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光比較悠閑,逗逗李姝,喂喂肥豬,不覺間太陽就慢慢西斜了。
快到做晚飯的時候,李姝這腹黑女又去母親陳氏那里表現去了,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搶著摘菜洗菜切菜,干活勤快又利索,讓陳氏不由夸了又夸,至于朱平安往灶房提了兩桶水、抱了兩次柴都被陳氏無視了
娘,你眼里只有李姝嗎?兒子可是打水抱柴了的,以前做這些活都會被表揚一句的。
得到一個夸獎就這么難嗎?
朱平安為了在陳氏面前刷下臉,抱了柴后,又坐在灶臺前準備燒燒火,然而還是失敗了。
“你個大小子湊什么熱鬧,快出去。”陳氏看到朱平安準備點火,二話不說就把朱平安趕出去了。
“君子遠庖廚~~你還是好好溫書去吧。”李姝脖子上掛著一個麻布做的的圍裙,手里拿著洗好的蔬菜,站在灶房門口看著被母親陳氏趕出灶房的朱平安,瞇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拉長了聲音,得意勁兒十足。
君子遠庖廚?!
看著李姝得意的樣子,朱平安不由搖了搖頭,扯著嘴角悠悠說了句,“你說錯了”
“哪里錯了?”李姝嘟起了櫻唇,“君子就是要遠庖廚啊。”
“君子遠庖廚,這句話可不是做大事的君子應該遠離廚房的意思,你誤解孟子的意思了。”朱平安看著李姝搖了搖頭。
其實,一直以來,估計到現在大多數人都是跟李姝一樣誤解了孟子的這句君子遠庖廚,其實孟子的意思真不是君子應該遠離廚房、廚房是女人的天下,并非如此。
“怎么不是了?”李姝對朱平安說的話表示懷疑,君子遠庖廚這個說法聽來已久了,怎么會錯呢。
“孟子的這句話得完整的看,‘君子之于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君子對于飛禽走獸,看到它們活著,就不忍心看到它們死去;聽到它們聲音,就不忍心吃它們的肉。所以,君子總是遠離廚房。”
“簡單說,所謂君子遠庖廚,不過是說上天有好生之德,君子不忍心殺生罷了,可不是什么君子不進廚房”
朱平安說這些話時,眼睛一直在看著李姝,這看上去也沒什么,可是眼神卻像是老師在看一個不學無術的熊孩子似的,讓李姝看得牙癢癢的。
“你”李姝鼓起了嘴巴,有些語結。
看著李姝吃了虧,母親陳氏這一刻站出來給自己好兒媳出頭了,好笑的看著朱平安,手里拿著一根搟面杖做勢要收拾一頓似的問道,“孟子說的不算,那娘剛才說的算不算”
“算”
朱平安在陳氏剛問完就立馬敗下陣來,惹的李姝捂著小嘴嬌笑不已。
在灶房插不上手,朱平安就回了房中,將父親做好的兩只毛筆取出來用熱水稍稍燙了下毛,然后將其中一支放了起來。取出了一張宣紙鋪在桌上,研好墨汁,將毛筆飽蘸墨汁,落在宣紙上寫下了八個字:賊梳兵篦,殺良冒功。
在上午宴請懷寧知縣的時候,懷寧知縣給朱平安說了最近朝堂上的事,其中就提到了朱平安臨走時上奏的那封奏折。朱平安沒想到自己的奏折竟然會引起那么大的動靜,也算是湊巧了吧,正好跟兩個彈劾嚴嵩的奏折趕一起來。另外,也沒想到那個殺良冒功的百戶趙大膺竟然是嚴嵩提拔的,據說早就投靠嚴世蕃做了嚴家的門人。
當然,即便當時自己知道他跟嚴嵩的關系,也會彈劾的。這種人晚處理一天,老百姓就多遭一天罪。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所以,朱平安一點也不后悔。
懷寧知縣在宴席上給朱平安看了一期邸報,是京城那邊加急發過來的,邸報上就提了要朱平安去刑部陳情。
懷寧知縣大約算是中立派,既不是嚴黨也不是反嚴黨,就想著安安穩穩過了任期,別出差子就行。朱平安是懷寧人,中了狀元,對于懷寧知縣來說是個濃墨重彩的一筆政績,所以對朱平安還是很有好感的。
懷寧知縣甚至還提點朱平安,建議朱平安不妨走一下趙文華的關系,趙文華曾短暫擔任南直隸的提學官,而且正好是朱平安那屆舉人的時候任職的,算起來,趙文華也算是朱平安的座師。有了這層關系,朱平安去走趙文華的關系,倒也不算突兀。
另外,趙文華貪財的名聲在南直隸或者說在大明的政治圈里,也不是什么隱蔽事。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趙文華跟嚴嵩的關系,嚴嵩可是趙文華的義父,這層關系比那什么趙大膺的扎實多了。若是趙文華肯在嚴嵩面前為朱平安說幾句話的話,這件事也就不算什么大事了。怎么都好解決。
正因為此,懷寧知縣才建議朱平安去走走趙文華的關系。
不過,朱平安可不準備去走關系,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沒做壞事干嘛擔心去刑部述情呢。而且當初也是有備而為,自己當初彈劾趙大膺可不是頭腦一時發熱,自己也是深思熟慮的,也做了準備。
殺良冒功,這事在歷史上并不少見,主要是明朝后期最是多見。有不少鬧到刑部,甚至鬧到御前的。朱平安在現代看過很多這種例子,如何應對這種事情,朱平安也從中學到了很多。
所以,對于今天這種局面,朱平安并不擔心。
有關系是不是?喜歡跪在刑部申冤是不是?有恃無恐是不是?讓我刑部述情是不是?
呵呵,走著瞧。
朱平安坐在桌前,將腦海中曾經看過的那些殺良冒功的例子慢慢一個個過一遍,將其中的一些關鍵之處寫在稿紙上,尤其崇禎年間那些案例,跟現在形勢有些相似,很有借鑒意義,朱平安重點分析記載了下來。
等到晚飯做好的時候,朱平安已經記載了滿滿三大頁宣紙了,對于去刑部述情也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