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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此時此刻,那被救上客輪的人,頓時一懵,連忙抹去臉上的水漬,抬頭仔細打量祁象,一臉的迷惑之色:“您是……”
“我是祁象呀。”祁象苦笑道,也有幾分無奈。
在修行之后,他的相貌氣質,也逐漸發生了一些改變。這也是為什么,歷代修士都喜歡喊一個口號,我命在我不在天。
因為這是事實,一旦步入修行界,得到了超脫之道,自然與過去斬斷了聯系。
不過有些極端的修士,卻把這因果關系顛倒過來了,覺得不能超脫,就是由于沒有割斷與過去的聯系,所以無情的拋妻棄子,甚至瘋狂的殺妻證道……
祁象很懷疑,徐文長之所以瘋狂殺妻,會不會就是受了這種極端思想的影響,才這么喪心病狂。他的思緒,稍微飄飛了下。定神之后再看,卻見小于瞠目結舌,難以置信的樣子。
當下,祁象想了想,又繼續提醒:“小于,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最后一次見面,就是在湖州。當時你想與我合伙,吃下一個老藏家手上的東西,可惜沒成功……”
“之后我們分道揚鑣,一轉眼差不多一年了吧。”
祁象也有些感慨,隨即也有幾分不解:“你不是應該在金陵嗎,怎么到了這邊,還掉到海里去了?”
“祁…祁…祁掌柜!”
祁象說的一些細節,別人肯定是不清楚的,小于自然信了,也顧不上祁象為什么像變了個人似的,直接眼睛一紅,仿佛見到了親人,嘩啦啦掉眼淚,悲愴之極。
一個大男人,哭得那么凄慘,肯定是傷心到了極點。不過其他人卻不能感同身受,反而在旁邊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祁象微微皺眉,直接把小于扯起來,向船上的工作人員借了個休息用的小船艙,就把人扶了過去,讓他先換衣服。
祁象在外面等候,葛抱叼著一根云煙,大搖大擺走來。一身非主流的裝扮,卻讓許多人紛紛散退,不敢隨便的接近。
“你朋友?”葛抱吐了口煙氣,問道。
“算是吧。”祁象點頭:“以前認識的人,不是一個圈子的。”
葛抱當然明白,也不以為意,淡然道:“盡快安置妥當,不要節外生枝。”
“知道。”祁象嘆氣:“好歹相識一場,他現在落難了,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那是你的問題,你自己解決。”葛抱吞吐煙霧,有意無意的說了一句:“你的朋友,招惹的麻煩可不小,你自己要掂量清楚,該不該摻合進去。”
“嗯?”祁象眉毛一揚:“什么意思?”
“你是關心則亂么?”葛抱瞄了一眼:“難道連他身上的標記,都沒有看清楚?”
“什么標記?”祁象一怔,他的確沒有留意。
“脖子上……”葛抱也沒有關賣關子,很自然的揭示道:“在他的脖子上,有淡青色的指印。如果我沒有看錯冇,那應該是千門的標記。”
“千門?”祁象一驚,他現在也不算是初出茅廬的菜鳥,對于江冇湖上的一些勢力,多少也有幾分了解,自然也知道千門的來歷。
據說,千門的zu師爺,那是孫子,取其兵者詭道也為宗旨,核心就是一個詐字。
千門中人,個個精通詐術,也就是所為的千術、騙術。
總而言之,那是一個讓普通人厭惡的勢力。
“你確定是千門?”祁象皺眉,頓時覺得,小于落海,可能不是意外。
“不信你自己看。”葛抱漫不經心道:“五根爪子,按照梅花形排序,這是千門獨有的標記,也意味著這人被千門盯上了,視之為盤中餐,口中肉。”
“也是一種警告么?”祁象目光微凜。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葛抱隨口道:“那標記的確有這層含意,就是希望招子亮的江冇湖同道看見了,懂得掂量一下自己,考慮清楚為了這個人得罪千門,到底值不值得?”
“你覺得值得嗎?”祁象反問一句。
“哼!”
葛抱嗤聲道:“不用試探我,對于千門這種陰溝里的耗子,見不得光的勢力,我一般不會放在眼里。現在我只不過是想提醒你,我們此行的目的,不要忽略了正事。”
“知道了。”祁象點頭道:“我有分寸。”
“你真的有分寸才好……”葛忽嘀咕道,然后轉身走了。
就在這時,船艙門開,換上了干爽衣服的小于走了出來。此時,他臉上的青色淡了幾分,但是整個人依舊是十分頹廢的樣子,意志消沉。
“好點了?”祁象問道。
“好多了。”小于聲音低沉,有種生無可戀的感覺:“謝謝祁哥。”
祁象目光一轉,就落在小于的脖子上,果然看到了一抹淡淡的青痕,顏色非常的淺,就好像無意中蹭到的灰,更好像是天生的胎記。
一般人,就算看到那個印記,也不會想那么多。如果不是葛抱的提醒,他恐怕也不知道,這就是千門的暗記。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使得小于成為了千門狩獵的目標……
祁象心中忖思,卻沒有直接盤問,而是招手道:“進去吧,喝杯熱水,壓一壓驚。”
祁象帶著小于走進了船廳,要了三杯熱咖啡,再走到了角落。
“葛抱,我朋友。”
適時,祁象引見道:“這是小于,于憶,古玩圈的同行。”
葛抱坐在角落,眼睛都懶得抬一下,只顧端起咖啡品嘗。他似乎覺得滋味不錯,又多喝了一口,然后偏頭看船外的風光。
這種無視的態度,要是在平常時候,于憶肯定十分生氣,憋著一肚子火。可是現在,他的心氣神全沒了,整個人渾渾噩噩,只顧呆坐下來,捧著咖啡發愣。
祁象見狀,終究還是念起了一絲舊情,開口問道:“小于,你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掉海里了?”
“祁哥……”于憶欲言又止,最終搖了搖頭,什么都沒說。
其實不說也好!
祁象也在猶豫不決,他本來只是動了惻隱之心,一時念起,既然于憶不把握機會,那么當他什么也沒問吧。
“到舟山了。”
“碼頭……”
船邊的游客,傳來了一陣歡呼聲。客輪徐徐泊近港口,然后停了下來。
“下去了。”葛抱瞟了祁象一眼,淡聲道:“你盡快解決,我先去找落腳的地方,你……稍后再聯系吧。”
“好。”祁象了然。
一會兒,等船上的乘客,下得差不多了,祁象才招呼暮氣沉沉的于憶,一同上了岸,再在附近找了個茶樓,再在茶樓一角,相對而坐。
服務員上來,給兩人倒了一杯熱茶,放擱上一盤糕點,隨之退了下去。
兩人沉默,過了幾分鐘。
祁象皺眉,開口道:“小于,你不打算,和我傾訴一下?”
于憶低頭,捧著茶杯,卻沒有喝。他的眼神呆滯,心思不知道飄去哪里了。
“不想說嗎?”
祁象搖頭道:“那算了,本來以為,他鄉遇故知,你有什么難處,我可以幫一幫。可是,你不打算接受好意,那我走了……”
祁象站了起來,在這一瞬間,于憶終于有了反應,抬頭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祁哥,這事……你幫不了我。”
“你怎么知道,我幫不了?”祁象重新坐下,激將道:“你說不說,婆婆冇媽媽的,真不像個男人。”
“祁哥……”于憶突然落淚,哽咽道:“我……我……我被人坑了。”
“看出來了。”祁象輕輕一嘆:“踩地雷了?”
“吃藥而已,又不是第一回,就算虧得傾家蕩產,只要人還在,眼睛沒瞎,遲早還能夠掙回來,怎么能夠輕生?”
祁象輕斥道:“要知道,人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祁哥,不是踩雷雪,而是……”
于憶搖頭,眼中透出悔恨之色:“是局,天仙局。”
“哎……”
祁象一聽,就知道葛抱沒說錯,于憶確實讓千門給盯上了,而且已經中招。估摸著不僅是傾家蕩產,很有可能還負債累累。
“于憶。”
突然,祁象沉聲道:“看著我。”
于憶一愣,迷糊的抬頭,自然接觸到了祁象的目光。一瞬間,他感覺祁象的眼睛很亮,十分的深邃,甚至于產生了一股吸力,把他的心神都吸走了……
在于憶神思恍惚之間,祁象趁機問道:“具體是怎么回事,你說清楚一些。”
于憶眼珠子呆滯,不由自主的說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來是來舟山游玩的,但是在途中認識的一個人,他很健談、自來熟,就攀談上了。”
“聊著聊著,他說無聊,邀請我一起打牌……”
于憶突然臉孔扭曲,咬牙切齒道:“他又隨便叫了兩個人過來,大家一起玩。開始的時候只是游戲,不算錢。”
“但是玩了幾局,有人說這樣乏味,不過癮,干脆玩點刺冇激的……”
在于憶斷斷續續的描述下,祁象也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牌局開始,于憶一直在贏,自然放松了警惕。之后有人提議玩錢,小押小注的,他也不會在意,接著又贏,贏得多了,肯定不會滿足于小打小鬧,牌局自然越來越大。
果然是天仙局,循序漸進,一步一步,把于憶帶進了溝中,就好像溫水煮青蛙一樣,讓他渾然不覺,滑落深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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