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上,黃生依看著身邊的男子,心里是五味雜陳,不敢多想,只得將頭低下,將身子蜷縮起來。
暗自呲牙,胳膊和腿上的傷痕還在隱隱作痛,如果不是自己喊了一聲臉受傷沒辦法出門,估計此刻臉上也不會是沒有一點傷痕,只是這臉的平安是用身上更痛的代價換來的。
想過逃,想過放棄,想過純粹一些,但這些真的就只是想想,走慣了捷徑的人實難去想象千軍萬馬獨木橋的景象,藝壇的水有多深黃生依不想去知道,哪怕此刻衣服覆蓋下的身體傷痕累累,她也不敢去恨身邊的男人,因為是他給了自己走捷徑的機會,是他讓自己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是他讓自己初次踏入藝壇就成為星女郎,是他讓自己的藝壇道路順風順水。
現在,他有麻煩了,需要自己了,理應當出力。
而他對自己過度的行為,黃生依也告訴自己,可以怪但不可以恨,女人啊,天生就是依附男人的弱勢群體,你必須在多數人前顯赫和少數人后受罪這兩個選擇題之間,作出一個選擇。
聽到身邊的嘆氣聲,然后感覺到那雙熟悉的手覆蓋在了自己的手上面,那一瞬間,委屈都來了,要不是戴著墨鏡,都可清楚看到黃生依眼中的淚花。
“我,我只是氣過頭了,想到要去香江,我……”
黃生依回應了揚子的話,反握主他的手,輕輕搖了搖頭。告訴他自己不怪他。
揚子再次嘆氣:“我不甘心。”
黃生依也沒有辦法多說什么,這種事本就不是她能夠理解的。爭強好勝只因一口氣就讓億元化為灰燼,燒錢也不過如此。低一下頭就這么難嗎?或許對于他們這樣的人,低頭真的就那么難。
一路之上兩人并無太多交流,黃生依雖未曾踏足一線卻也不是無名之輩,這里雖說是商務艙,有些事情還需要避諱。
從沒有這么一次,揚子覺得走下飛機是如此的艱難,面對著香江的一切絲毫無法產生向往的美感,去見那個人,等同于將他靈魂深處所一直覺得驕傲的東西剖離。很想轉身,很想不顧一切的來一次你死我活。奈何,他不是表面呈現出來的超級衙內身份,所依仗的聚力集團掌舵人是哥哥也不是他,這一段時間,九位數的消耗,他也同樣看得肝顫,也同樣每天晚上失眠,曾有過那么一個瞬間。他覺得自己當初是不是做錯了,明明放低姿態可以與那個男人做朋友,偏偏因為態度的強硬而讓本可交集的兩個人形同陌路,之后又鬼使神差的聽信了陳九哥的話。以為花點錢找到網絡高手在網上弄一下沒什么,結果有了今日的下場。
有一瞬間,自作自受這四個字冒出來過。直接就被他給按了下去,為什么他要是個瘋狗。為什么他要拿那么多錢出來砸,為什么他就不能無視這一切的發生。為什么聚力集團沒有嚇住他,為什么他不接受求和,為什么送錢給他都不要?
一連串的為什么,沒有答案,或許今天晚上能夠找到答案。
一咬牙,伸頭一刀縮頭一刀,躲是躲不了了,揚子索性邁開大步,既然來了,既然面兒丟盡了,索性就圖個明白。
楊以辰是在片場接到的黃生依電話,得知對方到了酒店,應了一聲便掛斷了電話,看著經典的tvb時裝劇拍攝,說實在還真有點舍不得走,雖說粗糙一些,但能夠將拍攝變成一種流程作業,不得不說,tvb也算是厲害,要不是有強大的編劇弄出來的強大劇情撐著,估計這tvb早已經徹底走到了盡頭。
半個話,也沒有提出自己的要求,上前,對準了揚子的臉頰,揮舞手掌,先是一個實打實的大嘴巴,手揮舞過去之后,又是一記力量十足的反抽,抬起腳,正踹在他的肚子上,就見對方直接倒飛出去,撞在了茶幾上,口吐一口鮮血,垂著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這件事了了。”
多一句話,楊以辰都沒說,轉身就走,更沒有與黃生依有任何的交流,因為是同學所以他才會如此,不想對方成為出氣筒,這時候表現的越是熟絡越是給面子,下來之后她受的罪就會越多。
用目前賬面上看賠掉的一個多億,只為兩個嘴巴外加一腳,估摸著全世界得有幾十億人愿意排隊來挨這幾下子。
不多說,就是不怕你以后報復,這件事到此為止,你若是心存怨恨想要繼續玩,我隨時奉陪,只是下一次,我不會這么客氣了。
黃生依在楊以辰走后去攙扶揚子,被對方一揚倒在地,臉頰瞬間浮現五個手指印,開始浮腫,但當她看到站起身的揚子時,眼中浮現淚光,對方的臉頰兩側全部腫起,暗紅的淤血參雜在腫脹之中,看起來格外的嚇人,似乎隨時那張臉都會爆開一樣,兩只眼睛都被擠得瞇成了一條線。
站起身之后,揚子差點沒摔倒,勉強扶住了一旁的沙發,咧嗆著步伐走進了房間,他現在什么也不想干,哪怕臉已經麻腫沒有知覺,哪怕腹部傳來一陣陣絞痛似乎里面什么東西壞了,也根本不去在意,只有外面香江夜色傳來的一點光亮,房間內的燈沒有開啟,他就那樣的躺在了床上,一動也不想動,挨打這幾下沒什么,大老遠的來到香江,他將所有的尊嚴和驕傲都丟了。
這尊嚴不以多少人看到多少人知道為丟失的標準,而是從小到大內心構建的自信自尊防線被徹底擊潰。九位數的錢不要,任何狂躁的表現沒有,讓自己大老遠的來到這里,一句多余的話沒有,上來就是兩嘴巴一腳,自己大老遠坐飛機而來,竟然成了對方懶得動身回燕京再做這些的省事方式,可笑,真可笑。
還驕傲嗎?又是名車又是翡翠又是什么的,過去一直在光環之中,都能將自己想要捧的女人安插到周星遲的電影里去,那時的他真可謂是風光無限,不覺得有什么事是自己做不到的,在藝壇的感覺真好,我還要當一個成功的演員,沒人找我拍戲,我自己投資來玩。
所有過去覺得世界美好的想法,覺得自己生活美好的想法,在今日徹底破滅,恨嗎?徹骨的恨,可又能如何?去找人宰了對方?還是找準機會狠狠將對方踩在腳下?
不管想要做什么,都不是現在能做的,此時此刻胸腔中所有的忿恨,都必須壓下去,必須當作什么事都沒有發生,必須承受這一切。
自己覺得最萬能的錢,現在都不管用了,還有什么辦法能夠報仇呢?不,不是錢沒有那個能力了,而是自己還沒有足夠多的錢,如果我有一百億,今天會是我來香江嗎?是他回燕京去找我吧,不然他的公司就會在這一場戰斗中被拖垮,換做是我站在那里,我會怎么做?以后如果我有了這樣的機會,我會怎么做?
人啊,總是會自我安慰自我調節,不然走進死胡同也就推開落地窗從這里跳了下去。
在兩側臉頰開始疼痛時,黃生依拿著一個醫藥箱進來,輕輕點亮光線不太足的臺燈,試探了一下揚子的反應,見他沒有反應,湊過去拿著棉簽開始將要藥水擦拭在他的臉頰,陣陣疼痛讓揚子的面部表情抽搐著,但他告訴自己,這痛要牢牢記在心里,早晚有一天你會有機會將這一切都找回來。
黃生依了解他,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很想勸他一句,卻又不敢開口,生怕刺激到他所剩無幾的斗志,恨吧,恨總比沒有目標要好,你看不明白我看明白了,楊以辰的不在意并不是他覺得這樣的代價就可以,而是再也沒有將揚子當作對手,完全無視了他的仇恨,有那份自信現在我能踩倒你,以后我們之間的距離只會越拉越遠。
她能說什么,她又能做什么,在這樣一個強勢文化主宰的文明世界里,你擁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力量,你就可以一定程度主宰別人的人生,她清楚自己是被主宰的那一群,那就好好的在自己的群體里生活,不要試圖去改變主宰者的想法。
“你小子是有手段沒狠心,這一手我承認玩的漂亮,咱們被坑沒的資金能夠收回一部分,損失沒有想象中那么大,你卻把人家一個公子哥的自尊和驕傲都給打沒了,手段漂亮,可如果換做是我,不會給他任何暗中反擊的機會,你呀,就是心太軟,沒有一顆真正主動進攻的狠心。”張清新上車之后,吞云吐霧,累了,他就喜歡抽雪茄。
“如果真要是像你說的那樣,我楊以辰也到不了今時今日,更不可能結交下你和宋美茹這樣的朋友,更不可能在藝壇這樣的浮華名利場內,交下了幾個可以交心的朋友。”
有一句話楊以辰沒說。
怕嗎?
不怕,正因為斬草沒有徹底除根還給對方留了一點點死灰復燃的機會,只是暗中叫人盯著看著,才能夠時刻不用提醒自己,時刻會牢記著,楊以辰,不能懈怠,還有一群人等著你倒霉的時候來吐兩口痰踩你兩腳呢,一定不能失敗,一定要讓別人看不到你向著成功前進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