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知道最后肯定會變得十分麻煩,所以步川小姐當然不想被大家發現兩個不同形象的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倒不如順水推舟——
直接利用“月川”的形象給北野柚子的父母留下好印象豈不美哉?
步川小姐其實也明白自己不換衣服也會產生一定的弊端,比如直接穿著一身西裝去見別人的家長總感覺有些怪里怪氣的,畢竟她現在既不是去面試也不是去赴宴,穿得如此西裝革履未免太過正式不是么?說不定兩位家長心思重一點就會生疑……不過這份憂慮并未維持太久,步川小姐低下腦袋一本正經地考慮了幾秒鐘,然后抬起頭便直接將這個問題沒心沒肺地拋置于腦后。
這有什么的?
難道這個冷酷無情的吃人社會就不允許一位花季少女將正正經經的西裝當成自己的日常裝束嗎?
即便是衣服肯定就是給人穿的啊!
因為全球統一變成一個國家、導致社會風氣越來越開放,在同性可以結婚的基礎之下當然會有不少女生因緣巧合地喜歡上穿西裝的滋味,而步川小姐當然能理直氣壯地聲稱自己就是其中一員
而且穿西裝怎么了?
是殺人滅口了還是打家劫舍了?
步川小姐為什么要心虛?
又不是穿著一身西裝就代表這個人肯定在晚上偷偷從事公關工作,否則那些每天穿著不一樣的西裝去上班的“精英人士”該情何以堪!
要知道西裝不僅只是看起來十分美觀,而且穿在身上還能讓一個人顯得格外精神、甚至還能起到加深氣質的作用,所以步川小姐認為就算有人將它當成自己的日常服飾也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只要穿的時候不會覺得麻煩就好不是么?而且北野柚子的父母總不可能會歧視穿西裝的人吧?順便一提,并非步川小姐比較自戀,但她就是覺得自己穿起西裝來還是挺有正人君子的風范。
只要借著這幅模樣再擺出補習老師的架子,說不定就能讓家長不由自主地感覺她其實十分可靠……
也不是不可能?
況且步川小姐還認為靠著自己如此優質的顏值一定能排除萬難!
總而言之,清冷寂靜的街道雖然會讓人感覺有些落寞,但無形之間卻反而給予步川小姐一個非常完美的想象環境——在背著北野柚子不言不語地走上一段時間之后,她誠然情不自禁地開始跑神起來。
即便一絲不茍的外表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實際上步川小姐早就在腦袋里面計劃自己到時候應該如何應付北野柚子的父母。
會信任她嗎?
亦或者會直接把她當成一位努力替傳銷組織尋找苦力的黑惡人士?
最壞的情況就是被護犢子的家長直接當成萬惡之源責罵、就算自己再怎么解釋也是“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的態度,于是想到那種畫面的步川小姐不禁微微一皺眉頭,原本一張平靜無波的端正面容也隨之泛起點點為難……果然她的勞務費還是可以適當地多拿走一點不是么?不知不覺之間街上忽然吹起一陣夜風,夾雜著微冷的寒意,同時也微微吹亂了步川小姐額前的劉海。
湛藍色的眼眸伴著隨風舞動的金色發絲忽隱忽現。
路燈不知為何倏地閃爍幾下,連帶著步川小姐和北野柚子的影子也跟著一起閃動,不過幾秒之后又安定了下來。
而正在呼呼大睡的北野柚子似乎被突如其來的夜風吹得有點冷起來了,下意識拱著自己的腦袋往步川小姐的肩膀深處瑟縮進去,然后一邊嘟囔著嘴巴,一邊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樣輕輕哼出幾聲不明意義的鼻音。
“嘖。”
第一時間察覺到脖子那邊傳來的呼吸猛然加大了好幾分,猝不及防的步川小姐當然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這個笨蛋想找死嘛!
原本若有若無、尚能被自己無視的氣息如今直接變成一股格外明顯的濕熱氣流,而且北野柚子還如此膽大包天地沖著脖子就噴了好幾口,腦袋里面仿佛斷了一根線的步川小姐當下自然只覺得整個身體都石化掉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這個笨蛋分明只差把臉直接貼在自己的脖子上?本來擁有被害妄想癥的步川小姐就不想和別人發生太過親密的行為,而現在這種發展對她來說毫無疑問就是一種酷刑!
法克!
她真是造了孽才會被這么折磨!
本來之前被北野柚子隔著一段距離吹一下就感覺分外難受,而此時忽然被湊得這么近的步川小姐又哪能保持平靜!
——她想殺人!
不過幸虧情緒再怎么爆炸也不至于喪失所有理智,所以步川小姐靠著僅存下來的幾分理性讓自己進行深呼吸,好不容易才堪堪抑制住幾乎要當場炸毛的沖動,終究沒有一氣之下將背上的北野柚子直接扔進河里喂魚。
是的……
她不該這么生氣不是么?
為什么要和一個睡迷糊的人計較這些呢?
講道理,被冷風忽然吹到會下意識縮到比較溫暖的地方誠然是人體的條件性反射,而且步川小姐其實也十分明白北野柚子肯定不是故意要這么做的,于是縱使一張精致的面容如今被怒火憋得都有點發綠起來,但她也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怒氣槽不要爆炸——畢竟如果一時把持不住直接將北野柚子扔進河里一了百了的話,那么步川小姐就真的要揮淚告別自己的公關生涯了。
故作一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模樣,她一只手松開原本抱著的大腿,然后將北野柚子靠近脖子的腦袋推回之前的位置。
最起碼在那個點不至于讓步川小姐被北野柚子的呼吸所影響。
——反正有勞務費!
——她現在忍一時又如何!
幸虧北野柚子不是直接將整張臉貼在她的脖子上,否則步川小姐會有什么激烈的反應可想而知不是么?畢竟光是被近距離地噴幾下就已經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了,如果直接被接觸到肌膚的話肯定會炸得螺旋升天!
說不定到時候非要將將這個笨蛋粉身碎骨才能解開心頭之恨!
而北野柚子仍然睡得跟死豬一樣。
之前被折騰了那么多次都沒有絲毫轉醒的跡象,現在僅僅只會小小地移動一下而已,又哪里會性的過來?
嘖嘖……
瞧她睡得多么舒舒服服……
因為下意識覺得這個笨蛋說不定待會兒還要湊不要臉地湊過來取暖,所以步川小姐事后當然完全忘記自己之前還在琢磨如何應付家長的事情,直接提起百分之一百的警惕,極度防備北野柚子接下來的一舉一動——然而大概是寒冷的夜風沒有繼續吹過來、亦或者北野柚子比較皮糙肉厚已經習慣外界微冷的溫度,她顯得格外安分,老老實實地呆在原來的位置一動不動。
而時間一長自然就讓步川小姐的警惕心忍不住逐漸下降,然后過了幾分鐘甚至就連之前爆發出來的怒火也跟著消失。
但——
所謂的“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的不是么?
在你有所防備的時候偏偏就是不來,直到等你失去了一開始的警惕之心、覺得“應該已經不會來了”的時候馬上蹦出來壞心眼地嚇你一下,如此變化多端,擺明就是不想讓人好過!
沒有錯。
北野柚子現在“趁你不注意忽然就來一下”的行為模式顯然和刁難人的“命運”完全如出一轍!
一樣都是這么得用心險惡!
總而言之,在步川小姐漸漸收回警惕心、將一部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路上之時,睡得一臉舒舒服服的北野柚子似乎是忽然之間夢到了什么不好的東西,眉頭下一刻直接委屈巴拉地皺了起來——這幅模樣簡直活像當初做夢被搶走八百萬以至于整個身體都扭曲起來的步川小姐不是么?然后一張臉也跟著苦了吧唧起來,一邊哼哼唧唧一邊拱著腦袋再一次湊到步川小姐的脖子邊上。
幸虧步川小姐并沒有徹底放松警惕,所以這一次當然不會冷不丁地被嚇到,而是瞇起眼睛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如此!
她就知道笨蛋絕對還會再來騷擾自己第二次!
早有防備哪里還會被嚇到?
本來以為北野柚子這一次應該和之前一樣、只是覺得有些冷了才會下意識拱著腦袋想要蹭一下溫度而已,于是步川小姐的反應自然不像之前那樣激烈,一邊瞪著死魚眼一邊打算將北野柚子再次湊過來的腦袋移開。
然而一切發生得太快。
步川小姐明顯還沒來得及伸手,這個笨蛋便直接有了下一步的動作,毫無預兆地順著她的脖子揚起腦袋。
——這拓麻是要干什么?
后知后覺地察覺到脖子似乎被某個軟軟綿綿的東西若有若無地蹭到了好幾下,步川小姐陡然覺得分外別扭的同時更是產生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然后直到自己聽見這個笨蛋竟然在耳邊幽幽傳來張開嘴巴的細微動靜之時,她才猛然意識到了什么,心中隨之就是一個咯噔……只聞一聲清脆的吧唧聲,步川小姐的右耳便被一股無法用人類語言形容的濕熱感團團包圍住,當下直接驚得她好似被一陣驚雷劈在腦門上一樣!
這個家伙敢情是把她的耳朵當成食物來啃了?
特么不想要命了是吧!
原本消失的怒火剎那間猛然付出、甚至暴躁程度比起剛才還要旺盛好幾分,步川小姐此時又氣又難受,特別是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種讓人格外難受的電流感,順著背脊椎直接蔓延到全身,不過短的一秒便齊刷刷地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哎喲!
真的渾身不舒坦!
所有的細胞都在叫囂著直接沖北野柚子給上一拳!將害得自己如此難受的始作俑者揍到外太空去!
本來步川小姐之前被這個笨蛋噴了一脖子的熱氣就已經十分暴躁了,好不容易才靠著僅存的理智將脾氣完美地控制住,但萬萬沒想到北野柚子竟然膽敢把她的耳朵含在嘴里?這拓麻要是還能忍得下去她就不是步川小姐了——而一邊呼呼大睡一邊犯下重罪的北野柚子顯然根本沒有察覺到風雨欲來的危險氣息,大概是終于追到夢中長腿跑掉的蛋糕,她一邊含著耳邊一邊忍不住舒展開眉頭,露出了傻兮兮的笑容。
仿佛步川小姐的耳朵就是夢中最好吃的食物一樣,北野柚子甚至還伸出舌頭順著耳廓有點黏糊糊地舔了兩下。
敲李巴巴!
——步川小姐特么都要被氣得腦溢血了!
剎那間被熊熊燃燒的怒火直接吞噬,連帶著一張本該鐵青的連也被活生生地氣紅!
反正現在說什么步川小姐都不可能聽得進去,也不管什么勞務費不勞務費的,直接冷著一張臉忽的松開雙手,任由背上的北野柚子順著地心引力直接落下來,然后一個屁股重重地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