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這里有兩座山頭?”屠夫壯漢吃驚道:
“那座秀麗的的山峰應該就是解陽山。”清塵老道士沉聲道:“旁邊那座荒山給我的感覺很不好,那里似乎是風水中的死地……”
“死地?”中年妖道抬頭望氣,卻被那山上的死氣驚駭的連退幾步,恐懼的大叫道:“煞氣連綿不絕,死氣如華蓋倒卷,那山上莫說草木生靈,就是山石泉水都是死的,滿山上下,就算一縷風吹進去,都要被悶殺!這哪里是死地,簡直就是絕地,禁地,鬼地……”
“道士我給風水地理望氣八十年,就沒見過比這里更兇的地方了!”
中年妖道說完,還有些遺憾道:“可惜,我那具戰國銅甲尸沒有帶來,不然往那山上一葬,十有要蛻變為飛天夜叉啊!”
清塵老道士聞言冷笑道:“飛天夜叉?這地方左邊青龍斷首,右邊白虎銜尸,前方朱雀泣血,后方玄武拘尸,千里靈山,一地風水都被它殺了!區區一具飛天夜叉還想奪它的煞氣?就是旱魃來了,都要被此地葬死。”
“這樣的絕地,連僵尸都養不出來!”
“這地方連邪門歪道都練不出東西,邪物兇物都無法孕育,當然一旦孕育兇物,那就是一尊絕世大兇啊!”
陳昂不知從哪里摸出一副羅盤,擺弄一番,低聲道:“前方的解陽山可以不去了!這里的風水都被這兇山給壞了。落胎泉能有如此靈效,必然是解陽山一山靈秀所化,如今靈山已壞,靈秀轉煞,那泉水指不定變成了什么東西呢!”
“根據我的經驗,這般吉地轉兇,必然伴生兇物。”
“那山海經中,諸如勝遇、蟲遺、等見之天下大兇,天下大旱的兇獸,有許多就是靈山毀壞之后,一山靈秀孕育的靈物異化而成,那落胎泉水,指不定就化為哪種兇獸。”
“這般天生兇獸,奪一山靈秀而化,秉承靈山怨氣而生,一出世就有仙人級數的法力,這解陽山生女兒河,乃是昆侖山下,萬里地氣鐘靈之處,秉承昆侖祖脈。鐘靈毓秀,天下少有,一旦孕育兇獸,只怕非比尋常。”
“這里為何會突然多了一尊兇山?”有人疑惑道:“這座山這般顯眼,女兒國人如何不知,我們一路走來,早應該聽說過才對。”
“除非女兒國人自己也不知道。”
老道士補充道:“自從那些詭異的事情發生后,落胎泉因為殺生太重,煞氣最足,女兒國人也漸漸不敢到這里來了。此山又多生云霧,不靠近看,還真的發現不了。若是此山是在那些事情發生后,突然出現的,女兒國的人當然就不知道了!”
“前方好像有個人!”有人眼尖的發現不遠處解陽山上,隱隱約約有一個人影在望著那座兇山。
這時候,不知從哪里吹來一陣風,撥開了兩座山頭之間的云霧,讓那個人影清晰的暴露在眾人眼中。
“是牛魔王!”老道士倒吸一口冷氣,千算萬算,百般逃避,沒想到還是迎頭撞上了那些上古年代的最強者,妖魔中稱大圣的人物,而且還是隱隱已經是妖魔之中第二人的牛魔王,這時候,老道士都忍不住懷疑,自己等人的穿越,是不是也是一個跨越了無數年時光的大陰謀!
牛魔王卻沒空理會那些他眼中的螻蟻們,他凝視著解陽山旁的那座兇山,如果將視線拉遠萬里,就能清晰的看到這綿延千里的巨大山脈,正像一只墜入塵埃的大鵬,大鵬昂首亢鳴,凝滯的山脈形態仿佛是它臨死前不甘的掙扎。
它憤怒,它悲痛,它想要振翅重新飛向九天!
牛魔王怔怔道:“三弟!”
這竟然是鵬魔王死去的尸骸!
“姑獲!姑獲!”身后的解陽山上,傳來猶如嬰兒啼哭的哀鳴聲,慧善和尚,清塵老道士,中年妖道,以及那個猶如屠夫般的壯漢紛紛臉色慘變,老學究更是早就先一步朝西王母國逃去……
眨眼間,一只身圓如箕,十環簇,九頸八首,其一獨無的怪鳥從解陽山破兒洞的方向飛出,引頸亢鳴,那只斷首脖頸上鮮血點滴而落,落在大地上,十里之內,草木舉枯灰,它每各生兩翅,十八翼霍霍竟進。
那怪鳥的叫聲異常刺耳,聽在一眾穿越者耳中,居然叫人昏昏欲睡,頭腦昏沉,渾身乏力。
只憑叫聲,就能讓九成九的穿越者幾無還手之力。
“竟然是姑獲鳥!”清塵子驚恐道:“破兒洞落胎泉化去多少小兒,他們怨氣平日里被靈山鎮壓了起來,如今靈山轉兇,不但不能在鎮壓怨氣,反而還要借怨氣蛻化,一山靈秀之兇,化為戾氣,天生兇獸,降災大地!”
“此鳥乃是這片靈山天地,給予那些去女兒河求子之后,卻不肯生養,墮胎化去的女兒國人的懲罰。以后女兒國人生子,百天之內,姑獲鳥必奪其子!這是上古圣王時代,如相柳、巫支祁、九嬰一般的天生兇獸。只有上古三皇五帝,乃至堯舜禹湯才能除去的大兇之物。”
相比之下,還是陳昂的話更為簡練:“無法匹敵,快逃!”
正在說著,前面遁逃最快的老學究忽然抱著肚子痛呼一聲,墜落在地上,然后在眾人驚駭的眼神中,肚子肉眼可見的大了起來!
老學究捂著肚子哼哼苦笑道:“逃了一輩子,沒想到臨到老了,還是沒能逃過!跑的再快,也快不過命運啊!”
清塵子已經遁到他身邊,浮起老學究,從懷里掏出一服丹藥,就要喂他服下去。
沒想到老學究卻推開了他的手,嘆息道:“沒用的,不要管我了,快走吧!我這腹中孕育的是一個鬼胎。這解陽山數千年來,落下的西王母國胎兒無以計數,這些孩兒未出世,就被其親生母親所殺,怨氣之深,感天動地。”
“所以才有這姑獲鳥出世!”
“解陽山一山靈秀轉為戾氣所化的姑獲鳥,與其他鬼鳥不同,乃是億萬鬼胎怨氣所集,故而能送子,人感其聲色氣蘊,便會被它將鬼胎送入腹中,幾無法可抵御。鬼胎入腹,便要宣泄怨氣,等一會,它就會從我肋下裂腹而出。奪我一身精血魂魄,化為另一只姑獲鳥!”
“這解陽山姑獲鳥,也可稱為姑獲鬼母!”
“原本它們滿足怨氣根源,重新出世之后,應該愿力圓滿,重新投胎,但這片地域不知出了什么異變,變得竟然與無間鬼蜮一般,叫它們無法轉世投胎。我如今懷著它,能感受到它心中那股蒙昧的意識和根植的怨氣。”
老學究說著說著,坐了下來,嘆息道:“我愿以慈愛之心,感化它,叫它明白父母之愛,無私而純粹,彌補它的遺憾和悲痛,化解它的不平和怨氣。清塵子道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能否答應我一件事情。”
清塵子聞言,卻為老學究臨終之時,那一點純粹善念所震撼,便攙扶他道:“道友請說!”
“請以善念和愛感化這些鬼胎,莫要不問緣由,下手殺害!”老學究喘息一陣,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來,他的肚子已經大如斗,薄薄的肚皮幾乎透明,能看見鬼胎在他腹中迷茫的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的母親。
老學究撫摸肚子,臉色慈愛祥和,用盡最后一絲力氣道:“請道兄……找到讓這些鬼胎轉世的辦回轉世,乃是最大的慈悲。我如今命懸一線,才明了后土娘娘昔日的大愛無疆,我已經感覺到,魂魄所往之處,幽冥地府,已經消失。眾生魂無所依,可憐可悲!”
“請道兄替我去后土廟中欽祝禱告,請娘娘發發慈悲,重立輪回,讓這眾生魂魄有一個歸宿!”
老學究拼盡最后一絲力氣,交代完這句話后,就慘叫一聲,清塵子老道一摸他腰側,衣裳已經被血水沁透,清塵子為他拉開上衣,就看見老學究的左肋裂開一個巴掌寬的口子,里面的鬼嬰在那里探頭探腦,小心翼翼。
那鬼嬰雖然幾乎害死老學究,但嬰兒終究魂魄微弱,全憑姑獲鬼母,方有此能,如今不過一個弱小鬼物,清塵老道士舉手便可掌斃。
看著老學究魂魄血肉漸漸衰微枯朽,清塵老道士怒從心起,掌運五雷,就要發出一道掌心雷,將那孽胎除去,但老學究死死的抓著他的右手,再看到鬼嬰沒有半點雜質,純潔無暇的眼神,終究放下了手。
清塵子悲啼道:“道友,道友!今日我又痛失一道友矣!”
老學究在他眼前被那鬼嬰吸凈,只留下一張人皮,鬼嬰咿咿呀呀的叫了兩聲,看見清塵老道士枯坐在一旁,沒什么反應,就披上人皮,化為一只彩羽雙首的怪鳥,叫著:“夏獲,夏獲!”飛向遠方。
清塵老道士這才抬頭起來,明白自己的道友所愿,終究還是實現了!
原來幽冥鬼物,亦可以被人感化!“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