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養老院、孤兒院,城市居民的基本生活設施,是那一次賑災義演所籌得善款的主要捐贈方向,當時雖說沒有直接成立專門的慈善機構,卻也不是直接將所有的捐款都交給某某會某某大型慈善機構,還是指定了捐贈的方向,畢竟,就算那天募捐了幾十億,但在災區重建的消耗中不過是杯水車薪,所能做到的事情也著實有限,只能是物盡其用,找一些他們能接觸到的項目,覺得能夠最是民間迫在眉睫的,先行撥款。
到了此時,楊以辰作為監察,也要來看一看那筆捐款是否物盡其用,是否多數用在了災民的身上,設置這樣一個職位安排這么一個人,就像是一把刀高高舉在天空,隨時隨地都會落下來,先別說我們是否來檢查,至少嚇得你不敢隨便玩貓膩,起到威懾的作用。
第一中學的新校舍剛剛落成,學生們也都開始回到校園進行補課,補上災難開始到現在落下的課程。
宋得賢在學校門口與楊以辰匯合,旁邊跟著相應的一些領導和校舍的承建商,作為一個上位者去進行視察,說實話楊以辰很陌生也不太懂,本來是官方安排好的觀察路線,他也就穩穩當當的跟在后面,從嶄新的學校四周開始看起,走進教學樓去看那嶄新刷著大白的墻壁,然后到教室的門口,去看一看正在上課的學生們,在路上負責介紹的一個男人就捧楊以辰,說以他的名氣還是不要出現在學生面前,會影響到學生們的學習,說著也就把楊以辰往會議室帶,在那里已經準備好了茶水點心水果,媒體也也始終在后面跟著。在會議室內,將會有三名學生代表,向楊以辰敬獻鮮花和學校的名譽校友證書。感謝他在災難來臨時對這所學校做出的貢獻。
從進門開始,就有媒體的攝像機一路跟拍。又是安排好的行程你只需要跟著聽著看著就可以了,似乎沒有什么必要發出自己的聲音,也根本沒有什么機會給你多說話多看,整個過程全部都是安排好的演練好的,一環扣著一環,根本不會多給你一點時間。
心理厭惡,表面上楊以辰也只能強自忍著,以后這種事自己還是不要來了。真要查驗監督,讓烏鴉或是誰暗中來查看一圈就好了,有問題直接來抓問題,沒問題也不用來。
非常具有華夏色彩的一番‘視察’,楊以辰早已是昏昏欲睡,有這時間真不如在車里打一會兒游戲,能到馮導的現場去看一看他拍戲也好,在這里純粹是浪費時間,讓賢哥來就好了,他現在代表自己也不會有人說什么。
楊以辰走的時候。學校操場有一個班級正在上體育課,自由活動的時候,就有學生不愿意在外面曬著。想要返回教室,從側面樓梯上樓,一般老師和學校領導不會在這邊,鬧一鬧也沒人會管,恰好今天是楊以辰來,學校是能夠少一點麻煩就少一點麻煩,走的時候安排他從側面樓梯離開,車子已經停在樓梯口。
一邊往下走,一邊三個學生嬉鬧著往上跑。一個轉角,還沒等他們看到楊以辰。嬉鬧中,就有了一點推搡。推搡本身和推搡的結果,是不符合學校對學生們上下樓梯不得嬉鬧的規定,但從楊以辰的角度看過去,對方的動作并沒有離譜到會有危險,一個人推了另一個學生一下,其實只是上身的這種推搡,對方后備靠著樓梯的扶手,怎么看這都是值得批評卻絕不會有任何危險的行為,結果,這絕不沒有出現,而是危險出現了……
后背一撞,就聽到一聲很悶卻很刺耳的斷裂聲響出現,只是一名學生撞一下的力量,竟然將樓梯的扶手整扇一層的距離,撞得脫離樓梯的固定處,而人在遇到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時,第一反應并不是逃,而是驚愕的望著不可思議的發生,這也是普通人面對意外時的反應速度不如受過訓練人的普遍現象,身體的自然反應不是第一時間從圍欄邊逃離,就好似那一瞬間,身體麻木住了一樣,什么都不做,跟著圍欄一起向樓梯外側摔了出去。
僅僅是近距離的一撞,圍欄就能整片的脫離固定脫落,學生如果摔半層樓的距離,你能想象會發生什么別的事情嗎?
楊以辰反應最快,幾乎是在扶手圍欄脫落的瞬間,人就在自己所處的位置,向外一縱,手在扶手上撐了一下,本層樓梯的高度,精準的雙腳分別踩踏在相鄰的臺階上,伸出手抓住了那學生的手,向懷內一帶,然后就和大家一起看著那片扶手圍欄脫落之后摔下去。
學校的標準,必須是純鐵住或是鋼筋的圍欄標準,可以不美觀但一定要足夠結實,結果這只是一個學生的一撞,上側直接像是紙片子一樣撕裂開,下面晃晃悠悠吊著也馬上就要斷裂,站在楊以辰的角度,可清楚看到斷裂的地方就是焊接的,且是在中段的位置,這等于說扶手都不是一根整的鐵柱,是后焊接到一起的零碎物件,且焊接的工藝單純是為了刷上漆之后美觀,活兒干的也非常糙,估計也不是一次撞擊了,可能就只剩下一點粘連,正好這一撞,借勢所有地方就都脫離固定……
順著斷裂的地方看副手與樓梯之間固定的位置,楊以辰就有一種自己是踩在云端的感覺。
什么感覺,不是飄飄然,不是你高高在上。
是腳下發虛,心里沒底,你根本無法預知自己下一秒會不會從云端掉下去。
樓梯的臺階邊緣,固定著樓梯扶手的地方,此刻被掀開了一塊,本來如果只是扶手焊接偷工減料,還不至于整片一下脫落,一處的斷裂,還不至于對單個學生造成危害,可這固定的石階,不不不,不該叫做石階,而是一塊薄薄的石板下面填充的泡沫,泡沫給予膨脹螺栓的固定根本就沒有多少,那一薄薄的石板,所能提供的固定支撐,有限的很。
讓校方的人膽戰心驚的不是學生可能存在的危險,而是楊以辰看著拿破裂之處皺起的眉頭。盡管他們發自內心并沒有太拿這大明星當回事,覺得對方這個監察就是擺設,來了我們好好招待一番也就是了,他還真能對這里進行一番細致的查看不可,就算他想查,也得讓他查才是。
可這明晃晃的出事了,一切都擺在了大家的面前,校方某些人的心里,咯噔一下,就覺得要出事,這么多人看到了,有些事可就不是一句兩句話能夠遮掩過去,正想著如何先蒙混過關,然后找人在彌補這一切時,楊以辰已經沒有再給任何機會。
快步走到一樓,雙手把著扶手發力,以他的力量,即便是很牢固的樓梯扶手,其實也可以撼動,但這樓梯扶手,就像是紙糊的一樣,跟之前的沒有任何區別,直接拽下來。
腳在樓梯邊緣狠勁一跺,那一層硬石板的下面盡數都是泡沫填充,樓板的鋼筋也只有幾根,泡沫外面抹了一層水泥,外面看還可以,真正被掀開了真面目一看,豆腐渣是說誰呢?
眼前這一幕幕就是最真實的體現。
楊以辰什么也不想說了,自己不是神,管不了這大千世界里的所有不平事,但這錢,是所有明星一起努力演出一起努力號召,聚集起來給學生們修建新校舍,讓學生們能夠盡早恢復學業,讓那些孤寡老人和孤兒們能夠盡早再擁有一個家的錢。
連這樣的錢都要貪墨,決不可被原諒。
“那個,楊先生,這件事我們會徹查,無論是哪個工程隊,我們必將糾查他的責任,放心,這些工程隊我們都找得到,他們敢在工程中偷工減料,這件事一定要讓他們給出一個說法。”副校長站了出來,看似言辭犀利,實則卻是打算先將楊以辰打發離開,他也做好了這件事有一個書面說法的準備,一個工程隊的偷工減料,大不了相關責任人記大過處分,工程隊賠償,這樣,總比將整個事都掀開更好。
他小看了楊以辰,小看了楊以辰對這件事的憤怒。
如果不是學校,楊以辰或許會順勢離開,然后讓烏鴉等人過來調查,將詳細有證據的調查報告拿到,將相關證人給找到,然后找到上面來處理,進行公開調查,處理一批人。
可這里是學校,楊以辰都不敢想象如果是在課間學生大批量向外走的時候,一旦有一個點爆發了事故,很有可能就會造成大面積的踩踏事件,雖說什么都沒有發生一切還都只是他的臆想,但這種事一旦等到事情發生那就什么都晚了,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瞬息之間,他就做了決定,鬧大,即便自己站在風口浪尖,即便自己因此站在了某些利益鏈條的對立面,這件事也要徹底鬧大,能有多大影響就要有多大影響,要讓高層狠下心來對這件事進行處理,要讓老百姓將所有敢在這種事上謀取個人利益的人當做過街老鼠。
我碰到了,就沒有逃避的可能。
楊以辰抬起頭,一雙炯目盯著學校里的人,淡淡說道:“我想,暫時我不需要離開了,現在,我想知道這學校工程的驗收部門,是哪里,我能否請他們的人過來,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