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存在完美無缺的規則系統。一個人為設定的規則越是復雜,那么它就注定會有更多的漏洞。
就比如美神的“文氣”規則。
這種缺乏絕對客觀評判標準,只能以前知之能判斷賦予文氣多少的系統,就必須得面對“主體論”和“客體論”的矛盾——所以王崎才能夠用詩云刷爆文氣。
包括現實當中的法律與制度,都是這樣的。
只不過,這種東西不同于游戲世界當中的BUG,是不能隨便用的。
只要你真的敢以法律漏洞來牟利,那么既得利益者或者統治集團,就會教你什么是“暴力”。
哥德爾聲稱自己找到了美國憲法的漏洞,可以讓美國合法的變為獨裁國家。而羅斯福也確實利用了某幾條關于總統特權與其他法條的沖突,讓整個美國國會變成了一言堂。
但是,哥德爾不可能獲得利用這個漏洞的機會。
而除羅斯福之外的其他總統想要利用這個漏洞,就得做好準備,去面對一個“支持率暴跌”的問題。
歸根結底,“邏輯”這種東西存在先天的殘缺。
但是這個世界卻是沒有自相矛盾的漏洞的。
所有的游戲規則,都是明明白白的。
所以王崎一開始就覺得,自己說不定可以在這個世界另開一道。
畢竟,這個所謂“氣運”的規則,也不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它也是這位不知名遺族大能設定的結果。
人為設定的規則,總免不了漏洞的。
但是,王崎卻在思考另一個問題。
一個擁有前知之能的家伙,會一開始就設定無數補丁,將自己的漏洞給堵上嗎?
還是說有其他的辦法?
在王崎看來,所謂的“此間大道禁止一切非法之法”,多半是自吹自擂。
機器沒法Debug,是因為機器無法定義什么是BUG——邏輯系統之中,無法將所有“非正確”的情況一一定義。
在這個世界的一切行為,都包含了與這位遺族前知者的博弈,還有與土著們的博弈。
不管做什么,總歸是能加深自己對“過去未來歸于一身”和“有限前知”的理解。
“對,不止是要開創新法,還要去找個法子參與本地原住民內部的博弈。”王崎思考道。
而這一切,都被高高在上的前知者們看在眼中。
那個沒有露出真容的聲音再次看向王崎,發問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王崎主體顯然還在思考其他問題,愣了一下:“什么?”
“我要你進去,是捉出那只害蟲吧?”那靈波的語調很是肅殺。
“前輩不是要求我在規則之內嗎?”王崎坦然說道:“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呸!這個世界一切都歸于那群體的體制之下……”
“啊?”王崎一臉迷惘:“前輩有規定說我一定要加入二祖四君麾下嗎?”
——這個開放游戲居然還規定了玩法?
——開發商教玩家怎么玩?什么辣雞游戲?
盡管沒有開讀心,也沒有前知王崎的心理,但是前知者仍舊聽出了王崎的弦外之音。
他嘆息:“你這樣做,也不算是錯。另起爐灶的事情,不是不行。但是……那個害蟲又不是不會成長。若是他在規則之內成了氣候,損害這個世界,那怎么辦?”
王崎感覺很是古怪:“如果真的這么急,前輩就應該親自將他捉出來了吧?”
那前知者搖頭:“這個世界的體制,可是積累了幾十萬年的力量。如果你真身進去,自然是可以隨自己心意而動,這個世界就任你搓圓捏扁。但是,你不過是一個化身進入其中。這也太過……小看這一方世界的歷史了。”
王崎笑了笑,并不作答。他還真不是特別在意什么歷史。大家出來混,也不拼祖上有多古老。
不然的話,非洲草原的原始部落,就是地球上最強盛國家了。
能夠被代代傳承的東西,才能被作為“力量”。今法仙道兩千年的發展,可就足以吊打很多文明幾千萬年的歷史了。
要說到“種田”,不可能有誰比得過人族今法的。
確實,有很多經驗在這個世界不可能再現。
比如說,適合凡人使用的復雜機械,由于靈力擾動,根本不可能存在之類的。
今法將凡人拉入工業化社會,靠的還是心魔玄網——而這玩意也不可能在這個世界重現。
但王崎也沒有拉著異族奔小康的想法。如果只是開發一些適合這個世界使用的民用法術、革新管理模式、開墾荒地、選育良種之類的,他都做得到。
這個世界禁止絕大多數法術,但是總能找到可以有限施展的手段。
而他之所以要拉起一支隊伍,主要還是因為這個世界的“氣運”設定。
所謂的“氣運”,大概就相當于一個人在社會上所擁有的資源的量化。
一個人社會地位越高、擁有的支持者越多,則氣運越強。反過來也成立。
倒是很像社交游戲系統。
只不過,王崎從來就不打算按照開發商的意圖玩游戲。
他就是要在社交游戲里玩種田流。
只要自己田種得好,就不怕沒人來投靠,更不怕養不活手下。這樣子,氣運自然就上去了。
當然,這樣擅自動蛋糕,既得利益者說不定會找過來。
但王崎也不是特別在乎。
哪怕是研究猴子,他也不想深入研究他們醬缸一般臭氣哄哄的社交系統,真的是一股陳腐味道。
至于化靈老祖,他已經不可能構成威脅了。他根本沒希望逃出去的。
反正王崎最后總是能夠將他抓住。
比起化靈老祖,王崎反而更加關心其他的幾個問題。
這個前知者的目的,前知者與他者博弈的規則,以及這個世界正在進行的實驗,等等。
實際上,仙盟關于“有限前知”的理論之中,也出現過所謂的“前知代價”理論。
歸一境的強者的改變世界的標準模式是,潛意識不斷接收從可能性未來和不可能性未來發來的來自未來的信息——這是龍皇已經確認過的。這個過程甚至不需要經過意識本身。
首先,“果位”根據投入的逆時序力量的多寡,獲取一定深度的可能未來信息。因為一般來說,只有負責保命的信息(或者,其他比保命優先的最優先意志,比如救濟天魔王那樣。)會一直占用著帶寬,所以也只有一直占用著帶寬的特定種類信息才能不需要額外投入力量就可以無限制的從未來取得。要獲取其他信息,必須要投入額外的力量。
然后,“消耗”投入的意志力,“果位”在每一個未來的可能性“相位”的基礎之上,根據可能性未來之間的交叉印證,給可能性未來添加一個加權值。這個過程會受限于知見障,所以,對于完全超出你的常識之外乃至于你絕大多數的未來都不會考慮到的事件,有限前知的幫助是很有限的。如果是耗時頗長的未來事件,比如各種社會學實驗,就更是如此。
之后,“果位”根據投入的逆時序力量的多寡,獲取一定深度的不可能未來信息,調整上一步的加權值。
最后,“果位”根據加權值,給出一個未來信息。無論歸一境強者是按著未來信息做還是不按未來信息做,都必須要等到所有的可能性未來和不可能未來的時刻過去之后才能夠收回對應的逆時序力量——或者說,讓那些逆時序邏輯門閑置下來。和最優先相關的意志相關的信息因為是“無限逆行”的,所以也永遠不會釋放出來,除非他的三觀發生了變化而改動最優先意志。
如果歸一境強者想要選定某個未來信息的未來,還必須在未來實現之前不斷支付靈力。如果支付的靈力不足,實現的時間會推遲(比如讓他人無肉身復活)或者未來確定度下降。
如果歸一境的強者已經陷入了某種他不希望的未來,要將其轉化成不可能未來,那也需要經過一定的流程。
要改變的那個關鍵性過去的意志必須和現在這個未來的最優先意志保持相對的一致,最好是良序的意志增加。如果過去與未來的理念產生偏差,那么改變未來的難度就會上升,失敗的可能性就會增加。
然后,投入更多的意志和靈氣,對著逆時序邏輯門“訴說”為什么過去的你應該拒絕你當下的未來。你的說明未必能夠真實的如同原樣被過去接收,但是一定可以提升在“果位”里面的權重。如果成功的話,未來就會改變成你希望的未來的模樣,并且你現在這個不可能未來的記憶會被消除重置成新的你選擇的未來。當然你仍舊可以通過標準模式的有限前知還原這些記憶。
如果失敗了并且回到了同樣的未來,你都有一定可能會承受熱力學第二定律的反噬(馮諾伊曼熵增加,功體穩定性下降,或者“賭注”的逆時序支付);你可以再來一次,并且投入更多的意志力和靈氣,直到意志力或者靈氣或者逆時序帶寬耗盡為止。
如果你進入了一個新的未來,但是你認為仍舊是失敗的,你的失敗的記憶也不會保留,而且不會受到反傷,你仍然可以重試一次。諸多不可能未來發回去的信息的疊加可以將那個你希望的未來的權重不斷提升。
如果你用此能力修改涉及別的歸一境的未來并且成功,那么他的相關記憶也不會保留。但是,因為歸一境的共識算法(心境)都是高度惰性的,所以你對他的修改如果他不滿意,他也會嘗試修改未來。你和他的不斷博弈將持續到一方的意志力或靈氣或帶寬耗盡為止。
而這無疑又引出了幾個很有趣的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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