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
天師看向應皇山方向,神色凝重。
仙圣降臨,哪怕沒有動手,亦有天地景象誕生。
更何況,此刻已經各使手段,仙家法門齊出。
雖然未有波及出來,但仙圣氣息交織,已經使得應皇山周邊數萬里的天穹,都染上了一層霞光。
那霞光絢爛無比,千紅萬紫,實乃祥瑞之狀。
但這祥瑞之狀,不知為何,令人感到極為壓抑及心悸。
天師長嘆一聲,頗有無力之感。
應皇山距此,其實算得是極遠,對于凡人而言,哪怕行走一世,都不能走過這段路途。
只不過這個遙遠的距離,對于仙圣而言,無異于半步之間,一個斗法的余威,就足以傳蕩至此,抹去整個龍虎山。
但好在有幾件仙家圣物,以及一卷陣圖,使得這數千年的風水大陣,得以凝就,護住了這無數百姓。
而應皇山似乎也有些隔絕之效,哪怕是一些傳揚極廣的氣息波蕩,也都會被應皇山壓制截停。
如今就連大德圣朝都未毀滅,只是相距較近的豐行府,已經毀于一旦,奉縣更是全無生機。
好在明途臨走前,與欽天監透了透風,由欽天監接管,早已在驅散百姓,故而死傷雖有,卻還不多。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可嘆無辜性命。”
嘆息的是天師那親傳弟子,作中年道人打扮,站在天師側方,稍后半個身子。
他亦是地仙人物,本性純良,見狀不免有些傷悲。
天師看了他一眼,說道:“其實斗法至今,余威也未波及多少人,也虧得是仙圣斗法的緣故,倘如是真仙道祖。只怕會更為慘烈。”
那中年道人驚訝說道:“這又是為何?”
天師說道:“仙圣人物,返璞歸真,一舉一動仿若天成,少有毀天滅地之舉。但他一掌打來。雖不至于崩山裂地,卻沒有任何物事可以抵擋,你懂嗎?”
中年道人似懂非懂,道:“不至于波及太廣,但攻伐之力。卻是不可阻擋,無比強悍,足以打破前方一切?”
天師點頭道:“正是。”
兩人看向應皇山方向,一時無聲。
山中龍虎匍匐顫抖,時而哀鳴低叫,全無兇悍之狀,仿佛幼兔之類。
幽州,上界,道德仙宗。
“還好,這群家伙還算克制收斂。盡量沒有波及,否則,就是那風水大陣有仙圣至寶鎮壓,也是枉然。”
虛極略感滿意,點了點頭。
豐渠疑惑道:“到了這個地步,不該留手才是。”
“留手?”
虛極笑道:“你小看他們了。”
豐渠頓覺驚異。
虛極微微一笑,伸手一凝,就是一團水流。
這團水流被他輕輕一灑,就灑在了泥土之中。
土地頓時濕潤。
豐渠勉強有些明悟。
虛極再度凝出一個水流,凝成一團。卻不散開,直接便墜落下去。
這一團水登時便把土地砸出了一個淺坑。
“這水分散開來,固然可以濕潤大片土地,但你把這團水凝結起來。則可以把這方寸之間,砸出一個坑洞來。”
虛極說道:“殺伐之力,高低如何,還須說么?”
豐渠當即低頭,說道:“弟子明白。”
“諸圣雖有善心,但收斂法力。至今沒有波及出去,可不單單是憐惜世人,而是他們凝聚法力,反而殺伐之力更甚。待到真正打出去的時候,可不會有太多顧忌,勢必生靈涂炭。”
虛極沉聲道:“眼下,就看秦先羽能否把諸圣困在應皇山,而不要游走爭斗。仙圣人物,一個踏步就是千里萬里,游走爭斗,只怕整個幽州塵世都要被他們毀去。”
豐渠不敢妄言,以他的修為,實是不足以評點這等級數的爭斗了。
“眼下怕的是……大德圣龍那仙胎道果是否會使得諸圣爭先追奪,離開應皇山。”
正當這時,又有一人前來,乃是道德仙宗掌教,他不知何時,出現在虛極身旁,又輕嘆道:“應該不會罷……”
虛極默然不語。
“當初你私自傳他道胎真玄悟真篇,可曾料到今日會有這等大用?”道德仙宗掌教驀然開口。
“沒有指望,但確有想法。”
虛極淡淡道:“道胎真玄悟真篇大成,千變萬化,不死真身。哪怕是仙圣要殺他,也算得是極為費力。”
道德仙宗掌教說道:“可終究不是萬無一失。”
虛極點頭道:“他自己所學的陷仙劍訣,其實就是克制不死真身的法門之一。”
道德仙宗掌教忽然笑了笑,說道:“陷仙劍訣是燕地秘傳。”
虛極和豐渠看了他一眼,沒有開口。
道德仙宗掌教繼續說道:“而燕地已經有一位仙圣踏出了中州。”
兩人這才明白掌教的意思,登時有些凝重。
“這位燕地祖師,恰好也是習過陷仙劍訣,且造詣精深。”
中州,燕地。
冥晝目光一直看向那幽州所在。
不單是他,也不單是燕地,這天底下所有修為足夠,得以看見的人物,都看向了那邊。
只是未足仙圣級數,誰也不敢插手其中。
而冥晝,應當是天底下坐得最穩的一位仙圣,至今未有動靜。
應皇山那里霞光瑞彩,看似祥瑞,實則風氣云涌,猶如滅世之狀。
燕地掌教就站在身后。
時至今日,他也已破碎金丹,成就道境,已是真仙道祖,至于掌教之位,也有意退居,傳于弟子,但時機未到罷了。
此刻看著冥晝長老無動于衷,掌教真人欲言又止,卻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若冥晝太上長老愿意出手,哪怕是和羽化爭斗,只要能夠奪得仙胎道果,卻也是一樁幸事。
如今又不動手,也不去相助,任由羽化涉險,實是令人無言。
一位仙圣人物,足以影響任何局勢,但巍然不動,使得這等浩大助力竟然沒能出手。
便連燕地掌教都覺可惜,或許是有一種空懷寶劍而不出的味道,也或許覺得是在這個關鍵時候,沒能用上一位仙圣助力的苦惱。
“后山那位……已出中州了……”
冥晝閉著眼睛,徐徐說道:“南方有了動靜,西北反而平靜……而西方極樂凈土,那個號稱六根清凈,無貪嗔癡恨的和尚,似乎也不太平靜了……”
燕地掌教嘆道:“風雨欲來,天將亂。”
冥晝搖頭道:“風雨已至應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