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兩個人豪言壯語說得很輕松,可無論是王崎還是范德都知道,反向破解妖族的手段并不容易。這是一個巨大的項目。
更新妖族和始新妖族授術不傳道,因此人族可以很輕易的學習到妖族所有技術,但是他們卻不會教給人族任何妖族自己的思維方式。
從長遠來看,古龍皇的考量確實沒有錯,他們無論是更新妖族還是始新妖族,在沒有達到一定層次的時候就已經不能前行了。仿佛有一個看不見的屏障,牢牢限死了他們文明向前邁進的腳步,使得他們永遠也無法以“文明”的形式發展到更高的層次。這就是龍族所說的莫名之障。
無論是更新妖族還是始新妖族,甚至都沒有發展到龍族原本的層次。他們的文化、思維、觀念、修法甚至天性,都有可能存在致命的缺陷。而那個“缺陷”,就有可能導致致命的思維盲區。
單從短期來看,這確實對人族的反向工程造成了巨大的麻煩。
在對原理研究不夠深入的情況之下,順著設計者的思路思考這一個修法每一部分的作用,就是相對簡單的入手處。實際上,那些古法修要求體悟功法之中的“真諦意境”,也是這么回事順著創始者或者其他修煉者在功法名字、語句當中留下的些許線索,掌握他們的思路。《破天劍訣》就是要破天,《太極拳》就是要陰陽變化,《天地陰陽大樂賦》就是要干個爽……諸如此類。
而人族現在就是得不到這種“捷徑”,只能走暴力破解的路子。
將這些妖族的法術分為無數個相對獨立、各自承擔一定功能的部分,然后解析每一個部分自身、各個部分之間的關聯,等等。人族用自己的方式吃透別人的技術,也沒有任何問題。
今法就是這樣誕生的。他們不過是用自己的思維,解析出了一些元嬰法的內核,然后自己根據這些法門,開創了元神法。
可對于人族來說,更新妖族的技術,還真有一重困難之處。它是神道之法,而神道之法就必然存在信眾與神靈的問題。說白了,神道法度必然牽涉很廣。這就決定了它沒辦法進行大規模的實證。
靈凰島那種一整島的小白鼠,真的不好找。
這一點,誰都想不出辦法。
現階段大家能夠做的,就是老老實實的按照章程進行親切友好的技術交流,以期能夠擦出一點兒火星。
在與范德略微探討了一下之后,王崎就復制了一份《霓虹鑄道根本寶藏》的總綱部分,準備回去慢慢研究。
不過在自己家門口,王崎又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來客。
“兄弟,你臭著一張臉站在我門口做什么?我沒欠你錢吧?”王崎站在辰風面前,左瞅右瞅的。
辰風表情有些無奈。他晃了晃手里的酒壇:“有點事兒,想問你拿個主意,順便喝兩杯,你出地方我出酒。”
王崎嚴肅道:“抱歉啊兄弟,你夫妻之間吵架的經驗比我豐富多了,冷戰都冷戰過。感情方面的事情,恕我無能為力。”
然后他就被撼魂咒糊了一臉:“去你的!”
進入王崎房間之后,辰風首先嚇了一跳。他指著房間中央一個合抱粗、一人高的巨大六棱石柱,問道:“這什么?桌子?這么高?”
王崎拍掉了他的手指:“別指,很不禮貌。這是墓碑。”
辰風腦子有些木:“你們故鄉的風俗?”
“廢話,死者為大。你家鄉用手這么指著別人墓碑,禮貌不?”
辰風摳了摳腦袋:“不……我是在問……你為什么在自己房間里面擺放墓碑?誰死了?還有為什么要葬在自己房間里這么獵奇……”
“哦,我自己的。”王崎撫摸著石柱,眼神當中滿是柔情與壯志:“我為我自己設計的,因為仙盟的那個墓塔造型太過難看了,我不想被埋在那種沒逼格的玩意下面,所以就給自己設計了一個。”
辰風后退兩步,雙手結成伏魂法印:“兄弟,是誰殺了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王崎就用關愛傻子的眼神看他。
“我們到底是誰有病啊!”辰風突然有種自戳雙目的沖動:“娘的,你說這話的時候倒是有幾分英雄氣魄……可這事真不是一般英雄能夠干出來的……”
王崎笑了兩聲,手伸進自己外套的胸膛里,像是自插心臟一般。隨后,他從自己心口抽出一把連鞘的長劍。劍鞘之上,金光流轉。
辰風呼吸一窒:“這是……”
“天劍啊。”王崎道:“入天劍宮者,需自備棺木。不過我一向是認為,土葬是最浪費的行為,不僅浪費資源還浪費土地,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能留個尸體,供未來人研究。但是啊,在文明不斷代的前提下,這毫無意義。所以呢,我已經簽了遺體捐贈。如果我有朝一日意外死亡,尸體還能找回來的話,全部捐給天靈嶺天生峰做求道之用。既然棺木對我沒有意義,那就準備個墓碑好了。”
“雖然我的第一反應是‘天劍宮真是瞎了眼’,但是……”辰風拍了拍王崎肩膀:“兄弟,說得好。就沖你這句話,我……”
王崎汗顏:“其實天劍宮自己也覺得自己瞎了眼來了我也不反對,不過我上頭有人,我老師是天劍宮的創始人之一,好歹有點話語權。我是走后門進去的。”
辰風扶額:“對自己有點信心……不,你也知道……不……這種時候我應該說什么好?”
“只要微笑就好了。”王崎接過辰風手中的酒壇,然后將天劍劍鞘橫過來,一壇子酒就放在劍鞘之上這里是南溟極地,酒早就結冰了。而天劍劍鞘雖然封住了天劍全部力量,卻依舊顯得燙手,正適合用來溫酒。
辰風長嘆:“現在我確定了,他們確實是瞎了眼。天劍乃仙道殺伐重器,決不可輕易動用,結果你溫個酒……”
“意境高啊。”王崎頗為自得。
“你天熵訣明明就能辦到……實在不想耗費這萬分之一的心思維持,你也可以隨手燒個開水啊。”
“這小曲酒柔和醇厚甘甜,得慢慢化開才好。”王崎思量:“你確實不是又出現感情危機了啊,如果是那種情況,我覺得你應該拎一壇燒刀子之類的烈酒上門。說吧,啥事?”
說話間,王崎雙腳輕輕一點,身子懸在空中,順手又將天劍放在自己墓碑之上,完全就是打算將之當做桌子使。
辰風兩只眼睛再次瞪大:“這不是你墓碑嗎?”
“用自己的墓碑當桌子使,也是一種意境啊。”王崎渾不在意的拍了拍桌子……咳咳,墓碑:“這不就是名士風范嗎?來來來。”
辰風一想也是。雖然這么做是怪了一點,但是王崎自己都不介意,他也沒什么好介懷的。可“上桌”之后,他又覺得不對勁了。
“為什么……不弄個普通一點的桌子?”
“放不下啊。”王崎指了指自己房間:“喏,你自己看,我這人一張床,三書桌,幾個書櫥,哪還有地方放專門吃飯的桌子?”
“那什么……為什么不用書桌吃飯?”
“呔!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王崎痛心疾首:“怎么能夠在書桌上喝酒呢?這是對書的不尊重!”
“那……為什么不我們坐地上,然后用法力托起酒和劍?天劍是你的法器,你應該指揮得動吧?”
意料之外的暴擊。王崎立刻硬直了。數秒之后,他道:“你究竟是來干什么的?”
果然,只是這貨自己想這樣啊……算了,不危害社會也沒有惡化傾向的話,就不要深究精神病人行事動因了……
辰風的心累上加累。他嘆了口氣,沒有糾結剛才的話題,就順著王崎的話往下說下去。
他將方才發生的事情全說了出去。
“嗯……”王崎點點頭:“我大概明白了。你這是氣不過?”
“‘汝當敬畏’……我呸。”辰風是個好人,但是不代表完全沒有脾氣:“你是沒有看見妖族教習那個嘴臉。‘汝當敬畏’‘汝當敬畏’,然后一直拿我們當未開靈的蠻子看!還有,既然說叫敬畏,那就好好說為什么要敬畏,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這才是正確的態度。他可倒好,一句話就給打發了……”
王崎雙手十指交叉,抵著鼻尖:“哦,我聽明白了……話說,你是想要我怎么樣?”
“有沒有辦法,給他個難堪,但是又無傷大雅的那種。”辰風語氣里有一種“做壞事”的異樣興奮:“我希望那個妖族教習能夠正視我們人族,而不是用那種訓狗的態度……你小子擅長以弱勝強,又夠賤,肯定有法子!”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嘆了口氣。
王崎當然不知道天萳的事情。他拍下一個靈犀瓶,推到辰風面前:“來,神瘟咒法,一道下去,不留活口,居家旅行殺妖滅口必備之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