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天上太陽仍然熱烈,但是大地上卻漸漸枯黃,不復春夏綠色。不過,秋冬交際,也是游獵的好時節。
大漢朝地域廣闊,人口數千萬。幾乎大半權貴,都集中在洛陽城中,天子腳下。豪門林立,門閥遍野。
一到這個時節,便有無數公子呼朋喚友,在郊外游獵。
大漢朝的北軍五營,屯騎,越騎,步兵,長水,聲射各營一萬人,屯扎在洛陽城北五十里處的一個依山傍水的地方。
自從東漢建立以來,這個位置一直沒變,歷代校尉加固,使得大營方面,固若金湯,就算百萬之眾來攻,也能鎮守一二。
這五營分別設置一位校尉,統管兵權,這些校尉等閑離不開大營,以防備出現緊急事情。除此之外,還有個北軍中候的職位,沒有兵權,但卻有權利監察五營。
這些職位,不是朝廷十分信任,不能擔任。而此刻的五營校尉都是與何進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所以,何進兵權多。
而這一任的北中軍候不僅與何進有關系,還是宗室子弟,便是后世赫赫有名的荊州牧劉表。
總而言之,這是一支鎮守洛陽,乃至于司隸的主力軍隊。
得之,可以以武力控制洛陽。
不過,這支軍隊也隨著大漢朝的腐朽,而變得不堪了。在這個游獵時節,各位公子哥們,箭矢,兵器什么都不夠用。
恰巧。校尉們又沒有什么油水。便紛紛盜賣營內的箭矢,長矛,賣給公子哥們。這筆生意每年一次,十分流行。
反正,天下最安全不過是洛陽。難道還有那個賊寇能攻入洛陽不成???
校尉們不擔心戰爭。只擔心自己的腰包。
這一日,同樣有許多公子哥,乘馬喝奴來到這里,相顧歡笑,紛紛炫耀自己昨天,前天打獵的收獲。
就在此時。一輛車廂似的馬車,駛入了附近。隨行侍衛雖然不是全副武裝,但絕對好漢,一股精悍氣息四溢而出,為首大漢。更是高壯的嚇人。
虎目一瞪,比老虎還雄氣。
路過的公子哥們不乏趾高氣昂之輩,但眼界都不錯,面對這個車隊,都是低下頭,乖乖又低調的路過了。
這雄壯無匹的人,正是典韋。
車廂內,坐著的是張爽。審配。
“那便是北軍五營嗎???果然跟傳說中的一樣,腐朽不堪。給我三萬精兵,可以破之。”張爽掀起車簾。往外一看,冷笑道。
“這算數不能這么算,這北軍五營內,有許多跟隨了您征討黃巾的士卒。一旦您登高一呼,控制全軍,輕而易舉。何必三萬?”審配笑道。
“嘿。”張爽嘿然一笑。
“明公。您衙了哪一位校尉搬倒了嗎?”審配問道。
“這些校尉都差不多,貪污。受賄什么的屢見不鮮,甚至還有吃空餉的。不過。現在朝廷也這樣黑暗,靠這些我不一定搬倒他們。所以,收拾的罪名是越多越好。你收拾的怎么樣了?”張爽問道。
“這個,控制朝政,籌謀畫策,我似有一日之長。但是追查線索,我卻是我的短處。”審配無奈道。
張爽一愣,倒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不過,想想也是,一個謀臣可以指揮軍隊,但不一定能調查貪官。
“這一點倒是有些為難正南你了。”張爽歉意道。
“是我無能。”審配搖頭道。
“審配不行,陳宮也不太擅長去做這些。我手下又出現了用人荒了。”張爽搖搖頭,覺得這件事情有些棘手了。
畢竟他急于掌控局勢。
“你們是什么人?為何在此逗留?”就在這時,馬車外響起了一個粗俗的聲音。張爽掀開簾子一看,便見一位將校級別的人物,手下帶著數十騎兵,對著他們虎視眈眈。
“我乃將軍典韋。車內的是。”典韋不卑不亢,正打算介紹。張爽卻已經從馬車上走了出來,拱手道:“我乃驃騎將軍張爽,在此游玩,如果打擾之處,還請見諒。”
“原來是張驃騎。”將校眸中精光一閃而逝,拱手還禮。然后似笑非笑道:“這里是北軍五營的底盤,將軍雖然貴為驃騎將軍,但在這里停留似乎不妥當,還請將軍回去。”
“過會兒便走。”張爽不動聲色道。
“告辭。”將校道了一聲,便呼喝左右朝著北軍而去了。
“這人好生無禮。”典韋不爽道。
“我與何進勢如水火,他的黨羽能給我好臉色看才怪了。”張爽笑了笑,不以為意,然后問審配道:“這人是誰?”
“聲射校尉,孟公。”審配對這些倒有調查,回答道。
“聲射校尉啊?”張爽眸中露出了一份恍然。
“明公聽說過他?”審配見此問道。
“當然聽說過,記得我身為校尉的時候,奉命出征。兵馬就是得自他手下的,結果老弱病殘占一半,要不是我命大。怕是早就死在沙場了。”張爽笑道,心中有了決斷。
審配點了點頭,默契的知道了張爽的心意。
既然有了目標,張爽便打道回府了。傍晚十分,回到驃騎將軍府內。張爽肚子餓了,正打算招呼父母一起用膳。
結果屁股還沒坐熱,長史陳宮便來了。
“明公,有個人想做明公的門客。”陳宮說道。
所謂門客,便是吃閑飯的。或士人,或游俠。多少能漲聲勢,漢代三公之類的高官中,便很流行收門客。
張爽本來無人問津,但是自從那一次德陽殿內的爭辯結束之后,聲勢大漲。來投奔,想做張爽門客的人云集。
張爽想要的是人才。對此自然來者不拒。不過,大多數人都不怎么樣,就算有一二出挑的,也就是個縣令,郡守之才。
對張爽有用。但沒大用。漸漸的,張爽的熱情便淡了。都是通過陳宮,來處理這類事情。而陳宮親自來舉薦是第一次。
張爽不由有了一些興趣,問道:“這人是誰?”
“遼東人公孫度,字升濟,此人剛強敢行。我覺得適合做府中參軍,關鍵時刻,也可以分兵作為統帥。”陳宮贊嘆道。
其實不用陳宮贊嘆,張爽也能記住這個人。
這個家伙不就是遼東公孫度嗎?平定遼東郡,以及在朝鮮的漢四郡。跨海進攻青州的一方諸侯。
張爽做夢也沒想到,會有諸侯來投奔他。
不過想想也就淡定了,看看現在曹操不過騎都尉,袁術不過議郎。遼東公孫度,現在恐怕也只是白丁而已。
而我,已經是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的存在。
鎮定下來后,張爽便開始想公孫度這么個人要怎么用了。根據歷史。他這個人肯定是有才能的。
可以做將軍,也可以做郡守,刺史。
至于這樣的人忠心還是不忠心。張爽已經不考慮了。最近他在讀書,讀的是韓非子,學的是法家權術。
對統御人才,又有一番心得。
張爽心中很快就將公孫度這個人的生平給了解了一下,到最后卻得出一個結論。這個人適合做酷吏。
他在遼東太守的位置上,名聲上玩的不錯。但卻夷滅了不少家族。被稱作殘暴,是個敢殺人的人。
酷吏則是君主手中的刀。鋒利就行,不用管是不是有德行。而且。眼下張爽正缺乏專業人才,去找何進的麻煩。
公孫度上門,等于是送上門的好刀。
“找他進來,我要親自與他談談。”想罷,張爽直接道。
“諾。”
陳宮應諾一聲,下去了。不久后,陳宮領著公孫度去見張爽。公孫度今年三十四歲,短小精干,自認為有才能。但做官卻只做到小吏,這一次來洛陽本想投靠大人物,去見何進卻碰壁了。
現在是退而求其次,想做張爽門客。
因為有一次失敗的經歷,公孫度此刻有些忐忑。陳宮看了出來,便笑道:“升濟你的才能不是一般小吏,縣令能比的。是郡守,刺史之才。我們明公最是愛才,只要你不要太慌張,就沒什么大礙。”
“多謝長史大人。”公孫度連忙感謝。收拾起了心情,跟著陳宮進入了大廳。
公孫度進入大廳的第一個感覺,便是很大。第二個感覺,便是坐在上首位這人,非常有氣勢,不敢直視。
公孫度不會預料到,自己以后會坐上遼東太守,威震海外,為一方強橫諸侯。只覺得此刻的張爽,勢不可擋,自慚形穢之心,不由浮現。
不過,公孫度總歸是有能耐的人,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一切,不卑不亢道:“遼東公孫度,拜見驃騎將軍。”
“免禮。”張爽喜怒不形于色,聲音很平,更添威儀。
“諾。”
公孫度應諾。
隨即,張爽讓陳宮離開了,單獨留下公孫度。
“你可知道,我與何進勢如水火?”張爽問道,仍然神色莫測。
“知道。”公孫度點頭道。
“你又能為我做什么呢?”張爽又問道。
公孫度一愣,他想過很多的對話,準備了很多的說辭。卻沒預料到,張爽會這么問。但是這么問,反而更簡單。
公孫度立刻反應過來,對道:“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張爽笑了,點頭道:“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我府內參軍了。”
“多謝明公。”公孫度大喜過望,覺得這輩子從沒有像今天一樣前景廣闊,雖然激動,但公孫度沒有忘記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