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是一種想象力極其豐富的生物。
班長大人亦是如此。
完全陷入牛角尖的她愈發沉溺在如潮水一般的負面情緒之中,一個勁地朝著“步川小姐說不定真的喜歡上若月同學了”這個可能性想象著,然后還要苦惱如果她們兩個人真的借著這個機會開始交往的話自己該怎么辦才好。
是鼓起勇氣努力爭取一下?
還是強行揚起笑顏像敗犬一樣地祝福她們兩人幸福?
然而……
果然無論哪個對于她而言都是死亡選擇題,自然惹得班長大人雙手捂臉,苦苦奢望自己現在只是在做夢而已。
總而言之,班長大人這邊正躲在大樹后面各種傷神不已,而時間則是毫不留情地逝去,步川小姐那邊都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和若月未央討論關于工資的問題了——比如“工資究竟有多少”、“多久支付一次”之類的。順便一提,當然不可能只有步川小姐一個人在極力爭取將工資擴展到最大化,擺足雇主心態的若月未央也好像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一樣,一改之前畏畏縮縮的模樣毫不示弱地為自己爭取合法權益。
要不然步川小姐明明已經拿到工資了卻在消極怠工該怎么辦?
她又不是一個冤大頭!
之所以會甘愿支付工資還不是為了該死地國語成績!
雖然到時候可以美滋滋地體驗一把“霸氣老板二話不說直接實力辭退職場摸魚怪(而且對象還是步川小姐)”的愉悅,但這種虛假地快樂顯然只能維持一時,若月未央之后還是要為了國語成績愁眉不展。
反之,如果步川小姐在任職期間勤勤懇懇工作、有效解決國語成績奇差無比的問題,到時自然皆大歡喜。
能拿到工資的步川小姐開心。
能提升成績的她也開心。
——豈不美哉?
于是為了避免對方有意劃水沒有一個員工該有的積極模樣,若月未央選擇以雇主的身份進行約法三章!不過并沒有列出一堆條條框框的東西(而且現場條件也不允許),只是要求步川小姐必須對她的國語成績負起責任,如果輔導一段時間之后國語成績不升反降她還要進行索賠!不要問若月未央這種沒有見證人也沒有法律約束的口頭約定有什么束縛能力,反正她覺得有一個約定總比沒有要好。
最起碼還能證明一下她不是一個白白送錢的笨蛋。
#步川小姐:難道不是嗎?#
當然,礙于心態在認知到自己是步川小姐的雇主之時猛然膨脹到了極點、如同一個幾乎快要爆炸的氣球一樣,若月未央其實還是很想讓自己一時興起地加上一條乙方無條件服從甲方要求的條款。
當然沒什么過分不過分的。
比起變著法子壓榨員工勞動力還一直拖延工資的黑心老板來說,她只是要求員工聽話一點也不過分不是么?
反正給錢就是大爺!
大不了關于工資支付多少她還可以再商量一下!
然而這只是若月未央美好的想象而已,在打算開口之前下意識看了一眼步川小姐那張不怒自威、無形之間似乎還有黑氣正在環繞的大魔王之臉,她果斷老老實實地認慫下來,知道自己這么做只是自尋死路……于是退而求其次,她原本想要提出的無恥條件跑到嘴邊顯然直接委婉了好幾倍,小心翼翼地添上一句甲方有資格質疑乙方業務水準,末了還要觀察一下步川小姐是不是有什么生氣的跡象。
明明她是雇主!
為什么要反過來看一個員工的臉色!
等到合約正式生效她一定要擺足雇主的架子!到時候步川小姐要是稍微有一點不盡人意的地方她一定要嫌棄個爽!
——急需彌補一下受傷的自尊心的若月未央如是說道。
而步川小姐雖然對于一個緊接著一個的要求感到有些不耐煩、只差嘖著嘴巴吐槽若月未央可真是啰嗦,但也沒有表示異議,畢竟當慣打工者的她對于這些束縛自然不會陌生,倒不如說要是若月未央沒有巴拉巴拉地要求這個要求那個反而還會有些不習慣。
況且她十分相信自己的能力。
真當之前那句“只要愿意就沒有做不了的職業”是在吹牛皮嗎?
她是吹牛皮的人嗎?
先且不說步川小姐在前三年到有沒有在系統那邊正式開啟過補習老師的職業生涯,就算沒有系統的專業培訓她可是也有一個北野柚子在練手的,即便不能算得上正規但肯定已經有一點老師風范了,而作為這一點的證據便是北野柚子那個笨蛋在她的“悉心教導”之下(北野柚子:excuseme?)之下提高了二十分……總而言之這個話題已經結束,無論是步川小姐還是若月未央都因為自己奪得權益而十分滿足,接下來便是雙方共同商討工作時間該如何決定了。
不過沒想到在這一點上起到了爭執。
有些怕麻煩的步川小姐直接想當然地認為課余十分鐘足矣,即便短暫,但各個課余時間疊加起來卻也不少。
然而若月未央持反對意見。
不僅是因為在人來人往的課余時間被步川小姐輔導(說不定還要被罵一頓)而只覺得面子有些火辣辣的疼,更是因為她認為自己既然付了工資自然值得更加舒適的學習環境,為什么要委屈自己每次都要在課余十分鐘抓緊補習?
無論怎么想都不劃算!
最重要的是一點都不符合她身為雇主該有的風輕云淡!
不過還未等兩個人爭執出一個結果,欲要再說些什么的若月未央便被忽然開始連環轟炸的手機震動所打斷,頓時冒出一種非常不妙的預感,于是只能暫且先停下與步川小姐各持己見的爭論,然后拿出手機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正是媽癌經紀人在用信息進行狂轟濫炸,其原因便是若月未央呆在學校的時間實在太久了,她再也拖不下去了,如果還不趕緊回來只能等著今天的行程全部完蛋!
指不定明天還要大規模地傳出“性感央央在線耍大牌”之類的新聞來!
順便一提,礙于后面發的信息多了媽癌經紀人甚至都懶得讓自己費力打那么多字,直接復制粘貼重復發送“掉粉警告”四個紅色大字。
——扎心了!
反正這種方式的確十分有效地引起了若月未央的所有注意里。
雖然無論是理智還是情感都很想立馬和步川小姐確定下對于工作時間的安排、以便明天可以第一時間開始補習監督,但礙于尚有爭論,再加上她們都互不相讓,所以不直接來一個辯論賽把另一方說得服服帖帖有可能還真的結束不了呢……總之,如今留給若月未央的時間誠然已經不多了,抿著嘴唇十分糾結地看了一眼神色明顯有些莫名其妙的步川小姐,她最終只能咬著牙齒說一聲“明天再說”便急匆匆地跑掉了。
行吧。
明天說吧。
步川小姐當然并不介意上崗時間推遲一天,畢竟工資是按月付的,她正好也能少工作一天不是么?
這個時候本來應該早點回家準備晚上去魑魅踩大街的,然而不知為何步川小姐卻并沒有第一時間緊隨若月未央其后離開,反而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沒有什么多余的動作,然后倏地抬起眼眸,淡之又淡地望向另一個地方。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
她竟然直接老神在在地將視線定格在班長大人此時所蹲著的那棵大樹,下一刻便面不改色地走了過去。
顯然就是一副早發現這里躲著一個人的樣子。
然而班長大人卻毫無察覺。
明明已經苦惱了好長一段時間竟然還在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
然后如同預料一樣,神色平靜淡漠的步川小姐直接在這棵大樹看到了班長大人,而班長大人則是蹲在地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世界里面、一聲不吭只是埋著腦袋的模樣簡直要有多沮喪就有多沮喪……這個人在干什么啊?對于班長大人竟然會躲在這里步川小姐當然毫無意外之色,只是有些不理解對方為何是如此姿態,不過總歸沒有放在心上,一片幽靜深邃的黑色眼眸仍然還是不起任何波瀾。
看到對方似乎完全沒有發覺自己的到來,她無聲無息地嗤笑一聲,然后裝模做樣地屈指在樹干上輕輕敲了兩下。
“叩叩。”
甚至還有閑情逸致為敲不出聲音的樹干特意配音了一下。
“有人在家嗎?”
聽聞熟悉嗓音傳來的班長大人當然第一時間立即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直接抬起腦袋,有些錯愕的看向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面前的步川小姐,將目瞪口呆演繹得淋漓盡致,仿佛正在質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里遨游。
而步川小姐這個時候才輕輕挑起眉頭,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收回剛才正在敲門的手直接架在胸前。
“什么風把你吹到這里來了?”
一邊饒有興致地進行調侃一邊頗為隨性地倚靠在樹干上。
不過顯然存有一份早已為數不多的好心好意,明明知道班長大人躲在這個地方已經偷窺好久時間卻完全不提,顯然沒有那種惡劣心思故意要讓班長大人陷入難堪之中,而是難得大發慈悲打算不動聲色地將其淡化過去……順便一提,步川小姐早在班長大人選擇貓在一棵大樹后面偷偷觀察情況之前便已經發現,有些說不出到底是什么時候,大約是班長大人踩著草坪過來、一步步逐漸靠近這里的時候便有所察覺了。
當然。
班長大人走路十分輕緩,更是沒有比較明顯的腳步聲,然而只可惜果然還是挨不住步川小姐驚人的感知力。
最重要的是人家現在躲著的這棵大樹可是正好面對著她好嘛?
這還沒有察覺她就白為wco打工了!
只要抬起眼眸就能一眼看到,你讓步川小姐怎么可能察覺不到那里有人呢?而且就算班長大人因緣巧合地挑了一個好地方正好背對著她,但她也能從自己身上似乎多出一陣視線而發現一些貓膩的好吧?
不過在知道來人是班長大人之后步川小姐顯然壓根沒有放在心上,而是繼續與若月未央商談交易之事。
畢竟無論如何果然還是賺錢比較重要。
反正班長大人也不是歹徒,稍微放任一下也沒有關系。
毋庸置疑,如果來人不是班長大人而是一個不明身份而又賊眉鼠眼的宵小之輩(比如洛小傾),那么步川小姐肯定二話不說直接第一時間被害妄想癥發作,認定對方如此鬼鬼祟祟一定對自己圖謀不軌,一不小心怕不是要性命不保!
“唔!”
明明覺得自己藏得很好、只要不是作死肯定不至于會被告白現場的任何一個人發現,然而不了現在竟然直接被步川小姐抓了一個正好,毫無心理準備的班長大人當然不受控制地開始驚慌起來,生怕自己的行為被對方誤會就會瘋狂掉好感度——然后聽到步川小姐正在故意調侃自己而且還揚起有些揶揄的笑容,當然明白其中的言外之意是什么,當下便只覺得一股熱意轟的一下直接沖上臉頰,直接變成一個大紅臉不說,甚至都快要冒出蒸汽起來了。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沒……”
說起話來更是支支吾吾得像一個死機的機器人,舌頭都好像打結了一樣,壓根說不出一句比較完整的話。
“那個……”
“其、其實……”
然而這種張口結舌的反應實在過于明顯,在步川小姐看來完全就是一副迫切地想要找一個合理的借口卻一直找不到的模樣,如此窘迫倒是看得步川小姐都不禁有些無語了,下意識撇了一下嘴巴。
明明她都沒有故意找茬不是么?
至于這樣嗎?
真不知道是膽小的班長大人太容易被嚇到還是她真的有這么嚇人。
“難不成學生會的工作還要負責小樹林的維護?”
幸虧步川小姐并不想為難人家,一直沒有提起“是不是在偷窺我們”的話題,反而還若無其事地給了她一個臺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