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相似,不是一樣。(最穩定)
地球的“無罪推定”和神州的“疑罪從無”并不是完全一樣的東西。雖然從生產層面來說,這兩者的目的都是以“改造”為主、讓犯罪者回到生產系統之中。這是人道主義的體現,也是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后最符合大眾利益的策略。
說到底,“善”之所以為善,正是因為它更加利于文明發展。
正所謂,天道,利而不害。
但是,如果一個法律涉及的群體出現極端的二元分化,那么這份“善”也會處處透露出古怪。
法律沒有立場,但是立法者有立場。
正如地球上某個國家在某一段時期,既是自由的樂土、民主的標桿、法制的典范,閃耀著理性的光輝,又是文明世界里最大的蓄奴者。它的開國元勛既是偉大的圣人,又是毫不留情的屠殺萬千原住民的儈子手。
這就是“立場”。高貴的文明人能夠看到的是一個光輝的國家,一個主動退位讓賢的圣徒。而這片大地的原主眼中,這則是一個建立在血淚與骨肉上,靠奴隸推動脈搏的邪惡國度。
修者與凡人的差異甚至比“文明人”與“野蠻人”更大。宇宙的物理規律將不能駕馭靈氣的凡人永久禁錮在封建社會、小農經濟當中,掌握著力量的修者則近乎無所不能。
仙盟的立法者也是修士。他們的立場在修士這邊,所以定理下的規矩也是以修士為出發點的。
惡意殺傷凡人者,斬立決。
仗著己身強大,欺辱弱小者,心性必定有缺、“惡意”更是顯得他對規則的蔑視。這種修士無法成為合格的“零件”,強行安裝進來也只會贊成事故,所以定斬不饒。
損毀凡人財物者,禁閉。這一條規矩也是出于類似的考慮。對于修士來說,“禁閉”是平火氣、養心神的“修行”,是“改造教育”。這也是明明只損毀私人財物。卻一定要處以禁閉之刑的原因。
在仙凡二元的情況下,這無疑是一個優秀的策略組。站在修士的立場上來看,敗類得到了打掃。從凡人的立場上看,損失得到了補償。
但是王崎還是覺得有一些別扭。
或許是前世留下的烙印怪。又或許是短短五年從凡人成長到筑基修士使得他振奮還沒有轉變過來。在他潛意識里,凡人和修士本就是同一個物種,理應平等。
“理性與感性終究是不同的嗎……”被辰風一扯,王崎才回過神來。他不再去關注這場庭審,而是全力行布圣光。
這是他最近才發現的事實。他一開始領悟的圣光。就是命之炎的一個變種,而非下位神通,是命之炎在精神領域的特化形態。那種高熵邪魔實在太強了,為了與它對抗而異變出來的圣光竟是如此接近生命的本質。
圣光在根本上與命之炎并無高下之分,只不過命之炎這種“經典模式”是經過天靈嶺無數人的研發與淘汰才形成的,而王崎自身則根本不會駕馭圣光,所以才會出現圣光被命炎完全同化的情況。
參與審判的幾人只覺得這里突然亮了那么一點。不過老夫婦身為凡人,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兩個訟師與那位被告的公子都以為是天光。只有作為審官的付思錄感覺到了什么,深深的看了王崎和辰風一眼。
他們出去之后,王崎與辰風的法術才正式開始。
白色的負熵之火、生命之火在這間大廳里蔓延。這是一種非常極端的用法。無節制的潑灑命炎只會給大量無機物點燃命火、引發大規模妖化。但是,辰風卻以精妙入微的控制力,控制著流轉在整個大廳里的生機。使之不殘留在地板墻壁以及桌椅內部。
很快,白色的火焰就覆蓋了整個公堂。遠遠看去,就像火災一般。
然后,王崎才悍然發動圣光之能。
白色的秩序之光在公堂里蕩漾。與辰風不同,王崎并沒有控制力量的想法。他一味的提高力量輸出,然后將神光法負熵力以電磁輻射的形式傳播出去。這個頻率本應超越人眼感知極限,但是王崎所放出的力量實在太強大了,即使是沒有轉化完全的力量。也足以讓人暫時失明。
輻射向墻壁的圣光撞上了辰風布下的命炎火層,然后兩股不同的力量相互吞噬起來。這才是生命的本來面目之一,是純粹的“進食”。由于有這一層命之炎在,圣光并沒有過多的滲入周圍環境。相反。命之炎包裹的空間,形成了一個具有濃郁生命力的空間。
這一刻,本以走出刑律司的付思錄駭然回首,驚到:“這么強大的生命力……”
不只是他,這一刻,刑律司附近所有修士都在驚嘆。這龐大的生機甚至能夠比擬海中巨妖。如果一個生命體想要憑借肉身就獲得與這省通等量齊觀的生命力。他的肯定不必大山小多少!
在更遠的地方,神京城內,無數古老的意念升騰起來。他們還不知道究竟是何種東西在作怪,但是這個兩千年前茍活下來的古法修卻本能的感覺到了驚恐。
不論戰力,而光論“本質”,這個力量已經接近元神宗師。
辰風和王崎并沒有打算搞出這么大的陣仗。實際上按照他們的計算,也不應該出現這么大的反應。
“不對啊,圣光之神不過是汲取了我和區區四人的圣光法術,就可以提前誕生,現在我們兩個的李強加起來得是那一次的百倍以上,沒道理還不顯形啊。”
王崎只覺得好不容易壓下的法力又開始暴漲。三枚龍族硬幣自行發動,不斷的吸收掉多余的法力,這才讓體內循環維持在一個相當平衡的境地。
辰風沒有龍族硬幣這種神器,所以承受的壓力比王崎更大、更強。他手微微發抖,幾欲宣泄出體內越來越多的法力:“計算失誤……我感覺到我們的負熵力正在經由某種特殊的渠道流失。‘仙盟律法’這個系統……已經存在了好幾百年,如果是‘律法’這個概念,六萬年,法家圣人……不是你那圣光之神能夠比擬的!”
“不可思議啊,圣光之神的教義,明明也有許多先哲思想,不會比法家圣人差多少……”
“思想本身強不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傳揚的人多不多……”辰風已經不得不盤膝坐下,一心一意穩固自身了。
有力量的不是思想本身,而是秉持思想的人。若是這個思想有利,那么秉持者自然強大,思想也就有了力量。
賦予無生命物體以生命,是個復雜的過程。而且接受這力量的系統越龐大,轉活所需要的力量就越巨大。
“仙盟律法”這個系統存在了幾百年,只不過沒有人刻意的去引導它的力量,所以一直沒有轉活。但是,這個覆蓋全神州的“系統”幾百年來吸納的靈氣又豈止是如淵如海?只不過靈氣本征式特殊,存在不同,所以大部分修士感知不到而已。
而王崎和辰風將之點活,就是為了讓它變得能夠被感知、容易被感知。
突然間,王崎感到了異樣。他急忙拉起辰風:“快,收力!”
辰風立刻撤去命之炎,而王崎也及時的減弱了圣光的力量他閉上眼睛,以種種方式感應時空中的場。
在變化。
有什么在變化。
靈氣在從無序歸于有序。某種秩序、某種法理凸顯出來。
王崎睜開眼睛,眼神深邃。賈維斯全力輔助,無限維希爾伯特空間生成,解析這里的靈力。
多余的法力立刻就找到了宣泄的口子,瘋狂的涌向兩件仙器。超越地球上一切材料的仙器級別煉材超越地球上一切常規材料的特性,提供了難以想象的計算力。足以與超級計算機媲美的“數學”與“離散”開始用蠻橫的力量推動繪景的進行。
虛擬的高維空間之中,一根根曲線凸顯,顫動,好像是某個沉睡巨獸的脈搏。而負熵力的刺激,讓這個沉睡的家伙振奮起來了!
王崎伸出手,圣光在掌心蕩漾。手掌在與那個曲線的三維投影所在之處一劃而過。
濃郁的生機注入虛空,曲線發出了有史以來的最強音。
然后,微不可查的靈氣波動終于擁有了可以被感知到的變化。辰風大喜,擲出早已準備好的天一靈玉。虛空之中莫名存在的力量以接觸到天一靈玉之中特殊的靈氣之后,迅速倍增,一瞬間,青濛濛的玉石就變得亮銀色。
王崎反手抄起這塊玉石,嘆道:“不容易啊。”
辰風緩緩將法力挪移出體外,道:“還需要一套相配合的法度……神道規則你已經完全解析了,等到這一道法力的本征式解析出來,由嘉也可以反推出具體心訣,但是應用之法……”
“這個不是問題。”王崎打了個響指,將辰風拉入一重幻境。這重幻境顯然非常節省計算力,周圍竟是一片純白。而有一個黑袍老者正在幻境中央推演法術。
“喂,老頭,我讓你幫我整理的法家傳承相關,你準備得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