,至多遭到門派重罰,但無性命之憂。可一代弟子,與掌教同輩,身份極高,倘如他動了手,必死無疑,哪怕此刻收手,也免不了重罰。
他臉色陰晴不定,既有懷疑,又想殺人滅口,一了百了。
從那年輕道士的身上,沒能感應出任何異常,似乎并未說謊。
但此事明顯過于不可思議,于是他心中仍是質疑居多。
“一代弟子,年歲極高。”神宗長老沉聲說道:“老夫可以看得出來,你確是未滿百歲。”
秦先羽平靜道:“怎么?你認為我需要向你解釋么?”
神宗長老面色一滯。
兩人只在空中僵持。
神宗長老有心下殺手,但終究驚疑不定。
秦先羽默然不語,持守正劍。
似乎過了許久。
隨著時候過去,神宗長老心中澎湃的殺意終究不能保持,漸漸平歇。
而秦先羽恢復了幾分法力,手中的守正劍則漸漸有金芒孕生,洞虛劍光蓄勢待發。
神宗長老深深看了秦先羽一眼,身子往后飛退,退了百丈遠,才收回目光,轉過身子,消失于天際之上。
秦先羽提起法力,說道:“此事還未完畢,待我登上神宗山門,必然如實告知貴門掌教。”
言語落下,他臉色陣紅陣白,然后捂著胸口,咳出血來。
縱然有五色煙羅護身,但無奈自身道行不足,仍是被神宗長老那青色光團所傷。
且傷勢極重。
若無五色煙羅,幾乎要被打殺當場。
秦先羽收了守正劍,抹去血絲,抬手放出數千神鷹,以及一頭灰黑長龍。
野龍脫出玉牌之外,望向那神宗長老遠去的方向,心有余悸。
哪怕已經重傷在身,但那畢竟是六劫不朽真身,幾乎使它感到窒息,就仿佛面對一座無比跨越的高山。
比高山更為可怕!
真龍堪比地仙之流可以搬山填海,但卻不能撼動那神宗長老分毫,它甚至覺得,對方只需吹出一口氣,就可以滅殺自身,就算已經是重傷之身,亦有這等本領。
秦先羽放出數千神鷹,把血蠶蠱也放了出來,然后返身坐在野龍身上,仿佛失了力氣一樣,俯身入睡。
“找個地方,我要閉關!”
聲音細弱蚊蠅,幾乎聽不真切,但它可以聽得出來,這個年輕道士已經虛弱到了極點。
適才與神宗長老的對話,不過強撐著罷了。
野龍下意識便想把他翻倒下去,卻忽然記起,這年輕道士已然能與那神宗長老對敵,不再是昔日連自己都斗不過的小道士。
雖是四轉地仙,卻能力敵六劫不朽真身。
這也是一個能夠揮手之間斬殺自己的人物。
這等人物,確有資格將自身作為坐騎。
野龍俯下頭顱,心中已有三分服氣,但總有許多不甘。
血蠶蠱領著數千神鷹環繞在側,低吟催促。
然后便見一條黑龍在空中騰飛。
黑龍之上,有個年輕道士,正靜靜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