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身份是普通冒險者,實際是豎琴手聯盟協調的善良勢力組成的冒險小隊很苦惱。這當然不是因為那個所謂的香料商人穆爾的委托,他們一直把這當成一個笑話來著。穆爾背后的散林塔會和豎琴手可是死敵,能克制沒有在見面的時候給他來上一刀,唯一的原因,是豎琴手一貫低調的作風。
他們苦惱的原因,還是因為陳昂!這個任務目標就像失蹤了一樣,已經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他們再也不能打聽到目標一絲一毫的消息了。
就像他在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
貧民區變化的一日快過一日,豎琴手列出那一串長長的名單上,那揮之不去的血腥味絕不是沒有效果的,剝皮者、屠夫、血眼,這些卑微而麻煩的人物,就算豎琴手也會覺得棘手。不是因為有什么大人物,而是他們背后錯綜復雜的勢力。
這些擔任著掮客,管事,低級牧師,充當深水城那些大人物控制底層的中間階層的人物,未必有很強大的實力和影響力,但他們足夠的麻煩,因為他們是這座城市秩序的一部分!
冒險小隊的隊長,半精靈愛爾溫看著手上長達十一寸的名單,臉色說不出的難看,上面一個一個密密麻麻的名字背后,都是像剝皮者、屠夫這樣的殘渣的尸體。
酒保萊姆漫不經心的擦拭著手上的陶杯,眼睛卻片刻不離酒館的大門,他粗大的指節一寸一寸的在粗陶杯上移動,麻布衣服下緊繃的肌肉舒張有致,讓人毫不懷疑,這雙手下一刻就能擰斷一只高達十二尺的食人魔的脖子。
“豎琴手沒必要在他身上大費周章!”萊姆對自己的工作成果知之甚詳,“整座城市的人都知道,他活不到仲夏夜。沒人能在得罪了那么多人之后,還能活著走出這座城市!”
盡管他說的很輕松,愛爾溫的表情始終沒有放松片刻,反而若有所思的盯著桌面。“豎琴手的原則:可以不參與,但不能不了解!我們要確定他的立場,才好決定我們的態度。豎琴手自有原則!”
“是的,如非罪行。勿行審判!我已經能閉著眼睛背下來了。”
“如非罪行,勿行審判。豎琴手的行動并非源自利益,而是源于我們的立場和原則,所以目標的態度和立場對我們至關重要,因為那決定這我們的立場和行為。”愛爾溫看上去很嚴肅。“關于血腥之手,你提供的消息實在太少了,沒有來歷,沒有身份,沒有職業和陣營,他就像一個憑空出現的幽靈。沒有人會沒有過去!”
“但他反制預言法術!”萊姆抱怨道:“神術、法術都試過了!施法者至今還沒能擺脫那些該死的幻像的困擾,預言學派的法師已經拒絕再進行施法試探。他們唯一能確定的,對方在以太位面就像回家了一樣,‘如魚得水’啊!”
“幻像?”愛爾溫不解道。
“是的,任何試圖窺探他命運的人。都會受到以太位面的困擾,他們的視覺將固定在以太位面的某個淺層形態,被剝奪關于物質位面的感知能力。時間長了,智力都會受到嚴重的破壞!一位法師甚至愛上了自己召喚的異界生物——一只叫做沙耶的軟泥怪!”
“上古之眼啊!軟泥怪?”愛爾溫露出無法接受的表情。
萊姆心有余愧的點點頭:“據說他的以太視覺很接近軟泥怪的感官,結果他學會了和軟泥怪交流,還收獲了自己的愛情,要知道在軟泥怪里,那可是個美人呢!”
“他的導師……”愛爾溫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萊姆打斷了。
“這對他的導師可不是什么壞事!一個有研究價值的詛咒,可比一個學徒重要多了。更何況他并沒有失去那個學徒,法師里的怪人多了去了,再多幾個又如何?”
“可以請牧師‘移除詛咒’吧!”愛爾溫不想在軟泥怪的問題上再多說,這只會讓她脊椎發麻。
萊姆遺憾的搖搖頭。“沒有用的!這嚴格來說并不是一種詛咒,他們的視覺并不是負能量制造的幻覺,而是世界另一個層次的真實,這種真實是難以撼動的,更像是靈魂沾染了以太位面的本質。本質上類似于預言法術的代價,無法被神術解除。”
“而且我聽說軟泥怪那方面很棒!”萊姆露出一個坦率的笑容。“他看起來挺喜歡的!”
哆!一聲輕響,萊姆偏頭看了看,貼著他的頭皮沒入實木中的箭矢,明智的閉上了嘴巴,他朝自己對面的游俠少女攤了攤手,示意自己閉嘴。
“杰卡西?萊姆沒有惡意!”愛爾溫無奈的教訓了幾句。
游俠少女并不領情,她上前將木頭上的箭矢用力拔了下來,看樣子還頗費了一番力氣,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用輕弓破甲的!“沒有預言法術,我們又知道了什么?我們現在了解的這些,不用去潛入和刺探,在路邊的酒館就能聽到更詳細的!”
“我們需要更具體的,他的陣營,他的傾向,他的職業,他的信仰,這才是決定我們對他的態度的原因,我想這比他殺了多少人重要的多!”
“我說了,一無所知!”萊姆攤手示意到。
“他可能是個精通預言學派的法師,也可能是深受神眷的牧師,或許還兼職著戰士啊!游蕩者之類的職業!從他嗜殺這一點看,他可能是暗日的信徒,當然也可能是麥克斯的,但以他鏟除的惡棍,說他是伊爾馬特的圣武士也可以。”
“人性如此的復雜,圣武士可能去謀殺,游蕩者也未必不能做出偉大的犧牲,除非你在他對面對他來一個‘偵測邪惡’,否則這些都不能作為判斷的依據,我只能說這位先生對他小房子里的那些東西的關心,遠遠超乎了對虐待、統治和權力的興趣。”
“這么說……”杰卡西張口欲言。
“別那么快下定義!”萊姆打斷他道:“請尊重這個復雜的世界,不要用你們年輕人簡單,直接的判斷去定義它。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們面對的,是一個難以確定和探究的存在,以我老年人的經驗告訴你,多看一看沒什么壞處。”
“但我們沒有時間了!不能每一個人都糾纏那么久。”杰卡西皺眉道:“貧民區很排斥外人,血手幫對那里的控制根深蒂固,我們很難接近那里。”
“那是因為那兒超過八成的年輕人,都在血手幫找活兒,他們的父親,兒女和妻子就像最忠誠的眼線,那是一個封閉的環境,外人很難在那生存。”萊姆回答道。
“所以,我們可以什么都不做嗎?”杰卡西反對道:“情報并不會自己跳到我們的手心里,對嗎?”
“不一定,孩子!”萊姆笑的很狡猾,他的手指在桌子上移動,最終停在了一疊褐色的莎草紙上,他去將這些不起眼的東西遞給愛爾溫道:“如果你能細心一點,就會發現這份東西!”
“煙草的收益和盜賊工會的動向?”愛爾溫小聲的念出那一行一行艱澀的暗語,“這是碼頭的情報,關于那種特殊煙草和盜賊工會的,都是一些日常情報。”
“不是日常,這些小東西里,可藏著大秘密呢!”萊姆得意的笑道:“煙草的價格和出貨數據,盡管我們缺失了最重要的一部份關鍵數據,但根據這個,推算出那種煙草的大致收益,真的一點也不難。同樣,盜賊工會的任務數據,也能反映出他們內部的動向。”
愛爾溫臉色陰沉的看著那疊莎草紙,即使是她,看到那一串代表著收益的數字,也忍不住心驚肉跳,不用看后面的東西,就知道,形式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關鍵時刻。
沒有耗子能忍住眼前的一大塊肥肉,那些貪婪的目光已經按耐不住了,正如萊姆所說,已經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做試探的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