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外面漆黑一片,嘉興府衙議事廳燈火通明,人頭攢動,文武官員齊聚一堂,交頭接耳,差役和仆婦往來端送熱湯、餅子、茶水和果盤。
嘉興府之主,知府趙崇在議事廳背著手來回走動,聽著外面呼嘯的寒風,總覺的是萬千敵軍在嘶吼攻城一樣,搞得他疑神疑鬼,驚魂未定。
“來人,快來人,再去城門看看,安穩與否?守城將士們驚醒與否?別讓倭寇摸了門!”
趙崇來回走了幾圈后,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驚疑,揚聲喊人吩咐道。
“是是是,卑職這就去。”恭候在議事廳外的差役,應聲領命轉身而去。
看到差役出門,趙崇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回到主座坐下,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喉嚨。
議事廳里的文武官員看到這一幕,禁不住在
“咱們大人啥都好,就是疑心太重,膽子太小,倭寇攻打的是蘇州城,咱們嘉興距離蘇州城一百六十多里路呢,倭寇如何會來咱們嘉興城呢。”
有個虎背熊腰的武官小聲跟身邊交好的瘦削武官嘀咕道。
“就是啊,聽說拓林倭寇進攻蘇州不順,損兵折將的厲害,聽說至少折了一萬多兵馬,已經倉皇撤兵了。”
瘦削武官消息比較靈通,跟著點頭補充道。
“減員這么多啊?拓林倭寇總共能有多少兵馬,五六萬?去攻打蘇州的最多四五萬,減員一萬多,那可就減員了三成左右了,以某多年帶兵的經驗,減員一成,軍隊就沒什么戰斗力了,減員一成,得有兩成兵照顧傷患,相當于有三成兵馬不能作戰,倭寇減員這么多,怪不得撤退啊,再不撤就要崩潰了。就這樣的倭寇,咱們府尊還怕的不行,至于嘛,這有什么可怕的,他們不來咱們嘉興還好,若是來咱們嘉興,那就成就了咱們的軍功。”虎背熊腰的武官聽后,有些躍躍欲試的說道。
“那是,倭寇不來則以,來了就成就了咱們,前段時間人家朱平安朱大人,聽說在朝堂得罪了嚴相爺,在官場上幾乎被判了死刑了吧,都被貶到靖南做知縣了,結果呢,人家運氣好,撈著了幾伙小倭寇打,不到半年時間,人家不僅官復原職,甚至還更上一層樓,成了四品大員了。圣上頒發了賞格,這打倭寇的軍功,不比在北面打韃靼差,可恨咱們運氣不好,沒撈著倭寇。”
瘦削武官感同身受,提到朱平安的時候,一臉的羨慕嫉妒恨,頗有一種我上我也行的感覺。
就他們的經驗來看,他們自己手下的兵,兩軍對壘,別說損兵三成了,就是折損一成,那就得崩潰。
倭寇都損兵浙江三成了,那都是潰兵了。
打潰兵,那就跟趕鴨子一樣,隨隨便便上一個人,就能趕一群潰兵。
“可別大意,我跟你們說,這倭寇不是鬧著玩的,沒有兩把刷子,可求著上天別遇著他們。上個月,不到一百的倭寇縱橫千余里,殺到應天城下耀武耀威的事情忘了嗎?!不到一百倭寇啊,足足殺了一個御史,一個知縣,一個縣丞、兩個指揮、兩個把總和三千多官兵啊,真是殺神在世啊!”
一位文官聽到兩人的對話,不由提醒兩人道。
“這事咱們咋能不知道,咋的渠道比你們靈通,我這么跟你說吧,倭寇跟倭寇不一樣,上個月那一百倭寇可都是倭國御林軍,戰斗力自然不可小覷,這種倭寇百年難得一遇,其他倭寇那能跟他們比,要是倭寇都像這一百倭寇一樣,那咱們大明早就被倭寇跟占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瘦削武官不以為然道。
“雖然其他倭寇比不上那一百倭寇,但是也都不是善茬,多少州縣遭遇倭寇,都是敗多勝少,少有的勝跡也多是驅逐了倭寇。驅逐,這個詞有意思,倭寇劫掠完了,打道回府了,你帶兵遠遠追一段,也是驅逐......”
一旁的文官搖了搖頭,再次提醒兩人道。
“行了,我的張主事啊,別的地方的倭寇咱們先別提了,就說咱們嘉興府。張主事,你不覺得咱們府尊有些小題大做了嗎?倭寇攻打的是蘇州城,還吃了敗仗,距離咱們嘉興府遠著呢,咱們嘉興府至于成驚弓之鳥嗎?”
兩位武官小聲的跟文官嘀咕道。
“什么遠著呢,你們方才沒聽到傳來的消息嗎,咱們嘉興府北面一個村子遭了倭寇,被倭寇禍禍的雞犬不留。”張主事搖了搖頭,提醒兩人道。
“只有一個小村子而已,隨便幾十個倭寇都能辦到,這是一小股潰兵所為,不用擔心。待天亮,我提上長槍,領兵出城,不到中午就能拎著這小股潰兵的腦袋回來。到時候,張主事隨隨便便給我們弄一頓慶功宴就城。”
虎背熊腰的武官捋了捋胡子,一臉自信的說道。
“萬一不是小股潰兵,而是大部倭寇呢?”張主事搖了搖頭,看著兩人問道。
“哈哈,我的張主事,這就是你不知兵事了。倭寇打蘇州吃了大敗仗,損兵折將慘重,狼狽撤退。他們撤退,肯定要撤退回他們占據的拓林老巢啊。拓林老巢在東南,我們在西南,方向差的遠著呢。”虎背熊腰的武官哈哈笑著說道。
“還有,張主事,咱們嘉興府除了北面那一個村子遭了倭寇外,可還要其他村子遭了倭寇嗎?!沒有吧,我可是一直留意著呢,沒有其他村子遭遇倭寇。這就足以說明,北面那個村子的慘案,只是小股潰兵所為,他們人少,只能劫掠一個村子,一個村子就夠他們飽食了;若是大部倭寇,他們又如何滿足于一個村子呢,早就攻打鎮子,甚至縣城了。”
瘦削的武官也跟著補充道。
張主事聽后,沉默了片刻,覺的兩人說的有道理,不過還是有些擔憂。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呢。”張主事謹慎道。
“城里有我們衛所兩千兵馬把守,萬無一失。況且,咱們府尊不是還派了劉將軍去陽城衛求援兵了嗎。如此,還有何憂呢。”瘦削武官聳了聳肩膀道。
“就是,至于一趟又一趟的派人去城門看情況嗎,這都是第四波了。”虎背熊腰的武官扯了扯嘴角道。
張主事這會也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