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樹,經過當年龍血灌溉,而又有蛟龍每日澆灌血液,如今已是龐然大物。
且看它高達百丈,樹冠方圓二十余里,而樹根處,則朝著四方蔓延,深達千丈地底,延綿數百里。
隨風搖曳,嫩枝搖動,仿佛生靈雀躍。
若有人細看,便能覺,茂密樹冠之中,隱約能有十余道氣息,每一道都是人世巔峰,龍虎至境。
偌大的秦府宅邸,便建立在樹下,漸漸與樹身相融,仿若一體。
而樹冠也隨日月星辰而舒展閉合,秦府之內,亦能見天穹,能見日月星辰,能覺風霜雨露。
“人生在世,雖有百年之稱,實則僅能在世數十年。”
秦先羽攜柳若音,在樹下行走,說道:“若有十年不看,人世真乃滄海桑田之感。”
“誰說不是呢?”柳若音輕嘆道:“當年那一代人,大多都老去了,就連6慶叔叔,也都辭世了。”
秦先羽修道至今,也可談得上是見慣生死,他吐出口氣,卻未有再如何感傷了。
柳若音微微笑道:“若不是我修道有成,如今你回來,只怕也見不到我了。”
秦先羽輕輕握住她的手,說道:“所以啊……你要好生修行才是……”
柳若音低聲道:“你這一回,不走了罷?”
秦先羽伸手按著那大道之樹,目光微凝,帶著少許笑意,說道:“何況,我也沒有離開過。”
柳若音隨他行走,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把麟兒送到哪兒去了?”
秦先羽微微一笑,道:“這孩子須得磨礪一番,我送他上界,護送去往中州。入了燕地。燕地之內,劍仙無數,每一個弟子均是萬中無一的根骨,可謂個個奇才。這孩子自幼在大德圣朝。未至別處,眼界太小,不免自傲,如今去了燕地,見識浩大仙宗的出色弟子。便知以往坐井觀天,總會刻苦一些,那性子也該收斂收斂,何況燕地乃是三大劍仙圣地之一,若說要教徒傳授,燕地斷然不遜色于任何一方。”
柳若音有些遲疑,低聲道:“但是這孩子自幼沒有吃過苦……只怕……”
秦先羽笑道:“男孩兒,總該摔打摔打,你也放心,我在燕地還算有些地位。不至于讓他有什么危險。掌教師兄意欲親自教導,看他是否有一脈領袖的潛質。”
秦先羽雖然在修行上,算得是驚才絕艷,但他著實當不了一派之主,并且,在他之后,第十脈也是要傳承下去的。
這燕地第十脈,要勝于任何一流宗派,勢必要有主事之人,秦瑞麟是他的親子。所以勉強有這個資格,但是否能夠擔下這等重任,還須燕地觀察。
若秦瑞麟不堪造就,燕地自然會另取繼承之人。
秦先羽原是燕地前所未有的特例。
U88`如今秦瑞麟可以入燕地門墻,實則也算例外。若不是秦先羽百年至金丹大成,前程遠大,燕地也不會再度破例。正因是破例,所以對于秦瑞麟的考驗,勢必是較為嚴苛的。
秦先羽對此。倒也不甚在意。
柳若音默然片刻,又說道:“念兒被你打入禁室修行,這丫頭性子跳脫,也不知怎么才能受得住。”
秦先羽微微笑道:“你這當娘的啊……真是操碎心了……”
“誰說不是呢?”柳若音悠悠說道:“當年你外出游歷,留我等候,我娘也是極為傷心的。”
秦先羽不禁莞爾。
“另外……小七和文秀姑娘……”
柳若音看了他一眼,說道:“她們經常來奉縣,但凡有些什么好的物事,總不忘給麟兒和念兒留下一份。這些年我與她們姐妹相稱,大抵也是明白她們的心意……”
秦先羽眉宇微皺,沒有開口。
“她們都是好姑娘,大德圣朝里,不知多少年輕俊彥癡迷著她們……”柳若音深深看了他一眼,說道:“也就只有你……”
秦先羽沉默不語。
柳若音說道:“你是九轉地仙,未來也將是祖師般的人物,除了天上的仙女,其他女子都是高攀了。但你就當是……”
她話說至此,卻也說不下去了,終究低嘆了聲。
秦先羽搖頭說道:“時至如今,已不再是說這個的時候了。”
柳若音輕聲問道:“該是什么時候?”
秦先羽低沉道:“也許會有,也許沒有。”
秦府家主,那位傳說中的仙人,已從上界歸來。
此事竟由欽天監正無意間傳出,迅傳遍大德圣朝,并往大楚等周邊國家傳去。
欽天監正,依然是當年的周主簿。
秦先羽不知他“無意間”傳出了此事,究竟有何用意,但過了兩日,6續有人登門拜訪。
初時,秦先羽倒還逐一接待,只是到了后面,人越多了,他也就閉門謝客,心在修道,不去理會。
但在外界,則有了另外一番的談論。
那些登門拜訪的修道人,曾暗中估算,所謂仙人,其實并不如何玄妙莫測,并非不可觸及。
然后在有心人的傳播下,漸漸有人聚到奉縣,其中多數是龍虎真人。
整個豐行府乃至于大德圣朝,諸多道派,無不產生風雨欲來之感。
就是柳若音,都不免憂慮。
秦先羽輕輕笑了聲,寬慰了兩聲,然后秦府上下便是一片安靜。
過了幾日,才有了變化。
“我等列位真人,求見羽化仙君。”
山外來了一批人,以龍虎巔峰為,領著大德圣朝過半龍虎真人,以及許多大楚等國家的真人,聚齊在大道之樹外,一齊拜訪。
青葉簌簌作響,風兒清涼。
這株古樹,在外人看來,不知生長了多少年,實則,許多曾經來過奉縣的修道人卻是知曉,這株樹木或許還沒有他們的年歲高。只是生長茂密,約莫是上界仙種,到了如今,幾乎便是一片密林。
那密林深處,陰影之中,徐徐走出個年輕道人。
白霧裊裊,仙云縈繞。
這年輕人并未如眾人所想的那般威嚴,也無眾人所想的那等豪氣,更無眾人預料的趾高氣昂,他沒有什么浩大氣勢,就如同一個初成練氣的尋常道士。
“諸位道友……”
秦先羽微微笑道:“來此何為?”
“我等欲求仙法,故而請仙君。”
當頭一人說道:“此外,亦有往上界一行之念,傳聞仙君從仙界塵世來回往返,不費吹灰之力,還想勞煩仙君捎帶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