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無聲。
秦先羽還只是皺眉。
但那青衣女子,已是臉色慘白一片。
她在此成長亦有多年,也算看著蘇越一步一步成長起來。
蘇越乃是個奇才,尤其是受圣龍親自教導,還比許多仙宗弟子尤為出色。而圣龍也待他頗為不錯,幾乎視如己出,便是六皇子龍龜等,都不能讓他老人家如此親切。
然而如此受圣龍器重,被圣龍一手教導的蘇越,竟然只在一剎之間,身死道消。
圣龍出手,干脆利落,全無半點往昔情分可言。
青衣女子再看秦先羽時,目光中的憂慮,更為濃重。
秦先羽沉默許久,看著那血霧消散,然后點頭道:“我明白了。”
圣龍化身緩緩坐下。
在他身后,本是空無一物,隨著他逐漸坐下,地上倏地升起兩條樹根,然后剎那交織,一個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形成一張藤椅。
他坐在椅上,緩緩說道:“龍生九子,各有不同,而龍龜排行第六,只因他生來邪惡,故而為本座不喜。此番他在東海作了手腳,雖是要殺你,實則也是有意要壞本座的大事,即便你不殺他,本座也會親自出手。倘如你是為龍龜而來,那便不必多言了。”
“也不單單是為了龍龜,還有上次一場殺劫。”秦先羽說道:“我如今道行不高也不低,說高卻不能自保,說低可又能讓諸位大神通者接連出手,取我性命。如今我便只能居于一處,尋求庇護,若是不知深淺,而行走在外,那不知何時,就會再次掀起一場殺劫……畢竟如今,我已是你謀算之中最重的一個。”
圣龍化身說道:“說來也是,如此。你便留在應皇山下罷,在我眼皮底下,便是天地間最為安全無憂的一處。”
秦先羽忽然搖了搖頭,笑道:“在我心底。最安全的地方,應是中州燕地。”
圣龍化身看向秦先羽的雙眼,金色雙眸之中的火焰,仿佛烙印在秦先羽的瞳孔之中。
“你只能在應皇山下。”
低沉的聲音,仿佛天地的定律。無法更改。
秦先羽如今已經到了足夠受到重視的時候,也是幾乎可以成為大德圣龍一大助力的時候。
到了這個時候,大德圣龍便不會再讓他離開,去往中州燕地那個連圣祖都不能觸及的地方。
其實秦先羽腳下的根在此,他在此種下了大道之樹,又把柳若音等人留下,便算是給大德圣龍一個誠意。
但大德圣龍明顯不會把自己的依仗,放在信任二字上面。
也許在他眼中,只覺得這是障眼法,也是秦先羽的棄子。甚至是秦先羽留下的兩個血脈親子。實則也是用來蒙蔽他的棄子。
秦先羽并非一味愚魯之人,他心性聰慧,立時便知大德圣龍所想,而且,他原本就要留在應皇山下,于是點頭,說道:“我明白了。”
“既然明白,就不要令本座有煩心之事。”
圣龍化身語氣之中,飽含深意,說道:“你去罷……”
秦先羽起身來。略微拱手,然后離去。
“青兒,你相送一程。”
“是。”
秦先羽往前走去,目光稍凜。
盡管適才看似談笑風生。甚至是有些不恭不敬,但只有他自身才知曉,面對一位圣祖級數的人物,哪怕再是自覺分量充足,也不由心虛。
大德圣龍,哪怕僅是一具化身。卻也在氣勢之上,把人狠狠壓倒。
“不必送了。”
秦先羽腳下站定,說道:“你進去罷。”
那青衣姑娘低聲應是。
秦先羽嘆了聲,說道:“圣龍之事過后,我若得不死,你就隨我走罷。他讓你留在應皇山,也只是要再有一條牽制住我的線罷了。”
青衣女子點頭說道:“你自己小心,雖然我不知圣龍想要謀劃什么,但這等大人物的事情,必然非同尋常。”
“仙圣之輩,又哪有什么尋常的事情?”
秦先羽苦笑道:“涉及到這等大人物,又有誰敢等閑視之。”
青衣女子低聲道:“如此便好。”
秦先羽應了一聲,然后騰空而去。
忽然,他目光一瞥,落在那湖泊之中。
湖泊似乎又有了些神秘莫測的幽深之感,他略感訝異,仔細看去,仍是空空蕩蕩,一覽無遺。
搖了搖頭,不甚在意,便一路飛遁,越過陣法。
“你自己小心,雖然我不知圣龍想要謀劃什么,但這等大人物的事情,必然非同尋常。”
大德圣龍被困于此,她明顯是知曉的,上次便是以此暗示。
但這一次,她說不知大德圣龍想要謀劃什么?
秦先羽細想之下,心中竟有幾分摸索不清的懼意。
他一直認為,大德圣龍是要借他脫困,而他身上必然有著能夠讓大德圣龍借助的依仗。
但若真如青衣女子所述,那么后面必然還有想法。
仙圣之輩,沒有任何一個是尋常人物。
“深不可測啊……”
秦先羽心內不禁嘆息。
忽地,他又想起一事。
以大德圣龍高深莫測的道行,這女子暗中示意,他是否看在眼里?
“怎能瞞得過他?”
秦先羽心中想道:“只怕他僅是不甚在意罷?”
這般想著,心頭愈發凝重。
飛出應皇山外,他忽然發覺一個較為特異的氣息。
氣息的主人,是個老者,龍虎巔峰,站在大道之樹外。
而秦先羽竟覺難以感應。
“類似抱嬰功的斂息法門?”
秦先羽露出訝色,停落下來。
那老者躬身道:“拜見羽化仙君。”
秦先羽打量一番,道:“你不是塵世中人。”
老者低聲笑道:“仙君明鑒,我確是上界之人。”
秦先羽心中稍有明悟,問道:“你是哪家的人?來我這里有何貴干?”
這老者笑了幾聲,說道:“怎么?不請我進去坐坐?”
秦先羽笑了兩聲,然后目光一凝,氣勢外放,壓迫過去。
老者仿若不覺,以龍虎巔峰之道行,竟能抵御九轉地仙的氣勢。
鏘地一聲!
秦先羽驀然拔劍,劈了下來。
老者頓時大驚,退后幾步,又被樹根拱起,竟然跌落在地。
“你要坐,便坐在這里罷。”
秦先羽道:“要我請你入內,也不看看你有幾斤幾兩?”
老者臉色陣青陣白,勉強起身來,沉聲道:“我區區凡胎,入不了仙君法眼,但我身后的諸位祖師,仙君總不至于視而不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