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帥先生,我再重申一遍,這不是嚴不嚴謹的問題,而是能不能抓住機會的事情,戰場瞬息萬變,稍縱即逝,現在良機就擺在我們面前,該搏一把就應該義無反顧的放手一搏!”
英國特遣艦隊旗艦“競技神”號中部的艦隊司令官專用艙室內,特遣艦隊司令官伍德沃德少將臉色脹得通紅,雙目之中蘊含著濃烈的火氣,就連鼻孔中呼出的氣息都帶著蒸發一切的熱量。
整個人就好像一個即將達到臨界點的大炸彈,只要碰上些許火星兒,就會猛烈的爆炸,可既便如此,他對著電話聽筒所說的話語卻絲毫沒有半點兒要著火爆炸的意味,反而像是一個希望得到玩具的孩子,在苦苦的請求大人許可一樣,充滿了克制和無奈。
只不過伍德沃德少將的克制與哀求,并沒有得到電話另一頭,坐鎮倫敦的第一海務大臣,兼皇家海軍參謀長盧因元帥的同情,反而用一種老師教育學生的口吻,不容置疑的說道:
“先生,請您記住,這是戰爭,不是游戲,更不是隨意比個大小的賭局,我們已經為你的冒失而付出一艘價值兩億美金的驅逐艦!”
“我承認‘謝菲爾德’的沉沒,有我不可推卸的責任!”
伍德沃德的臉已經由紅變青,額頭上的血管噗噗的直跳,放在桌面上的手更是攥成了拳頭,以至于將剛剛呈遞過來的材料都捏成了堅硬的紙團,但是伍德沃德還是保持了最基本的克制,算是做最后的努力:
“但也不能因為一艘軍艦的沉沒而變得縮手縮腳,現在我們抵達前線的‘海鷂’已經足夠艦隊的防空巡邏,位于阿松森到的‘火神’轟炸機也將福蘭克群島的阿根廷防御工事炸得七零八落,而整個阿根廷也被這幾天我軍的佯動徹底給迷惑住了,現在正是采取雷霆手段,一舉攻占福蘭克群島的最佳時機.......”
“不行!”盧因元帥根本不等伍德沃德把話說完,便將其無情的拒絕,言語之間沒有絲毫的回旋余地:
“這樣做實在是太冒險了。所以你還是要按照皇家海軍總參謀部給你制定的行動方案執行!”
聽了盧因的話。伍德沃德再也忍不住了,徹底爆發出來:“皇家海軍總參謀部制定的方案跟縮頭烏龜沒什么區別,皇家海軍是一個崇尚進攻的軍種,而不是只會躲避的膽小鬼!”
“那也比你再派軍艦靠近阿根廷海岸執行警戒監視任務要強得多。難道你想把所有軍艦全變成‘謝菲爾德’嗎?”
“不派軍艦警戒也行,你給我預警機。艦載預警機,我們有嗎?沒有,就只能出此下策。打仗沒有一點勇氣,還打個什么仗!”
“少將先生。請你注意說話的態度,反正不管怎么樣,你必須執行皇家參謀部給你的命令!”
“砰”
在盧因元帥憤恨的掛上電話的那一刻。伍德沃德緊握的拳頭也狠狠的砸在面前的辦公桌上,使得放在上面咖啡全部飛濺出來。將文件洇濕了一大片,可伍德沃德對此渾不在意,如鷹隼般的眼睛。閃過一道寒光,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個該死的老家伙,膽子都讓給吃了,謹慎,謹慎,再他媽謹慎,福蘭克群島就徹底成了阿根廷人的盤中餐了,沒膽的家伙,真不知道他活這么大歲數都干嘛去了!”
“當然是去搞了!”伍德沃德這番火氣十足的話剛剛說完,坐在沙發上,始終未發一言的中年軍官,突然咧嘴笑了笑,隨后松了松系在脖子上的防寒圍巾,一塊長條形的陸軍少將胸牌便赫然出現在他的身前。
而他不是別人,正是負責地面戰斗指揮的英國陸軍少將,杰瑞米·摩爾,他與伍德沃德不但同為英軍中的少壯派,而且還是多年的好友,所以在特遣艦隊成立之際,伍德沃德便推薦摩爾擔任地面指揮官一職,得到首相撒切爾夫人首肯之后,便隨著特遣艦隊一同南下。
在特遣艦隊攻占南喬治亞島后,就駐留該島,一面整訓軍隊,一面制定馬島登陸的作戰方案,“謝菲爾德”號被擊沉之后,便應伍德沃德要求,移駐到旗艦“競技神”號上,一起商討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想說動這個老家伙同意,比見上帝都難!”摩爾少將好像早就知曉結局一般,沖著伍德沃德無奈的聳了聳肩:
“可是你呢?比那個老家伙還要固執!”
“那我能怎么辦?難道真要違抗命令?”
伍德沃德臉上帶著憤恨,但更多的則是無可奈何,自從“謝菲爾德”號被擊沉之后,他這個特遣艦隊司令官便成了眾矢之的,雖然在首相撒切爾夫人的竭力維護下,算是保住了特遣艦隊司令一職。
但之前賦予的前線全權專斷的職權卻被收走,從而淪為皇家海軍總參謀部的傳聲筒和報話機,這對渴望建立功勛,有著遠大抱負的伍德沃德來說,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所以他才會把同為英軍少壯派的好友摩爾少將找過來,一同商量接下來該怎么走。
伍德沃德和摩爾也不愧是英軍少壯派的佼佼者,很快就根據皇家海軍總參謀部給出的暫避阿根廷鋒芒的總體方案的基礎上,制定出一個麻痹敵人,尋機突破的作戰計劃,經過將近一周的海空聯動襲擾,不但將急需的增援和補給拿到手里,而且成功使阿根廷以為英軍畏懼其強大的空軍,不敢再靠近馬島半步,從而放松了警惕。
正是看到這個有利時機,伍德沃德便準備對馬島發動一次類似攻占南喬治亞島的奇襲,已達到畢其功于一役,徹底將馬爾維納斯群島收入囊中,可奈何腦袋上那頂緊箍咒,讓他徹底失去了自主行動的權利,雖然很不情愿,但還是算準時間抓起電話進行匯報,不過殘酷的現實卻依然讓他碰了一鼻子灰!
伍德沃德當下的困境,摩爾少將比誰都清楚。看著這位軍中好友連連嘆息的模樣。摩爾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坐直的身子也再次靠在沙發上,隨手點起一根雪茄,抽了兩口。又皺了兩下眉頭,最后語氣堅定的說道:
“當下進攻馬島的時機絕對不容錯過!”
“是呀!”伍德沃德贊同的點了點頭:
“索爾特上校的訣別信相信你也看了。擊中‘謝菲爾德’的是兩枚‘飛魚’,如果再加上我們2號擊落的三架‘超軍旗’上掛載的導彈,阿根廷人手中僅有的五枚‘飛魚’已全部消耗一空。他們能用的手段也只有依靠‘天鷹’的凌空轟炸。
不過我們得到剛剛增援的空戰型‘海鷂’,配合作戰艦艇上的對空警戒雷達和防空導彈。足以撐起一片安全的天空,更何況,現在的阿根廷人已經被我們之前的退卻行動所麻痹。如果此時快速的殺過去,他們根本沒有抵抗的機會。只不過........”
說著說著,伍德沃德的臉上泛起一絲苦笑,目光之中流露出一絲難以抑制的悲情。話鋒一轉,無奈的說道:
“只不過,坐鎮倫敦的紳士們實在是謹慎的過了頭,簡直都快成膽小鬼了!”
“紳士們成了膽小鬼,可你不要忘了,領導這些紳士的可是一位強硬如鐵的女士!”
“你是說........”
伍德沃德的眼睛不由得一亮,伍德沃德可不是一個笨人,聽了摩爾的話,怎能不明白這位老友的意思,沒錯,首相撒切爾夫人對馬島態度自始至終都是異常強硬,雖然在“謝菲爾德”號被擊沉之后,出于團結內部的目的,對同為保守黨的盧因元帥作出讓步和妥協。
可沒想到盧因元帥及其領導皇家海軍總參謀長一系列的保守策略,卻使撒切爾夫人遭到工黨等反對黨的強烈攻擊,甚至連媒體都斥責首相太過軟弱,這些情況伍德沃德從每天獲得的簡報和收聽到的英國廣播早已了然于胸。
不僅如此,深諳撒切爾夫人性格的他,更清楚此時的首相大人必然也跟自己一樣到達了一個爆發的臨界點,如果能有一個合適的渠道將其引導出來,那結果........
想到這里,伍德沃德心里不由得微微一笑,可接下來,卻又黯淡下來,因為作為被撒切爾夫人維護下來的他,無論如何也沒有資格做這個渠道,既然如此,那怎么辦?
就在伍德沃德少將喜憂轉換之際,摩爾少將一副意味深長的笑臉頓時映入他的眼簾,見此,伍德沃德腦海中頓時亮光一閃,砰的一下,再次拍了下桌子,進而激動得喊了一聲:
“我的上帝!最合適的人選就在我的面前,我怎么......”
“你是當局者迷!”摩爾少將笑著應了一聲,隨后長身而起,來到辦公桌前,抓起上面的紅色電話,沉穩的說道:
“我是陸軍指揮官摩爾少將,請您幫我接唐寧街10號,我有要事向首相匯報.......”
半個小時后,英國皇家海軍特遣艦隊忽然齊齊轉向,迎著烈烈海風,再次向著馬爾維納斯群島奔涌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