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理真人回憶過去的講演并沒有持續多久。盡管它真的讓人心潮澎湃,但是,它也確實是乏善可陳。
而在破理真人結束了他的講演之后,論劍會便正式開始了。受雇于索家的下人——也就是出身于小門派,幾乎無望元神的普通修士——便正式將已經預先演練了無數次的工作有條不紊的執行起來,引導眾人走向爾蔚莊中心偏南的論劍湖旁。
論劍湖占地七百畝,幾乎達到爾蔚莊的三分之一了。這片湖形狀不大規則,卻也顯得雅致。分布在湖泊四面的六個半島與三個湖心小島和一個湖心筑共同構建了論劍湖“十位”的景致。
當然,這些景致,也大多是人工整出來的。這個湖泊實際上的歷史,也才六百年。當年爾蔚莊論劍,可不是坐而論道,而是真的論劍。隨著一屆屆論劍會的舉行,參加論劍會的修士法力也越來越高強。索爾蔚那個普通修士所能夠布置的法陣根本承受不住一個時代眾多天之驕子們的來回傾軋,而那些大修士也不好意思拆掉朋友的家,所以,他們需要用拳頭與劍解決的紛爭,都是在爾蔚莊外圍完成的。
也就有了論劍湖。
而隨著索家的繁盛,爾蔚莊一次次擴建之中,將當初還在爾蔚莊之外的論劍湖包裹了進去,也就真個形成了一道新的景致。
現如今,新時期的論劍會,受邀者能力遠不能和過去相比,爾蔚莊的財力,也請得起更好的修士布置更強的陣法,所以,論劍會的會場,也就被限定在了這片湖上。
成于論劍,而又被作為論劍的場所。是以,此湖被稱作“論劍湖”。
宗路拓一邊望著湖心的小筑,一邊打量著諸多人群。他身邊的女孩子低聲道:“不要看啦,那邊十有是搶不到的。”
“金角銀邊草肚皮……角落里才是最好。”少年如此說道。
“嗯?又不是下圍棋!”女孩子捶了他兩下。
金角銀邊草肚皮,這是說圍棋中一個子下在盤上價值是不等的,下在角上最高,邊上其次,腹中最低。下在角上象金子一樣可貴,因為角上不僅得空多,而且易守難攻,先占據的一方可以以逸待勞;邊上便次一等,如銀子一般;中腹更次了,簡直象茅草一樣不值錢。
但放在其他領域,就不一樣的。
尤其是“講演”這種需要做給其他人看的東西。想要引人注目,就需得直取中宮才行。
但是,就像女孩說的——搶不到。
最初的爾蔚莊論劍,雙方說到激動之處,由于大家都是修士,急切之下也難免動手。而在大家修為都差不多的時候,誰對大道的理解更貼近真實,誰的理論往往就更強,因此,斗戰之能往往也可以作為一個理論的佐證。在那個時代,尤其是爾蔚莊論劍這種場合,想要搶得先說話的權力,就不能靠胸大,而是得靠拳頭大。
當然,那是那個時候。
而這一優良傳統,自然也被沿襲至新時代的爾蔚莊論劍去了。六半島,三小島,還有一湖心小筑,其實大小都差不多,都是絕好的講道之所。上面算器教具講臺之內的一應俱全,每一塊地方也能容納幾十人。只要搶到了那里,你就可以將自己的思路、方案以及愿意共享的東西說出去,好與別人交流。
論劍會中,武斗色彩最為濃烈的部分,就是這一個部分。
而若是一個人在一個島上連續擊敗三個同階修士,他就視同“守擂成功”,獲得了那個小島兩個時辰的使用權。在這兩個時辰期間,他可以盡情的展示自己的修法。
若說以拳腳論天道的利弊還有待商榷,那新時期的論劍會就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大家來是來做什么呢?交流修法呀!
衡量一個修法最直觀的標準是什么呢?能打呀!
若是有人真的成功在千軍萬馬之中守擂成功,那他的修煉必然有獨到之處,所以聽一聽也無妨。
直至今日,這部分也沒有收到任何質疑——它太理所當然了。
而既然有爭斗,那自然就有勝負與優劣了。
雖說理論上講,論劍湖的十處講道場所并無優劣之分,但是,根據場所外觀不同與稀有度高低,還是有一些不成文的規矩的。
比如說,湖心小筑的那一個講道場所,逼格最高,三小島次之,六半島最次。
能夠在最后一日占據湖心小筑,或者占據湖心小筑時間最長的修士,就會被認為是當屆論劍會的無冕之王。
當然,這也是不成文的規矩,索家和仙盟都沒有認同這項榮譽。
但是,“論劍公子”的美名,對于很多修士來說,還是有意義的。
當然,將之當放屁的也不是沒有。但至少宗路拓不是。他太需要一個舞臺來證明自己了。
只可惜,這次的論劍會,怪物實在是太多了。光是半步元神,就有三個。其中一個,十多年前越階無敵,另一個,至少揍翻了半步元神的戰力。還有一個,明面上的戰績雖然不怎么樣畢竟多秘密行動,但是論理論成就,他就不只是碾壓同輩了,而是絕大多數前輩都不如他。
這樣的對手,是讓人絕望的。
“其實仔細想一想,半步元神也沒什么了不起。不過是半步元神而已,并不是每一個修士都需要經過半步元神才行。”宗路拓道:“說不定我還可以在半步元神手里走兩招,或者在那三個怪物下場之前,占據兩個時辰的湖心小筑?”
“唔……”司宮謠還想勸兩句,可是宗路拓卻完全不聽勸的樣子,直接沖了出去。他展開身法,在湖面輕點兩下,立刻落在湖心小筑上。
這一落地,卻有無數人扭過頭來看著他。
都是看對手的眼神。
總路透沒有料到,這個原本只能容納八十人左右的湖心小筑,已經擠了一百多人。由于還要空出空間給中央的兩人斗法,所以邊緣上眾人不得不擠在一起。有一些甚至直接給自己掛房梁上或者墻上。整個空間似乎都滿滿當當。
正在里面斗法的兩個修士,一人是歸一盟奔雷閣的,另一人則是天靈嶺出身。兩人正斗得旗鼓相當,拳來腳往,好不漂亮。但是,更多的修士卻已經現了其中的貓膩。奔雷閣出身的那個修士,甚至并沒有使出自己拿手的看家本領。沒有元磁天刀,沒有凝光成兵,甚至連一個雷術都沒有放,全憑武技在與天靈嶺弟子廝殺。
可按理說,這種近身廝殺,本應該是天靈嶺弟子擅長的范圍才對。
“這個人,將雷術煉到深處,練出神髓了……”宗路拓卻看得出來。這個奔雷閣弟子,確實本領非凡,居然用天歌電勁代替自己的生物電反應,強行將思維的度從“神經遞質傳遞度”變成了“亞光”。
雖然這只能加他的反應,而不能加他的思考——畢竟,人的思考度是在常規的世界形成的。強行的突然加,人會跟不上。
除此之外,這個家伙,也一定懂得使用天歌行強化物性鍵的本事,不然,他不可能和精通強化自身的天靈嶺修士近戰而不落下風。
不過……還在能夠應付的范圍之內。
那個天靈嶺修士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失利,所以也沒有多做掙扎——他也不認為自己真的能夠占據這個最好的臺子,只不過是來碰碰運氣。為了避免自己受傷,影響后面的論劍會,他率先后退跳出戰圈,然后拱拱手,對著追擊而來的對手道:“我輸了。”
那個奔雷閣修士也還了一禮:“承讓。”
“哪里,是你讓我才是。”天靈嶺的修士也沒有強撐面子,相互吹捧幾句之后就飄然離去。
那個奔雷閣修士對著四方拱拱手,道:“現在,便是輪到我洪新武守擂了。諸位道友,請指教!”
“萬法門方泉!請道友賜教!”
“萬法門鐘武山!請道友指教!”
“焚金谷汪昨非!請道友賜教!”
“焚金谷印遲刀!請道友賜教!”
“流云宗淵透濁!請道友賜教!”
一瞬間,就有接近五十個人對著洪新武邀戰。洪新武隨手指了一個人,道:“那邊的那位道友,我對萬法門的妙法可是向往很久了。看你應當是離宗的,可否賜教?”
“有何不敢?”一個陌生的萬法門弟子跳入戰圈,一拱手道:“請!”
萬法門弟子的斗戰風格確實多變了許多。在絕對的力量上,他們確實遠不如天靈嶺的同階修士,但是技巧卻猶有勝之。這個萬法門弟子的劍術守得滴水不漏,就算洪新武的拳頭再快上十幾倍,也沒法突破他的劍網。
而在高攻防之中,洪新武的法力卻在飛快的流逝。那萬法門弟子見狀,笑道:“嘖,道友,你若再不拿出真本事來,只怕就算贏下了我,也沒有力氣守后面的關啊!”
奔雷閣弟子若是沒有外掛的法力源,底力就是稍弱了。
洪新武笑道:“確實是小瞧了道友。”
說話之間,兩柄光刃出現在他面前。
元磁天刀,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