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袁守風忽覺恍然,笑道:“之前關于你的卦象,一直平穩,只是前些日子忽地有些變化,卦象是九死一生。如今想來,大抵是有道祖乃至于圣祖級數的人物摻和其中,蔽了天機,使我不能測算。”
秦先羽神色不變,心中卻想,何止是道祖和圣祖人物,甚至是涉及了天仙級數。
但他沒有點破。
袁守風此人,素來神秘莫測。
哪怕秦先羽如今已經是八轉地仙,然而再看袁守風時,依然是一片朦朧。
秦先羽指著那稻草人,說道:“這算什么回事?”
袁守風呵呵一笑,撫須說道:“東海天空湛藍,夜間繁星無數,我常觀天象而測算,前兩日看見南邊一顆星辰的光芒,側照東方。后來掐指一算,朦朧不清,便再度卜卦,然后得知是有一位道行高深的人物,從蠻荒來到東海,只因道行高于我,故而掐指測算不準,只得卜卦。”
“老夫左右細想,也就只有你了。”
“而你近些日子似乎也有些行事收斂,不像往昔,每到一處都要惹出許多風波,要么振響了言分道人之名,要么抬出了羽化仙君之勢。”
袁守風雙手一翻,然后笑道:“老夫不知你行蹤所在,故而出此下策,引你過來。畢竟你道行高深,以先天混元祖氣,冥冥之中必有感應,可以循跡而來。”
秦先羽冷笑了聲,說道:“那你這手段,也未免太厲害了罷?以我金丹八轉的道行,都壓制不下,若無道劍抹去傷勢,只怕也才能承受七箭,而你看看這草人,受了何止十七箭?”
“你竟自覺能受七箭?不知你是高估自己,還是真的厲害……”袁守風笑道:“老夫也正是奇怪。按說你中了一箭,氣息就該降下,兩箭便會察覺,三箭之后。就是三重地境以上的仙家,都難以承受。即便你天賦異稟,出身不凡,但承受五箭已是極限,至于七箭……就是九轉地仙都受不住的。但我接連射了三箭。都不見你氣息減弱,好奇之下,便一直張弓搭箭,險些忘了正事。”
“七箭?連九轉地仙都受不住?”秦先羽寒聲道:“你就把這等手段用在我的身上?”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叫老夫本領低微,而你道行太高,思來想去,也就只有這一道古之方術,才能找得上你。”
袁守風說道:“只是沒想到,你居然如此令人驚訝。老夫自知此術厲害,九轉地仙都受不住七箭,但你居然受了快二十箭。”
秦先羽說道:“二十箭……只怕九轉地仙都要被你射殺了,你還未清楚我是如何抵御這道方術的,就敢繼續射箭,也不怕我手段用盡,被你這些箭取了性命?”
若無道劍護身,秦先羽著實難以抵御。
方術向來詭詐,不善于正面與人爭斗,卻善于背后施法。暗里念咒,比道術不同,防不勝防。
也就只有道劍這等護道至寶,才不懼方術此類。
袁守風輕笑了幾聲。不甚在意。
秦先羽問道:“這是什么手段?”
袁守風答道:“此為七箭書,乃是我布陣七七四十九日所成,珍藏多年,此番無奈,故而用在了你的身上。”
秦先羽還頗為驚異,不甚了解。
袁守風說道:“這是一道傳自古時術士的方術。極為厲害,雖不能咒殺道祖,但地仙之輩也是躲不過去的。只可惜我道行還低,暫時還咒殺不了內中孕育元胎的九轉地仙,雖說七箭可殺,但九轉地仙,內中孕育了元胎,這等級數的氣息,卻還拓印不到這箭書上面。”
秦先羽笑了兩聲,似乎頗為開心,說道:“七箭可殺九轉地仙,你就射了我二十箭?”
袁守風聽他笑音之中暗藏寒意,卻故作不知,笑著說道:“我知你是不會死的,那燕地的道劍,其實我也并非全然不知。你那道劍有護道至寶之稱,可以護你萬邪不侵,實則如你這一類人,是不懼任何方術咒殺的。”
秦先羽指著那稻草人,說道:“如何解術?”
袁守風無奈說道:“施術時的法寶都在桌上擺放著,適才被你毀了,原本草廬里也有解術之物,如今草廬也被你毀了。”
他看著秦先羽,似笑非笑地說道:“這箭書暫時不好解,不如放在一旁?”
秦先羽強忍著拔劍斬了他的想法,說道:“我素來自認心境平和,險些被你破了。”
袁守風看著他,認真說道:“畢竟是清凈境,放寬些,待會兒就好了。”
秦先羽說道:“閑話少說,我原在閉關修行,你此番找我,可有要事?”
袁守風搖了搖頭,說道:“多年不見,我死而復生,你好歹也高興一番罷。如今故人相見,你非但沒有表露喜悅之意,反而把我廬中備下的酒席都掀了。如今還問我可有要事……莫非敘舊也不可?”
秦先羽看了他半晌,說道:“袁守風。”
“怎么?”聞言,老人抬頭,露出疑惑之色。
“以往怎么沒有發現,你這位大德圣朝最令人懼怕的人物,原來是如此無賴。”
秦先羽指著那稻草人說道:“你若不說,就快些把這術解了,我自回去修行。”
袁守風嘆了口氣,說道:“也罷,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老夫須得有人為我護法罷了,而你正是最好的人選。”
秦先羽眉頭微挑,看了他片刻,然后說道:“護法對你本身而言自是重要,但對于我而言,也不是什么需要出生入死的事情。只不過,你先前險些要了我的性命,如今還想要我給你護法,就不怕我順手一劍劈了你?”
“你道行遠勝于我,若想殺我還用等到我修煉之時,此刻便能動手,老夫也是抵擋不住地。”
袁守風拍了拍衣衫,悠悠說道:“好歹當年老夫也幫了你許多,談不上大恩大德,但總算交情不淺。你就不能念在往日情分上,助我一把?適才這點玩笑,總不至于抹去你我之間的交情罷?當年你也是喚我一聲前輩的,如今修為高過了我,總不好把眼睛抬到天上,不認故人了……”
秦先羽揉了揉頭顱,說道:“你這就吃定了我?”
袁守風笑道:“這倒也不是……老夫行事,從來是令人心服口服的,你若幫我,自然有一番報酬。盡管老夫知曉,哪怕沒有報酬,你也不會拒絕。”
秦先羽忽然笑出聲來,說道:“你知曉沒有報酬,也能讓我助你,但依然愿意取出報酬來。既然連你都惜得舍棄,可見也不是什么貴重的貨色……”
袁守風沒有笑,只是靜靜看著秦先羽,一斂先前談笑之狀。
秦先羽見他如此嚴肅,不禁收了笑意。
袁守風正色道:“此物并非送你,只是借你,再過些年,可還是要還的。老夫之所以愿意給你這一番報酬,第一是因你確實急需此物,其次,借你幾年,也不會缺斤少兩,又不是什么賠本的買賣。”
秦先羽目光微凝,問道:“此為何物?”
袁守風說道:“此為方士陸終所傳,道門蘇庭所著,號為陸庭封道傳。”
秦先羽不禁背負起雙手,口中低語道:“陸庭封道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