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方現在的態度，是他們沒有想到的。
如果是借著這樣的機會試探軍方高層對九院的態度，這樣的回答劉一九將會非常滿意，然而這并不是試探。
“首長，民品業務當初交給軍方機構管理，我們可是有著協議，那些業務的利潤成為我們的后續研發經費來源，但是現在，情況變化很大，我們沒有收到一分來自民品單位的利潤分紅……”劉一九索性就把這事情拿出來說了。
軍方高層聽到他說這話，頓時不知道應該如何接下去了。
這事情是他們干出來的，用這些單位換取了一些別的方面利益，現在九院的人把這事情給拿出來說，他們自然不好多說什么。
“基礎的技術研發項目方面，我們必須交出去，否則，目前我們手中的這些大型項目都是無法堅持下去。這幾年我們也沒有獲得太大的軍品銷售訂單，而國內裝備的龍衛坦克等，幾乎都是成本價在供應，九院之前的經費，支撐不了太長的時間，尤其是海軍方面……”劉一九把海軍裝備方面的事情也給拿了出來。
軍方高層算盤打得噼里啪啦的，這些事情根本就沒有跟九院商量，一方面讓九院少了收入來源，另外一方面卻讓九院增加了更多開支的方向。
劉一九之前沒有說，九院的人也沒有提出來，軍方高層認為九院就這樣默認了，這可能么？
現在老爺子還在呢。
雖然身體情況并沒有太大的好轉，即使有著九院提供的基因藥劑，老爺子的狀況好了不少，沒有如同歷史上那樣在香江回歸之前就駕鶴西游，現在卻依然沒有太大的好轉。
基因藥劑，不是萬能的，特別是這種藥劑并不成熟，而且沒法復制。
不過這樣的事情，已經讓很多人關注了，拖不了多長的時間，九院將會面臨更大的壓力。
“劉一九同志，軍方的情況，你們是知道的。目前我們的軍費開支雖然有所增長，很多的地方需要投入，龐大的系統都是需要進行技術更新以及升級的……”后勤部長臉上有些尷尬地對著劉一九說道。
“這事情你們現在還有余力，就多出一些力。”
劉一九看著他們，搖了搖頭，“九院堅持不下去了，只能縮減項目，055萬噸級導彈驅逐艦，現在已經即將舾裝完成，我們不會持續投入后續開發的經費；094型核潛艇我們也不會再持續投入，軍方如果要裝備這兩種，就可以直接下訂單，如果要更先進的，就只能繼續投入研發經費……同時，其他的項目也是如此，戰機研發，我們承擔了很大一部分的經費，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們的經費只能向著下一代的隱身戰機項目傾斜；航天那邊，我們投入的主要是載人航天……剩下的，我們主要研究智能領域以及一些重點的材料工程領域……”
他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軍方高層，他們只保留一部分的核心項目，其他的軍方要么接手，要么就這樣束之高閣。
“航母工程呢？”總參謀長皺著眉頭看著劉一九。
九院這是把幾年的不滿全部發泄了出來，用這樣的手段來表示給他們的不滿啊。
上面能夠用命令的形式要求他們必須進行那些項目么？
開玩笑！
九院的經費，全部都是他們自己籌集的，軍方基本上沒有什么撥款。
每年的開支數十億上百億美元，都是九院自己籌集，這么些年，沒有大的收入來源，根本就沒有辦法支撐下去。
軍方高層同樣也是清楚這樣的事情，九院沒有提，他們自然不會主動去提。每年不到百億美元的軍費開支，卻有著整個軍工系統技術升級，部隊換裝等的龐大開支領域。
國家一天沒有改變戰略重心，軍方的日子不好過。
“沒得商量了？”后勤部長也是皺著眉頭問道，“如果這樣，要讓你們的那些項目繼續進行下去，我們原本制定的長期換裝計劃，就會受到很嚴重的影響。”
“就是為了讓航母盡快下水，然后舾裝，所以，我們不得不把一些項目砍掉，不多的經費花到刀刃上面。這些項目，很多其他兄弟單位也在研究，只不過進度沒有我們快而已。”劉一九這話說的很是誠懇，“首長們，我們已經撐不了多久了。九院的經費如果無法得到補充，按照目前的情況計算，最多三年的時間，我們將會資金鏈徹底斷裂！”
“我們討論一下，盡快給你們答復，希望你們在我們答復之前，暫時不要停下各個項目的研究。”總參謀長也知道，如果不是堅持不下去，九院也不至于這樣。
這是直屬軍方最高機構的單位，他們承擔著太多的項目了。
之前撈了多少錢，上面并沒有一個明確的數據，這些年國際上也沒有什么大的事情，撈錢也不如以前了。
劉一九沒有再多留，軍方高層應該清楚他們的決心。
下來之后，劉一九去見了老爺子，老爺子目前的健康狀況比之前倒是有著很大的好轉，每天能有兩個小時見客。
在來之前就跟老爺子預約了，老爺子把兩個小時的時間全部給他留了出來。
簡短地把九院目前遇到的困境以及他們的想法給提出來，老爺子一直都沒有說話，直到劉一九說完，才對著他問道，“你們想好了嗎？”
劉一九點了點頭，“老爺子，九院本身就是特殊的歷史情況下的產物。現在基本上已經到了即將結束的時候。雖然把這些項目研究轉移到其他的科研單位以及相關工廠，這會讓研究進度降低下來，如果等到九院沒有了資金，全面停滯下來，別的單位接收就會是另外一種結果……俄羅斯國內以及前蘇聯境內所有的加盟共和國那些研究院所，生產工廠，就是我們九院的未來……”
對于老爺子，劉一九沒有絲毫的隱瞞。
他們九院之前搞錢，都是在國際上利用劉一九的一些先知能力布局，所以才賺取得足夠多。
這些年，為了降低國家的壓力，避免國外更加警惕，活動反而少了起來，很多有著軍方背景的機構都逐漸拆分掉，然后把關鍵人員調集回來。
“九院這樣的機構，人員離開了九院的環境，他們就會被外面同化，最終，這么多年的努力，甚至讓他們無法適應外面的環境，你們考慮過嗎？”老爺子看問題，遠比劉一九看得清楚。
“時代變化了，年輕的一代，已經不再是如同之前我們那個年代的人，今年到現在，剛剛過去三分之二，內衛部門抓到了超過227人，他們都是無法忍受山里面的枯寂生活，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在85年之后進入山里面的大學生。”劉一九嘆了一口氣，在軍方高層前面，他沒有說這樣的事情，對于老爺子，沒有什么好隱瞞的。
“這確實也是問題。外面的繁華，對于國人的思想沖擊很大，不過這是必須經歷的。”老爺子有些疲憊地點了點頭。“你們更了解九院的情況，做出這樣決定，我相信你們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支持你！”
老爺子的支持，并沒有讓劉一九高興太多。
這是一個時代的結束。
九院的技術人員以及管理人員，一旦分散開來，短期內確實能夠充實一些技術部門的技術力量，長期來看，反而非常不利。
九院的人清楚，老爺子同樣清楚，就連軍方高層也不是不知道。
“大家都說說吧。如果這些項目都被擱置下來，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情，而現在，九院擺明了要丟棄這些項目！”總參謀長神色有些嚴肅。
“他們不是因為缺乏資金嗎？咱們可以把一部分的收入劃撥給他們。”后勤部長很是輕松地說道。
在他們看來，九院是利用這樣的方式要經費。
軍方很多的單位在改革之后都是面對民間開放，如同軍醫院，一些效益不好的軍工廠等等，加上軍方有著好幾個投資團隊原本跟著九院在國際資本市場上面運作，這些年，積累了不少的錢。
這一部分屬于軍方的小金庫，很多無法通過財政部門的項目，都是用這些經費在支撐。
劉一九打這筆經費的主意不是一天兩天了。
甚至，載人航天等方面，也都是這里面出的錢，軍方的換裝，絕對是不能用這錢的。
“這不是錢的問題。如果因為錢，劉一九會直接提出來，要求我們給撥經費。根據我們的消息，九院現在年輕的一代，很多人不愿意繼續呆在山里面，每天都有不少人申請調離，還有不少人在調離無法得到答復的情況下，逃離……”國防科工委主任對于這方面的情況了解的倒是不少。“他們隔壁的航天，現在大部分的企業都搬到了蓉城，其他的三線單位，要么是破產了，要么就是搬出來了……”
這才是九院的困局。
如果耐不住山里面的清貧跟寂寞，九院自然會繼續不下去。
老一輩的人，現在大部分都已經面臨退休，作為九院最高負責人，劉一九不能不考慮這些問題。
“還有這樣的事情？”后勤部長有些詫異，“我們的情報部門沒有消息反饋啊。”
“那是你們根本沒有留意。”國防科工委這些年跟九院打交道的時間比較多，“八十年代九院的民品單位成立，很多的管理人員跟技術人員都是來自大巴山里面，原本他們的人員可以調動，在我們把九院民品單位交給國資委之后，九院就無法再進行這樣的人員流轉……”
所有人都是沉默。
這事情，軍方用來換取了一些支持，原本認為只是九院的產業，并不會對軍方造成太大的影響。
“這些項目不能停下來，他們不愿意繼續了，就只能讓其他的同類型單位接接收，然后繼續。”總參謀長看著眾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要不，我們學美國的51區，重新成立一個秘密部門，負責這些工程？不單純地以某個地方來建立這個部門，而是把這個部門隱藏在其他的相關部門里面。這樣一來，九院的模式也能夠保留下來……”國防科工委主任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九院要從大巴山里面撤出來，顯然是不合適的。
涉及到的大項目太多了，而且，他們初期不會把核心的項目丟出來。
“沒有必要，除非他們把那些最核心的工程項目轉移出來。比如，他們正在研制的高能激光武器，電磁軌道武器等……”普通的項目成立一個秘密的研究部門，根本就不合適。
反正人員接收，是必須的。
“他們的人員待遇方面呢？如果出來之后，待遇跟他們之前相差太多，這將會造成嚴重的后果，而按照他們之前的待遇，這將會讓接收的單位出現問題。”
國防科工委主任說要成立一個新的秘密研究部門，考慮的不僅僅是技術研究方面。
九院的待遇，遠遠超過全國的水平，技術人員等，更是高于別的同類型，同級別的數倍。
這些人員接收之后，處理不好，就會造成嚴重的影響。
待遇降低太多，他們心中會不平衡，干活自然也就不會那么賣力氣；而如果說還是按照九院的待遇，接收他們的單位其他人員待遇就會低太多，他們本來就是新加入，讓那些單位的其他人怎么想？
“這小子給我們除了一個很大的難題！實在不行，就只能這樣。要不，讓他們放開人員管制，這些人可以在休息的時候離開山里面？”后勤部長嘆了一口氣。
“不可！”幾乎所有人都是異口同聲地反對。
“一旦放開人員管制，可以隨意進出，九院的保密工作將會非常難做。這些人出來很容易被收買，一旦被收買了，他們再進入山里面收買其他人或者利用周圍人收集資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