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家的房子開工了。
經過慎重的考慮和全家投票,當然事實上是張文林一個人拍板做出的決定,張晨沒有任何投票權。
眼下造新房子成了老張家火燒眉毛的大事。
老張家的那三間祖傳的房子愣是沒有堅持到7月就塌了方,家里留下的一應物事一夜之間就被埋在了土磚墻下面。
張文林也懶得打算去扒拉出來,那些個瓶瓶罐罐,老舊的衣櫥早就搬走了,剩下的都是些可有可無的老物件。
值錢的東西沒幾件,有感情的自然不會留在那里,只是劉愛平念叨了好幾天,讓人耳朵有些生厭,最終還是挨不過說道去扒拉了一回。
結果東西著實沒幾件,張晨倒是找到了一個品相不錯的鐵環,滾鐵環這時節可是時髦玩意兒,就是張晨也不免玩了一上午。
自從他的成績出來之后,張晨的名號在隊上簡直就是一個傳奇,那絕對是響當當的。
不說老張家,就是整個白鶴村,十八輩兒祖宗里數下來,也沒出過一個考出這種成績的娃子,自然是家家戶戶口上掛,誰家的孩子不聽話,就拿“張晨”的名號出來說道。
如今老張家有了近400萬的巨額存款,造一棟房子自然不在話下,張晨也樂得看到自家老子去折騰。
只是劉愛平一個人被蒙在鼓里,絲毫不知道老張家在短短幾個月內資產又增加了好幾倍。
由于張文林是白鶴村里的書記,所以自然不會帶頭侵占村里的田地去造房子。
老張家的老房基還給了隊上,換取了白湖灣邊上不遠處的一塊荒地,這塊地離新修的水泥路不到百米,在村子的西面,白湖灣的東邊上。
靠近西側和南側是隊上的唯一一片楓樹林,中間也摻雜著不少的松樹和栗子樹,北側和東側則是白湖灣和一望無際的白湖。
這塊荒地有近4畝地,往東走不過百米就到了圍出白湖灣的大壩,老張家的魚棚子就在這一塊,出了荒地下坡不到一公里,就是白湖的淺灘,整個地勢是往下的,但是張晨知道,洪水那會兒,整個張灣,除了這塊地沒淹,其余的靠近白湖的田地都被淹了。
所以這塊地用來造房子,張文林也還比較滿意,劉愛平還專門花了百多塊錢請瞎子擺了卦象看了風水地氣,雖說不是上乘的宅基,但是也算得上是興旺之地了。
剛剛進入八月,荒地上就已經是一片忙碌了。
張文明長的人高馬大,也有一手的好手藝,自然被張文林收入了白湖灣工程隊。
5個工程隊中,張文明就負責其中的一個,他手下的工匠都是當初修路時留下來的老師傅。
上個月剛剛結束了一單生意就被張文林叫回來給老張家起房子,工錢自然也是按照工程隊里的價格算,就連材料都一水兒按照工程隊的標準來算。
按照張晨的說法,自家花錢造房子不讓自家工程隊賺那就是傻。
老張家的新房子不是什么兩層的小樓,而是一棟占地不小的鄉村別墅,工程隊預算毛坯房建成都要花上不少于10萬,如果加上拉電,修路,拉院子,裝修,怕是不下于20萬。
原本知道起一棟房子要這么多錢的時候,劉愛平死活都不同意,直到張文林氣不過直接把自家存折拿出來后,劉愛平才傻了眼。
看著存折上有些令人難以置信的數字,劉愛平一整晚都沒睡好覺。
在得知這錢的來歷后,劉愛平氣得三天都沒吃好飯,敢情他老張家父子倆就把自己當了外人。
不過氣歸氣,在知道自家竟然有這么一大筆錢后,劉愛平也就懶得理會了,房子也得以順利開工。
張文林在縣里租了一輛挖土機全天候工作,平整土地,打地基,一直到8月中旬的時候才完成前期的工作,8月的天氣極熱,但是也有好處,不下雨耽誤不了工程。
而且這塊地就在樹林子東側,前面是大白湖,整日里涼風習習,做事也不怎么顯得燥熱。
不要說張灣了,就是白湖灣里養殖戶,家家都看著老張家的房子會造成個什么樣子。
工程隊并沒有拉紅磚,造房子的材料都是從縣里的采石場拉來的大青石,一車車的青石下去,地基起得很快,有錢辦事自然來得痛快,砌墻的青石打磨得沒有什么棱角,工匠動起手來自然保質保量。
而且這房子是工程隊老板家里的,就是怎么也得賣力干,再說了張文林出的工價比工程隊的標準還要高出百分之十,每天的伙食不是自家魚塘里拉的魚就是從鄉里拉回來的鮮肉。
老張家造房子這件事還是引起了一陣小轟動的。
畢竟工程隊的工人即使不會刻意去宣揚,但是那一車車的材料在那里,都是頂好的青石,這年月誰家造房子用的起那種東西,哪家不是紅磚砌墻,青石打基的。
用青石砌墻,委實太奢侈了些,就是整個壩頭鄉,這都是頭一遭,雖然羨慕與背后吐口水的人皆有,但是老張家發跡了倒是實話。
鄉里人也不傻,老張家修路花了多少錢心里門兒清,不但如此,就是工錢上也沒短過一分,還額外發了獎金。
上次死人事件,老張家更是獨立支付了好幾萬的賠償款。
即使是承包白湖灣掙了錢,但是恐怕也經不起這么折騰,所以張文林炒股掙了錢的消息自然也有意無意透露了出去。
當然,這年代在鄉下談炒股還是個新鮮事,聽聽也就算了,絕不會像后來那般整天談論誰誰誰炒股掙了多少錢,老張家到底有沒有炒股,掙錢沒掙錢,也自然不會有人去追問。
但是,遠在圣都的徐朝陽卻有些傻眼。
看著眼前一片震蕩的大盤數據,徐朝陽連喝水的功夫都沒有,面前的電話就沒有放下過。
能讓他如此手足無措的,自然不會是一片大漲的好形式,恰恰相反,張文林清倉退出后,接連的一個禮拜仍然平穩毫無起色。
正當徐朝陽認為調整期已過,大盤即將上揚的時候,突然就震蕩起來,隨即便猶如過山車一般瘋狂往下跌。
即使是前面漲幅超過數倍的低價股,在價位仍然不高的情況都連續跌了近一周的時間,在沒有漲跌停制度的情況下,一些高價股甚至在一周之內直接切半。
徐朝陽看著那滿屏幕的唱衰數字,心里可想而知。
“難道他真的提前一個禮拜就判斷出大盤會大跌!!”
徐朝陽有些吃不準,只能怪張文林的做法實在是太妖了,幾乎所有人都在認為大盤在調整后悔繼續上揚的,但是他卻偏偏在這個時候走掉了,而且毫不拖泥帶水,甚至連再次進入的機會都完全沒有考慮。
徐朝陽仍然記得那天電話中張文林說的話。
“最近一兩周內我想觀望一下!”
一兩周!
徐朝陽反復在心里念叨這句話已經不下十遍了。
最令徐朝陽震驚的還不止如此,而是后來那個聽起來像是小孩子的聲音。
他當然聽得出來張晨話中的意思,對方竟然想買大盤跌,但是竟然不清楚國內不能操作大盤指數,這完全就是兩種極為矛盾的現實。
在徐朝陽看來,如果對方真的能夠將大盤判斷得如此準確的話,絕對是期貨或者股市中的高手,但是事實是對方似乎連國內的證券期貨市場都了解得不多甚至可以說很少。
徐朝陽很困惑,也很想見見到底是什么樣的人,竟然有如此判斷能力。
8月中旬未到。
此時股市已經是一片風聲鶴唳了。
鑒于此前大盤一直持續不漲的姿態,雖然這一次瘋長了數月,但是經過了這么一遭之后,再也沒有多少人認為股市能在接下來的半年里走高。
無論是輿論動態還是政策傾向,股市都具備了熊市該有的環境,證券所的業務漸漸也變得沒那么火爆起來。
老張家的新房子開建后,父子倆也有了時間抽出手來關注股市,盡管老張家早就清倉了,但是這一波大跌的走勢仍然讓張文林心有余悸。
這要是晚上一點,估計就要賠本,經過這么一遭,自然對兒子張晨更是另眼相待了。
大盤最終在連續跌了兩個禮拜后才開始緩緩止住下跌的趨勢回復平緩。
就在徐朝陽反復糾結的同時,張文林總算是撥通了專線,這一連十來天,自從大盤開始下跌開始,徐朝陽就讓人把給張文林開通的專線接到了辦公室。
“您是張先生?”
張文林很詫異,對方的語氣似乎有些異樣,不過也僅僅是在心里有些疑惑而已。
“對。”
“張先生您有什么需要?”
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的一樣,徐朝陽緩緩放平語氣恢復正常,但是張文林接下來的話還是令他大吃一驚,原本波瀾不驚的內心再次劇烈震動起來。
“我想滿倉買進這三只股票,你記一下,今天下午開盤就可以買進。”
果然。
張文林按照兒子張晨選的數據,將鶴民遠等三只價格已經逼近不到5塊的股票滿倉買入。
將近400萬的巨款,滿倉后老張家足足持股近80萬股,即使是在資金雄厚的股市,這也是一筆不小的交易。
但是令徐朝陽震驚的并不是交易的數字,作為證券分所的負責人,即使是比這個更大的交易量他也見過。
他所驚訝的是對方所選擇的時機,在所有人都急著解套出來的時候竟然選擇大資金進入,如果對方不是瘋子那就肯定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