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袁否小兒竟然敢來劫營?!”聽完呂范報告,孫策氣得一腳就將大帳之中的行案踹翻在地,擺放在行案上的虎符、印信還有令簽什么的,就嘩啦啦的全落到了地上,守在旁邊的宋謙、賈華趕緊彎下腰去撿。品書網
呂范又道:“主公,在下以為此事有些蹊蹺。”
“蹊蹺?什么蹊蹺?”孫策扭頭問道,“你且道來。”
呂范說道:“袁否若真打算前來劫營,盡管趁夜深人靜之時,徑提一軍前來便是,又何必大張旗鼓,將劫營之舉詔告全軍?”
“倒也是。”孫策平息了怒火,又道,“莫非這只是袁否小兒的疑兵之計,其用意就是擾亂我軍,令我軍將士疲于奔命,無法好好休息?”
呂范說道:“在下以為,這種可能性非常大。”
黃蓋卻說:“主公,老臣卻以為袁否小兒詭計多端又勇略過人,沒準還真敢來劫營!”
程普也道:“是啊主公,前些日在壽春,三天前在下蔡,袁否每每有出人意料之舉,這次難保不會趁夜劫營,何況我軍遠來疲憊,也的確是袁軍劫營的大好時機。”
孫策再次拿眼睛看向呂范,呂范苦笑著說:“兵法云,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也難保不是袁否小兒的虛實之計,我軍若是有了防備,他便化實為虛,不來劫營,我軍若是毫無防備,他便化虛為實,率軍前來劫營。”
“盡管讓他來,某等著他!”孫策悶哼一聲,又喝道,“黃蓋、程普何在?”
兩位老將齊齊踏前一步,拱手作揖道:“末將在!”
孫策虎目放光,威風凜凜的從兩位老將臉上掃過,喝道:“某與你們一人一千精兵,埋伏于大營左右兩側,袁否小兒若來,某便于營中放火,待營中火起,爾等便即刻揮師從轅門殺入,截斷袁否小兒之退路!”
“諾!”黃蓋、程普轟然應諾,領命去了。
孫策又再次大喝道:“宋謙、賈華何在?”
宋謙、賈華上前一步,厲聲應道:“末將在。”
孫策喝道:“即刻率三百甲士,在某大帳周圍遍掘陷坑,內置鹿角,以待袁軍!”
“諾!”宋謙、賈華轟然應諾,也領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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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子時,萬籟俱寂。
龍亢南門內的大街上,卻已經站滿了袁軍甲士,夜幕之下,只見黑壓壓的一大片,四千人站在那里竟是鴉雀無聲。
袁否目光轉動,看向站在街邊的紀靈還有金尚。
紀靈和金尚便齊齊拱手作揖,肅然說:“公子珍重。”
袁否回了一揖,又翻身上馬,然后輕聲喝道:“打開城門!”
“公子有令,開城門!”張牛犢策馬上前,厲聲大吼,把守城門的袁軍小校便趕緊帶著手下的兵卒抽出門栓、開啟城門。
破敗的城門在夜幕中緩緩打開。
城門洞外,夜色竟是格外幽暗。
袁否再揚起右手往前虛虛一壓,喝道:“出發!”
下一刻,列隊肅立的袁軍將士便齊刷刷的轉身,面向城門,然后以四路縱隊,跟隨袁否身后魚貫開出城外。
出了南門之后,袁否將張牛犢叫到跟前,說道:“牛犢,某的話你都記下了?”
“公方放心,某都記下了!”張牛犢說完又把袁否的吩咐復述了一遍,“此次劫營,且不可與江東軍接戰,只準遠距離弓箭侵擾。”
“江東軍遠道而來,人困馬乏,只要你不貪功冒進,孫策是斷然奈何不了你的!”袁否說此一頓,又無比嚴肅的說道,“牛犢,此戰之成敗關乎我袁氏之存亡絕續,你萬不可掉以輕心,且記且記。”
“公子放心,某理會得!”張牛犢抱拳作揖,肅然道。
“好,那你我就此分兵!”袁否說完一撥馬頭,往西去了。
張牛犢則揚起右臂往前一引,厲聲喝道:“羽林衛的兒郎們,隨我來!”
下一刻,出城的四千袁軍便分成了兩撥,千余騎兵跟隨張牛犢繼續南下,直奔江東軍大營而來,剩下的兩千多步兵則轉道向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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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東大營。
孫策正在中軍大帳里跟呂范秉燭而談,不過兩人談論的并非當下戰事,而是江東的一些奇風異俗以及民間秩事。
正在說話的是呂范:“卻說越王勾踐訪賢到了余姚縣,但見姚江上飄來一只草鞋,竟有二尺三寸之長!勾踐大異曰:世間竟有如此巨足,其人必雄壯!遂譴隨行士卒尋訪之,果在姚江上游得一雄壯之士,身高一丈有余!”
孫策笑道:“此人便是越國大將靈姑浮了吧?”
呂范笑道:“主公說的沒錯,此人便是越國大將靈姑浮,后來吳越兩國大戰槜李,靈姑浮戈斬吳王闔閭一腳趾,以致闔閭病卒。”
孫策喟然道:“惜哉,如此猛將竟不能為我所用。”
“主公大可不必傷懷。”呂范說道,“在下正要向主公稟報,月前在下去鄞縣,途徑余姚縣城時,曾見一壯士于城中販柴,其身高八尺有余,力可拔山,主公若能延攬之,必可成我江東孫氏之當代靈姑浮!”
“哦?”孫策聞言頓時大喜過望,“不想余姚仍有如此壯士!某當譴人招之,不,待淮南事了,某當親往攬之!”
呂范道:“主公英明。”
兩人正說話間,宋謙忽入內稟報:“主公,伏路軍剛剛回報,袁軍已經出城!”
“是嗎?袁否小兒竟然真的來了!”孫策當即推案而起,獰笑道,“嘿嘿,袁否小兒還真是膽大包天,這次,就叫他嘗嘗我孫策的厲害!”
當下孫策跟呂范便出了大帳,上了中央哨塔。
古時候大軍宿營,一般都會在大營中央、四角以及轅門兩側搭建高高的哨塔,主要用來警戒,戰時兼作指揮。
孫策和呂范登上中央哨塔往外看,只見大營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見也聽不到,只有大營內遍布著星星點點的火把及火堆,還有一隊隊的巡邏兵在來回巡邏,一切看上去都跟正常宿營沒有什么兩樣。
“沒什么動靜哪。”呂范皺眉說道。
孫策卻搖了搖頭,說道:“不,他們已經來了,就在外面!”
孫策沙場征戰多年,已經從空氣里嗅出了一絲異樣的氣味。
孫策話音未落,大營外驟然之間就亮起了一點微弱的火光,緊接著這點微弱的火光就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迅速擴展,前后不過片刻功夫,就化為了無數火星,尤如滿天繁星,多到數也數不清。
接著,尤如滿天繁星一般的無數火星,便忽然間沖霄而起,然后在空中交織成一片綿密的火星雨,向著江東軍的大營攢落了下來。
“這是?”孫策的瞳孔頓時急劇收縮。
呂范也是瞠目結舌,滿臉的難以置信。
袁軍不是說要來劫營的么?既是劫營,他們怎么不沖進來,卻反而躲在外面放起火箭來了?這劫的是哪門子營?
下一刻,那一大片綿密的火星雨就已經攢落在江東大營里。
堆放在大營里的雜物、干草立刻就被引燃,還有不少織物編的帳篷也被火箭射中,頃刻間燃燒起來。
最初時,大營里只有零星火頭。
但是幾波箭雨過后,江東大營里的火頭就急劇增加,而且也隱隱有了連片的趨勢,如果讓火勢繼續漫延下去,整座大營以及所有的糧秣輜重都將會付之一矩!古時候的軍營,最怕的就是火攻,所以必須得依水結寨!
“主公?”呂范回頭看著孫策,滿臉焦急。
這一下,可真有些出乎他們的預料,現在江東軍卻陷入兩難境地了,相應不理吧,整座大營以及所有的糧秣輜重都會燒個精光,可要是喚出伏兵救火吧,那么伏擊袁軍的計劃也就化為泡影了,那么這一仗就不太好打了。
“袁否小兒!”孫策咬了咬牙,喝道,“傳令,中軍放棄埋伏,取水救火!”
宋謙便趕緊攀著哨塔護欄,對著下邊的傳令兵大吼:
十數騎傳令兵便迅即向著大營四周飛馳而去。
原本埋伏在大營里面,準備伏擊袁軍的江東軍便紛紛顯出身影,然后在各級軍官的喝斥下,鬧鬧哄哄的取水救火。
不過,埋伏在大營外的程普、黃蓋兩路伏兵卻沒動。
畢竟,大營內的火勢還不大,而且孫策也心有不甘,還想著萬一袁軍趁機進攻的話,程普、黃蓋這兩路伏兵就仍可以截然其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