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蓑羽鶴本是異人所圈養,頗通人性,教養的極好,所以陳昂降臨之前雖然只是凡胎,甚至于靈智有缺,卻也沒被這只異種靈禽所傷,只是和赤練蛇莫愁天性沖突,每日以爭斗為樂,到是讓過去那個小道士飽受欺負。
陳昂用靈鶴涎水點撥李寧,也有替過去的自己狠狠整治一番這扁毛畜生的意思。
豈料李寧帶來的那少年的教養,還不如一只扁毛畜生,他家富貴出生,平日里父母多有驕縱,出門在外有王常洛這個大鹽商叔父撐腰,就連齊魯三英也要刮目相看,便憑空生出一股子傲氣,又遭陳昂一番恐嚇,非但未曾治愈那一身莫名其妙的毛病,反而嚇出了幾分癡傻。
看到兩個人那么高的鳥兒,長的兩只銅拔大的眼睛,鐵喙銅爪開山裂石,一看就極不好惹的靈禽,上去就是一袖箭,只把旁邊帶著他的李寧駭的魂飛魄散,這發蠢的少年不知輕重,李寧還不知道嗎?
江湖中有異人前輩豢養的異獸,本身的本領就相當于一位絕頂高手,一個個還懂得一些天生的神通,最要命的是后臺硬朗,你欺負人家養的鳥兒,早晚惹得人家的后臺找上門來,那些孤寡的高人,一貫把陪伴他們的異獸靈禽看做眼珠子一般,又多半脾氣古怪,遇上些怪癖兇厲的,恐怕丟了性命。
幸好這鳥兒教養還好,下手也沒有取他們性命的意思,李寧號稱通臂神猿,但是真來一只通臂神猿面對這種異派劍仙調教好的仙鶴靈禽,也討不到好處,一只鐵喙就像開合自如的兩把寶劍,上下挑飛,頗有幾分猿公的風采。
李寧也是江湖中劍法數得著的名家,遇上這樣力大無窮,劍法通神的異鶴,饒是吃了許多苦頭,狼狽不堪,等到那鶴忽然性起,腳嘴同施,連抓帶啄,就徹底的敗下陣來。
被收拾的滿臉桃花,衣衫襤褸,若非那異種靈禽嘴下留情,狀況還要凄慘十倍。
陳昂在旁邊看的直搖頭,指望這些人為他出一口氣,還不如自己出手呢!雖然欺負一個畜生有些難堪,但也好過他們在這邊丟人現眼。
也是借著這個機會,陳昂才察覺,此世仙凡之別竟如天壤,李寧劍法純熟,暗器功夫通神,以陳昂的眼界來說武功不在他手下慕容博、蕭遠山、段延慶等人之下,而面對一只異派劍仙的坐騎,便左支右擋,竟不能敵。
那只靈禽鐵喙啄勾,自有法度,連本身的神通都沒拿出來,就逼得李寧不能自保。
其中的差距,豈是一句兩句能夠說清楚的,總而言之不過是仙凡之別罷了!
想到這里原本考教的心思已經淡了八分,但看到那靈鶴頑劣心起,在那里啄那少年的屁股,幾次差點刁中他胯下的那只小蟲,嚇得他哇哇大叫,李寧也苦著臉不敢上前,頓時一股邪火從心底燒了起來。
想到這只惡劣的大鳥過去的幾件頑劣之事,便呵呵一笑,從窗子飛身而出。
豈料那只鳥看到他,竟然舍下身邊的玩物,朝他刁來,性情十分惡劣,陳昂現在哪里還怕它,一聲清喝,就劈手一道法力,凝滯了它周身百骸,這一手在俗世有個名頭喚作‘定身法’,到是和江湖中點穴的上層法門有幾分相似。
此時這只白鶴只有眼珠子能動,它性情通靈,知道些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道理,眼神中表現出許多乖順來,一反以前的惡劣,做出一番溫順純良的鳥兒的樣子。
陳昂哪里會這么輕易的放過它,冷笑數聲,先去給李寧解了圍,準備待會慢慢炮制,不把它掰扯出百十個花樣,他就枉為天魔頭天啟的分神。
掰開它的長喙,滴出幾滴純白帶著異香的鶴涎,陳昂把它舌頭都扯了出來,灌滿了四個小瓷瓶,將其中一個半滿的遞給李寧道:“這畜生靈涎火候十足,你每日子午往他嘴里遞上一滴,連續三天,便可解去此毒。”
“剩下的鶴涎是解毒圣藥,凡俗的毒物,沒有幾種是它無法化解的,要是有名醫以它為藥引與珍貴藥材相合,能練出純化內力、增進修為的珍貴丹藥,幼年服下,能助長根基,算下來也不虧你這番辛苦了。”
李寧接過鶴涎,心里倒是沒有什么不滿,要是有,也多半是針對身邊這位蠢逼少年。
他現在覺得渾身疲憊,只想找王常洛卸下身上的擔子,再不敢當這蠢逼的‘叔父’了。至于之前那種看在故人面子上,手下他為徒弟的想法,更是有多遠,滾多遠,只當他是一坨臭狗屎,絕不敢再讓他沾身。
李寧向陳昂告了聲罪,就要回去收拾自家疲憊的身心,但看到王銘溜溜轉的眼睛,便知他又要鬧起了幺蛾子,剛升起把他捆起來的心思,王銘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拜倒在陳昂腳下,叫嚷道:“小子王銘,愿拜在仙人門下學習法術,望仙人陳全。”
這番話說的,旁邊的李寧和陳昂具都升起一樣的心思:“這小子果真是極品本色,前倨后恭,翻臉翻得那么快,真當仙人都是金魚,記憶只有六秒不成?即使是求人,語氣中還帶著一副小爺拜你是給你面子,還不快惶恐答應的樣子……”
李寧頓時覺得右手癢癢,只想抽他。
偏偏這時候那少年忽然想起了李寧還在這里,便轉頭過去,面色嚴肅的說:“李叔,我叔父讓我拜你為師,只是我心慕仙道,不愿再往人間俗世廝混,你便不要為難我了罷!”
李寧幾乎被他氣笑了,揮手就想走人,但是他畢竟厚道,思量到手里還有那少年所要的靈藥,若是一走了之,免不得還要被他找上門來惡心,便強自按捺住自己,冷眼旁觀起來。
那少年越說越堅定,居然接著道:“我父母老邁,還請李叔和我叔父說一聲,說我與仙人求道去了,不再理會凡世俗務,還請他幫我照顧父母,王銘此后必有后報。”他用眼光瞥了陳昂一眼,徑直說下去道:“我求道之心,堅如鐵石,父母親人也不能掣肘。”
說完還重重回過頭去,大聲道:“我心意已定,李叔不要再勸我了!”
旁邊的陳昂生生掐斷了靈鶴身上的一根翎毛,看著那少年撲扇的小翅膀和純真的眼神,心里莫然:“他……是在表決心給我看不成?”
李寧也只想呵呵!
他只覺得有心里無數吐槽,雖然他未必知道吐槽是什么意思,但是感受總是一樣的,如果是一般拗直的少年,他看在朋友所托的份上,也能教育一二,但是面對這位蠢逼少年,他實在是吐槽無力,心里有無數話在翻滾,莫約是:“你自己的父母要我們照顧,多大臉!”
“天下無不孝的神仙,你是哪根筋搭錯了認定人家會收你?”
“連父母都不顧了,我們圖你哪門子的后報!”
“說好家里九房就你父親一個獨子,孝義被你吃下去了嗎?”
最終千言萬語化為兩個字:“呵呵!”無師自通了后世的‘呵呵’內涵。
陳昂心里瞬間翻滾過許多念頭:“要是在其他世界遇見這等‘良才美質’,一定送他一份‘蓋世機緣’,好叫他知道‘梅花香自苦寒來,天上沒有掉下來的午餐’這個道理。老子囊中有一千二百份極端生化實驗方案,本本精彩,份份出奇,管保讓他死的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但是老子在這個世界,扮演的是正道修士,到是不好再玩這個調調,不然來一份飛天夜叉旱魃魑魅魍魎盤古族紅眼僵尸套餐,也算是全了咱兩這份‘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