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平安從北鎮撫司辭別楊繼盛的時候,羅龍文和歐陽子士正在羅府喝酒。
別看羅龍文官職不高,但是他的府邸造的卻是富麗堂皇、氣派不凡,即便是官職比他高三五級的官員,其府邸與羅府相比,也是相形見絀。
羅龍文如此財大氣粗,一方面是因為羅龍文是嚴世蕃的頭號狗腿子,利用嚴黨權勢可以攝取大量財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是制墨大家,幾乎稱得上制墨行業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之一了,尤其擅長用桐油煙制造名為“九賜玄香”的奢侈上品墨,素有“堅如石,紋如犀,黑如漆,一螺值萬錢“之美譽,在當朝,這種墨價值能抵過黃金,一般人還買不到。
所以,不差錢羅龍文才會將府邸建的如此超越規格和富麗堂皇。
即便羅府逾越了規制,但是鑒于羅龍文跟嚴世蕃的關系,也沒人敢彈劾舉報。
這要是在往常,羅龍文宴請歐陽子士這種親密好友都是在羅府的正廳或者書房。
今日,羅龍文和歐陽子士喝酒的地方卻是羅府一個偏僻的客房,很偏僻很偏僻。
因為,此刻嚴世蕃正在書房與羅龍文的小妾還有哪位在嚴黨圈子里鼎鼎有名的女裝書生,一起研讀《內經》,“切磋”、“研究”其中的“陰陽調和”之道。
為了避免打擾嚴世蕃雅興,羅龍文主動的帶著歐陽子士到了府邸最偏僻的客房喝酒了。
這是羅府最偏僻,距離書房最遠的地方了。
“呵呵,恭喜羅兄了,羅兄獻給姑父的《自敘帖》,姑父很是喜歡呢,東樓哥說今年京察的時候,把羅兄的官職往上提一提,姑父頷首應允了呢。”
歐陽子士喝的一臉潮紅,提了一杯酒,敬向羅龍文。
這本《自敘帖》是唐代書法家懷素的真跡,羅文龍花了一千兩銀子并一螺九賜玄香才從文征明手中購得。
“真的?”羅龍文喜不自勝,聽了歐陽子士透露的消息,端著酒杯,整個人都飄了,“呵呵呵,那可就借子士吉言了,等京察這好事落定了,哥哥我一定好好請你。”
“呵呵,羅兄客氣什么。”
歐陽子士一臉笑意,心中卻是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誰稀罕你一頓飯啊,我稀罕的是你府上的那個女裝書生......
其實,一直以來,歐陽子士都是正常生理取向的人,而且對龍陽之好嗤之以鼻,不過當他見了羅龍文府上的這位大名鼎鼎的女裝書生后,那種別樣的風情,另類的感受,一下子撩動了歐陽子士的心弦,一種難以遏制的想法在歐陽子士腦海中愈演愈烈……
“呵呵,來而不往非禮也。子士帶給我一個好消息,我也給子士透露個好消息。”
羅文龍拎著酒壺給歐陽子士倒了一杯酒,笑的跟一朵花似的對歐陽子士說道。
“好消息?難道說羅兄愿意割愛將……”歐陽子士心里一直在向著羅文龍后院的那位女裝書生了,聽到羅文龍說給他一個好消息,不由的心中大喜過往,一激動,差點沒把心里話給說禿嚕嘴,不過關鍵時候,歐陽子士想到了羅龍文那傳遍京城的猛男傳奇故事,菊花不由得一緊,及時管住了嘴。
“割愛?哦,呵呵,子士瞧上了我府上的什么東西,盡管開口,這是哥哥我的榮幸……”
羅龍文瞧著小兄弟歐陽子士欲言又止、不好意思開口的樣子,不由大度的笑著說道,一點也沒有意識到對面的小兄弟不僅沒有想從自己府上拿東西,反而想送給自己一頂顏色鮮艷又環保的帽子......
“我瞧上了......”
歐陽子士說到這頓了頓,心里面扯了扯嘴角,我瞧上了你后宅的那位女裝書生......當然,一緊的菊花告訴歐陽子士,這話是萬萬不能說的。
“呵呵,子士,咱什么關系,別不好意思,只要是哥哥我有的,你瞧上眼的,就四個字,只管開口......”羅龍文熱情的拍了拍歐陽子士的肩膀,豪爽無比。
歐陽子士是嚴世蕃的小表弟,歐陽子士他爹是嚴嵩的小舅子,再加上嚴嵩有意將女兒許配給歐陽子士,雖然現在有些變故,嚴二小姐不同意,但是現在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因此,羅龍文對歐陽子士是刻意結好的。
“呵呵,我瞧上羅兄你書房里......”
歐陽子士說到這笑了笑,繼續開口道,“那螺珍藏的‘九賜玄香’了。”
當然,歐陽子士此刻真正的心里話卻是:我瞧上羅兄你書房里那位正在跟東樓表兄探討《內經》,切磋“陰陽調和”的那位女裝書生了......
“嗨!子士這么難以啟齒,我還以為是什么呢,原來是那螺極品‘九賜玄香’啊。這墨對別人那是有價無市,但我羅龍文是干什么的,我是制墨的。這極品‘九賜玄香’,子士你想要多少有多少。走時,你就把那螺帶走。等過些時日,我再做一批,揀上乘的,送你十螺八螺的。”
羅龍文大手一揮,豪爽無比。
“多謝羅兄。”歐陽子士開口道謝。
“子士與我客氣什么。哦,對了,差點忘了,我方才說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的。”羅龍文與歐陽子士推杯換盞,碰了一杯后,想起了剛才的話題,接著開口說道。
“是什么好消息?”歐陽子士問道。
“嘿嘿,他朱平安要倒大霉了。”羅龍文端起酒杯,瞇著眼睛,笑的神神秘秘。
“真的?”
歐陽子士聞言,興奮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大的喜事一樣。
“嘿嘿,這個消息,我告訴你,你別往外傳,咱心里清楚就好,不然等他倒霉的時候,人們就會說相爺和東樓兄小心眼、打擊報復之類的流言蜚語了。”
羅龍文勾搭著歐陽子士的肩膀,擠了擠眼睛,笑的一臉的幸災樂禍。
“羅兄放心便是,出羅兄之口,入我之耳,絕不外傳。”歐陽子士催促道。
“楊繼盛彈劾相爺這事,你知道吧。”羅龍文說道。
“這我當然知道。”歐陽子士點了點頭,然后瞬間頓悟,猛地抬頭看向羅龍文,喜不自勝又激動不已的問道,“難道說朱平安他也參與署名了?楊繼盛都被抓進大牢了,那朱平安他豈不是也要被抓進大牢了......”
羅龍文緩緩搖了搖頭,“他沒署名。”
歐陽子士聞言,眼睛里興奮的火焰熄滅了,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焉了,嘴里面不爽的嘟囔道,“他沒署名,你說什么......”
“他朱平安雖然沒署名,但是他在楊繼盛彈劾相爺前,看了楊繼盛的奏疏草稿,還給楊繼盛提了兩點意見,幸好,楊繼盛沒聽他的,不然這次相爺就有大麻煩了......竟然敢對相爺圖謀不軌。嘿嘿,你說,他朱平安是不是要倒大霉了。”羅龍文瞇著小眼睛,陰森森的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