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面前這張臉,王崎居然還有點印象。這個結丹期修士,赫然就是他和彌跟著連心杰、連心靈兩個人來到靈凰島后打的第一個古法修士,還是個結丹……記得,唔,叫什么來著?賈什么的……
金丹期的記憶力是很強的,就算只是驚鴻一瞥也能夠記住。但是,王崎對自己的腦容量一向是寶貝得緊,除了專門放松精神之外,他不大會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而眼前這個修士又只是個結丹期,對他的任務沒有任何影響,王崎差不多已經徹底將這個人拋在腦后了。
如果不是賈誠烈身上有一道隱晦的靈力波動,表示自己體內有原始的神瘟咒法存在,王崎甚至還想不起他。
時隔大半年,在王崎以及他身后的神州頂尖團隊的推動下,神瘟咒法早就更新了好幾代。感受到賈誠烈身上那原始粗糙的手段,王崎都不由得感嘆“時間過得真快”。
賈誠烈找到王崎的時候,語氣很不客氣,扔下一句“徐長老復診,跟上”,然后就頭也不回的走了。王崎只得裝作腳步虛浮、大病未愈的樣子,勉強跟著。不多時,二人就到了杏林樓。賈誠烈隨手指了指一個入口:“順著那個小門進去,直走,長老就在那兒等你。”然后就徑自走到杏林樓前的一片竹林當中,運使拳法,一板一眼的打著一套《春秋風月觀》。
他在使這套拳法的時候,臉上帶著幾分怨毒之色。
——夏離,你可不要再落到我手里!
“夏離”渾然不覺。
王崎剛剛走入杏林樓,耳朵里就聽到了徐雪晴的傳音:“直走,走到走廊盡頭之后左轉,不要動其他房間。”
王崎心中暗道:“這個女人倒還真是謹慎……”。
他現在已經走入杏林樓了,她居然還有耐心將戲演下去。
王崎構筑虛擬神國,遮蔽自己的身影。他按照徐雪晴指出的路線穿過走廊,走到了徐雪晴面前。
看到王崎,徐雪晴眉頭一挑,輕輕“咦”了一聲。合體期修士就是將分神化念練到了最高的境界,法力和靈識已經沒有什么太大的差別了。在這種敏銳的知覺之下,她可以感覺到王崎身上那一層神秘的力量。
王崎主動伸手指了指自己周圍:“這個就是我用來蒙蔽圣帝尊探查的手段了。”
徐雪晴遲疑道:“這……很是顯眼啊。”
在她這樣的合體期修士眼中,王崎這一身無比顯眼,就好像被潑上了顏料一樣。
王崎笑道:“這就是專門針對圣帝尊的手法。圣帝尊的手段樣樣都很厲害,但是他偏生不是用靈識監察靈凰島的的。”
正所謂知者不博,博者不知。王崎這手法,是專門針對圣帝尊的神國系統監察的,因此反而無法規避一般的靈識探查。
但是,圣帝尊依靠人道系統監察整個靈凰島的手段,偏生又是比靈識高明無數倍的法門。按照圣帝尊本來的想法,他用他這一套手法查知不到的敵人,用上靈識也沒有用。
徐雪晴點點頭橙黃橘綠。這個時候,王崎指了指外面:“你那個掃灑童子……”
“他非是負責掃灑,而是為杏林樓整理藏書的書童。”徐雪晴糾正了一下,然后問道:“怎么了?”
“嗯。我懷疑他曾經從圣帝尊手上得到過一套《春秋風月觀》,而那套修法,有可能被圣帝尊做過手腳——就像我做的那樣。他有可能在不知不覺當中淪為圣帝尊的眼線。”
徐雪晴點點頭,冷笑一聲:“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若是沒有圣帝尊暗中授意,那些莫名其妙獲得奇遇的人怎么敢暴露自己的底細?而他們所在的宗門,又怎么會不剝奪他們的功法?”
王崎心下了然。看來誰都不是蠢貨。
徐雪晴好奇道:“王道友又是怎么知道我手下這一個小小書童的事情?”
王崎將自己化名“夏離”的那些事情說了。徐雪晴瞪大眼睛:“原來如此!圣帝尊欲除之而后快的那個夏離居然是你!”
王崎奇道:“我的身份居然暴露了?怎么暴露的?為什么我都沒有察覺?”
徐雪晴搖搖頭,將圣帝尊通緝夏離的事情講了。
原來,考慮到夏離本身是個天才,有越階作戰之能,羅浮玄清宮的修法又著實不凡,圣帝尊沒有廣發通緝令,而是在高階修士當中通緝夏離,并揚言要一定要取得他手中的戒指。
“戒指啊……”王崎的大拇指不由自主的摸索了一下食指上的戒指,平素飄忽的眼神當中閃過一絲恨色。
這玩意,就是一切的起源了。當初也就是因為專門探索這東西的法器,他才落入皇極裂天道修士之手,然后才生出種種事端來。
如果不是它被當初芝龍真人的力量重煉過,單方面斷絕了這種感應,王崎不一定能靠近靈凰島。
不過,圣帝尊究竟要這玩意做什么呢?
換一個思路。如果在這一道算器當中種滿高級的神瘟咒法,然后將之獻給圣帝尊,讓他煉化掉……
不不,這樣不妥。且不說圣帝尊會不會中計,這樣做的風險有些過大。萬一偷雞不成蝕把米呢?而且那么做就意味著要舍棄賈維斯一半的硬件,降低它的性能。
作為王崎用得最順手的工具,賈維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王道友?”徐雪晴發現王崎神色有異,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言歸正傳吧,徐長老。”王崎壓下心中的雜念,問徐雪晴:“你是否愿意學習我這一門虛相功法?”
徐雪晴搖了搖頭:“這一點上,我就只能說抱歉了,王道友。幾百年前,就已經有將高階古法修轉化為今法修的嘗試。但是,這種嘗試往往都是以失敗告終的。我是一個很珍惜性命的人,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乃至日后的長生冒險,去嘗試一種不成熟的做法——我就直說了吧,尤其是你這個人,種種做派,讓人信不過。”
如果一個醫生臉上七八道刀疤,一臉橫肉,估計就沒有多少人愿意將關系到自己性命的手術托付到他身上了吧。
一個人的賣相多少能夠說明一些問題。
王崎毫無顧忌的行徑,很難讓人信任黑色煙火。,
王崎很是失望:“我還覺得你是那種不怕冒險的人咧——怕死的人,應該不會來做暗間吧?”
暗間、臥底每時每刻都面對死亡的威脅,心里壓力是很大的。也只有極有膽色的人才做得下來。幾百年如一日的臥底于敵營,那簡直就是神話了。
從這一點上,王崎還是挺尊敬這位女子的。
徐雪晴道:“成為臥底,雖然危險,至少生死是在自己手里;而實驗新法,那就是將自己的性命寄托于他人手上——當年就有今法的道友說過,我這便是陋習,屬古法余毒。但是幾千年保身的原則,我倒還想保持下去。”
王崎搖搖頭。這就不大好說什么了。
他自己是覺得,徐雪晴的這種想法挺沒道理的。除了彌那種誕生便不老不死之外的天生圣人之外,其他任何生靈想要臻至長生的道果,要么就得學習成法,要么就得靠本能與概率。按照徐雪晴的思路,前者就相當于將長生寄托于他人創造的修法之上,后者則相當于將長生寄托于老天爺擲出的骰子上。一個人的長生之路,本就離不開“他者”。
今法修當中,持有這種觀點的人也不算少。但是,徹底踐行的,應該就很少了。
見徐雪晴態度堅定,王崎也不好再說什么。他道:“也行,既然你不愿意修行,我也不會強求。不過,你能再幫我一個忙嗎?”
“暗中對著棠棣先生還有賀之翔下手嗎?”徐雪晴點點頭:“你不妨將你要用的手法告訴我,好讓我配合你。”
棠棣先生,賀之翔,都是天書樓的合體期修士。
王崎搖搖頭:“不,其實這第一步的話,我還需要你的配合。”
徐雪晴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了。
王崎道:“我還不知道如何徹底瓦解一個合體期修士法力當中的種種機制,需要你配合我練練手。”
徐雪晴修養再好,心中也難免顯露出一絲殺意:“王道友,你知道你這是在說什么吧?”
王崎點點頭:“可以先聽我吧話說完嗎?”
王崎解釋了幾句,徐雪晴才明白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原來,現在神瘟咒法還是一種非不大成熟的技術,尤其是在面對高階修士的時候。
已經完成了分神化念的合體期修士,念頭與法力寸寸相合。對于神瘟咒法的入侵會非常敏感。王崎想要用神瘟咒法暗算一個修士,就需要知曉如何繞過他法力當中種種神異,繞過他的表層意識。
這就需要讓一個合體期修士配合王崎幾回了。
現在神瘟咒法也是分成很多種的。有些神瘟咒法完全無害,有些則是致人于死地的。王崎現在想要做的,就是找到繞過合體期修士這一重自我保護機制的辦法,將神瘟咒法送入對方體內。
用一個形象的比喻來說,王崎現在就是準備用粹毒的匕首去刺殺他人,然后他現在就是在嘗試用無毒的匕首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