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可糟了!”元育額頭冒出冷汗,有些神思不屬的喃喃低語道,但隨即他就強穩住心神,原本以為只是一趟簡單輕松的差使,現在看來,是冥河老祖給他挖的一個大坑。大羅天這種存在,對于已經成為大羅的存在來說是沒什么意義的,所以找尋大羅天,驚動了三教無數道君,卻沒有一位大羅冒頭。
但誅仙四劍就完全不同了,這尊后天第一殺伐至寶,是洪荒殺傷力最為強大的兩大至寶之一。
可以說是鎮教之寶,能鎮壓一個種族,一個時代的氣運!
不知道多少大羅會動心,法凈說這個秘密知道的人很少,他們佛門也是因為安插臥底到了舍摩黎王身邊,才偶然查知這個大秘密的,但元育根本不信……舍摩黎是歸墟深處埋藏的秘密,唯一可以接觸的知情者,雖然有冥河老祖的庇佑,讓他躲過了許多劫難,但還有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他。
他的秘密,能瞞得住嗎?
血屠魔君悵然一嘆,對身后的眾人道:“諸位道友,為今之計,只有聯合佛門對羅睺余孽拼死一戰了!就算不能把他們全殲在此,也要打斷他們前往羅睺封印之地的計劃。”
法凈大師在紫金缽內,伸出手掌,攤開手來,只見他的手心趴著兩只白色柔弱的嫩白色螞蟻,法凈大師低聲道:“在羅睺余孽那群人打上門來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這些難陀古蟻的恐懼,我以誠心化為祥和佛光,請了這兩只小生靈藏在我的掌中,它們畏懼虛空中的那股氣息,便被貧僧僥幸帶出!”
無生教主沉吟片刻,也掏出一面古舊的八卦法鏡:“我這枚渾天八卦靈龜法鏡,乃是上古巫教以靈龜背甲占卜之時,意外燒出了八卦之相,后來被巫教的前輩打磨成一面龜鏡……”
血屠魔君眉頭一皺道:“這不是老巫頭的寶貝嗎?怎么在你手里?”
只見魔道的諸位魔君見怪不怪的冷哼一聲,血屠魔君額頭暴起青筋,咬著牙道:“他又是假死遁走是不是!”
“什么舍身祭獻,祭祀出一尊毀滅魔神化身……這老怪活了不知道多長時間,雖然他自稱是巫教第八任教主,但老子早就懷疑,他就是上古巫教第一任教主,一直活到了現在,歷代巫教教主,可能都是他一個人扮演的!這個老東西吃過不死藥……巫山有帝藥,八齋,黃鳥于巫,司此玄蛇。”
“老子卻是忘了!巫教本來就有不死藥,由靈山十巫,也就是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禮、巫抵、巫謝、巫羅這十個老怪物看管,他們都是上古巫教的老古董,一個個都吃過不死藥,一直活到了現在。其中巫咸、巫彭兩位大巫更是證道大羅,不遜于太古時期的那些殺戮先天生靈后裔億萬,與妖族作戰中立功無數的大巫。后來巫教三分,入道,入魔,融入人族正統。巫彭后來帶領入道的一脈歸入道家,化身玄門道家祖師彭祖。”
“巫咸率領兩脈投靠人族,一脈歸順三皇五帝,成為了他們的臣屬,另外一脈掌握祭祀神權,與三皇五帝的正統——人族天子爭權,最后政治斗爭失敗,巫教掌握的那一部分神權被政權奪取,上古天子成為了神權的最高執掌者,被稱為天帝之子。最后巫教這一脈兩分,歸順上古天子,天帝血裔的那一部分,成為上古天子的臣子。另一部分斗爭的失敗者,投入我魔道,存身于蠻荒,借上古天子無法教化的蠻荒之地,傳承延續道統!”
血屠魔君哪里還有一絲暴躁魯莽的樣子,他一番分析下來,脈絡清晰,把巫魔教的老底都掀開了。
“老子雖然知道你們的底,但說到底,我們魔道都是一群混不下去的失敗者,除了血海冥河一脈有一個好靠山,自從洪荒開辟以來一直興盛不衰之外。其他魔道支脈——羅睺一脈被諸天追殺,大神通者敵視,眼看就是諸天萬界人人喊打的敗犬不提,尸魔一脈是冥河老祖救出的幽冥殘渣,乃是被幽冥排斥的垃圾!”
“陰陽魔主一脈,就是賣屁股,出賣色相的!”
元育在旁邊聽得臉色一黑,暗暗握緊了拳頭。
“巫魔一脈是上古巫教,神權斗爭的失敗者!”
無生教主手中的靈龜寶鏡就是一顫,發出一聲不甘心的清越鏡鳴……
“陰魔一脈就是冥河祖師失敗的實驗品,聻鬼的二流替代品!”
說的幾個魔道中出身陰魔一脈的老魔頭臉色像是親媽去世一樣難看,幾名偷偷修行了焚天陰魔不死身的老魔頭也有些尷尬……
“大阿修羅魔道是二五仔!”
遠處和某些禁忌鏖戰的婆雅稚王發出一聲不平的怒吼……
“心魔一脈就是玄門,佛門的垃圾桶!”
屬于心魔一脈的魔君城府很深,根本不以為意,只是臉上冷笑了兩聲。
“死魔一脈,就是幽冥地府的狗腿子!”
在場沒有死魔一脈的魔君,大家紛紛露出贊同的笑容,同時默契的黑了死魔一脈一把。
“妖魔一脈,不就是跟著太古妖庭混不下去,后來被人族欺負的太慘,只能轉身過去抱著冥河魔祖的大腿嗎?”血屠魔君大嘴巴起來,豈止能氣死人啊。這話說的一眾魔頭中,幾位出身明顯不是人的老魔頭胸口的起伏硬是劇烈了幾分。
“罪魔,業魔,行魔,煩魔,天子魔,恕我直言,不就是佛門的狗嗎?”
一位光頭的魔門魔君低著頭不敢看人,其他人紛紛用充滿優越感的眼神撇了他一眼,現場頓時又充滿了歡樂的氣息,這是比幽冥養的狗——死魔一脈還好欺負的對象,法凈大師等人也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臉上赤裸裸的寫著——這是你們魔道內政,佛門不插手。
“地魔一脈,什么時候不看后土娘娘的臉色了再出來說話,在地魔一脈中,巫魔說話都比你們有分量!”
又一位魔君被打擊的欲生欲死。
“鬼魔,神魔,大佬很多,奈何都是別人家的,真正強大的鬼魔都鎮壓在幽冥深處,真正強大的神魔都自成一脈,想抱大腿都抱不上,混的這是有多磕磣?”
鬼魔神魔一脈的魔君大佬都表示很鎮定,畢竟他們存在的狀態和這些魔道道君不同,要么在天庭當差,要么在地府服役,隨著天庭地府的沉淪,他們一個個都沒了工作,目前只是在魔道混一口飯吃而已。
“病魔混得挺開,可惜上不得臺面,當不得魔道的支柱!”
病魔一脈表示:你是大佬,你說的算!
“陽魔,境魔和之前五魔一樣都是別人養的狗,只不過這次換成了玄門而已,玄門對自己的狗倒是不錯!”血屠魔君盯著這兩脈的魔君一眼:“我盯了你們很久,都沒有找到你們跟玄門正道通風報信的證據,當然這不是說你們是清白的……而是他們對自己人倒是下了血本,手段比吝嗇的禿驢高明多了!”
兩脈吶吶不敢言,低頭認頌,血屠魔君和無生教主縱橫捭闔,把魔道一眾魔君挨個懟了一遍,沒人敢接這個話頭。
血屠魔君充分的展現了一遍魔道內部的鄙視鏈——天魔血魔是冥河嫡系,是親兒子,殺戮魔道和紅蓮魔道,是元屠二鼻二劍,流傳的道統,也是冥河魔祖的親兒子,只不過是庶子,沒有嫡子腰板那么硬,其他妖魔、巫魔等等斗爭失敗,不得不投身魔道,但底蘊深厚,實力強大的魔門分支,和出身魔門,但實力不夠強大的病魔,陰魔,心魔,鬼魔等支脈地位差不多一致,屬于被四個親兒子看不起,但能鄙視更下面的中堅階層,算是冥河魔祖的養子。
而阿修羅魔道,就是跟著前任魔祖羅睺的二五仔,是前任留下沒有血緣關系的拖油瓶。被親生的,領養的都看不起,就算實力強大,也得不到尊重。
最后是其他勢力不要的垃圾,以及作為反面襯托他們存在的魔道,就是死魔,罪魔,業魔,行魔,煩魔,陽魔,境魔這些,身上正道反面襯托的血統濃厚,和正道那面拉拉扯扯,在正道那邊受到鄙視,魔道這邊也沒有好聲氣,屬于兩頭受氣,伺候少爺們的家生子!
梵無劫和佛門一眾人是在旁邊看的咂舌,他悄悄拉著元育的袖子低聲道:“這血屠魔君是魔道哪一脈的啊!這樣逮著人噴都沒人敢還嘴?”元育的臉正黑著呢!他沒好氣的翻了一個白眼,回答道:“自己猜去!”梵家三祖觍著臉跟在血屠魔君后面,儼然一副狗腿子的樣子,聽到梵無劫的話,低聲笑道:“當然是魔祖嫡系,血海一脈。”
血屠魔君冷笑一聲:“除了我們血魔一脈,天魔一脈,還有殺魔一脈,紅蓮一脈這些魔祖嫡系,其他歸入我魔門的道統,說到底不是正道的垃圾桶,就是斗爭的失敗者。這傳承萬古的巍巍魔道,就是靠我們血魔天魔兩家支撐起來的,在我們面前,大家大哥不要笑二哥,都是垃圾,都是廢物!”
“巫主心懷詭測,當時看到他一副舍身取義的樣子,我就有所懷疑,巫教在我們魔門中傳承之悠久,也是數得著的,雖然搞出了毀滅魔神這種東西,但要說巫主死了!我是不信的!”血屠魔君道:“巫教關于祭祀乃至神祇,靈魂之上的造詣,在魔道之中無人可比,巫主想要假死,轉化為某種詭異的狀態,在座的各位沒人能看的出來吧?”
“所以我也就沒當一回事……暫且就當他死了吧!”
“但是現在,一個死人跑出來對我指手畫腳,還勾結了殺魔一脈,你們這是想干嘛?”血屠魔君轉頭喝問無生教主道。
無生教主微微一笑道:“血屠大哥這么說就沒意思了!是的,巫主這個老家伙和舍摩黎有勾結,但我并未參與其中,他們只是來拉攏我而已……”
“因為元屠劍!”血屠皺眉道。
“是的,我殺魔一脈作為魔祖嫡系,無生教作為魔祖嫡傳,繼承了魔祖運轉殺劫,無上殺戮的道統,元屠劍便是我們的鎮道之寶。我門中自有秘法,可以牽引一絲元屠殺劍之威,雖然只是高懸洪荒之上的元屠劍一絲威力,遠遠達不到運轉殺劫,清理諸天因果,把持無上殺劫的效果,但也能牽動這尊靈寶的億萬分之一的威能!”無生教主道。
“也是……沒有你的幫助,舍摩黎根本煉不成仿制的誅仙四劍,這四把殺劍乃是后天第一殺伐至寶,大羅金仙亦可血染其裳,豈是他小小一個阿修羅王能染指的,即便是一個仿制品也不可能,除非借用一絲元屠劍的力量,打造出四柄絕世殺劍的劍胚,利用元屠劍和誅仙四劍的共同特征,煉制誅仙四劍仿制品的仿制品,勉強得一絲形似!”
血屠魔君很明白殺戮魔道的底細。
“這兩個心懷鬼胎的貨色,跑來和你合作,豈不是與虎謀皮,你要是知道誅仙四劍的消息能放過這次機會才怪!”血屠魔君對無生教主的人品嗤之以鼻。
無生教主卻不以為恥,反倒平靜道:“他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在拉我入局之后,又想把我甩開。巫主由明轉暗,只留下這靈龜法鏡給我,就是想抽身到我的視線之外,讓我替他們趟雷!倒是一把好算計!”
元育在旁邊聽得是麻木了!
“你們這群后輩啊!戲是真多,肚子里的黑水連我老人家都瞞住了!虧我還以為這一趟是真的為大羅天而來,結果你們一個個算計起誅仙四劍……那殺戮魔道,絕對是想借誅仙劍的力量,替打磨出一柄后天靈寶的劍胚,估計就是元屠劍的仿制品。舍摩黎王用元屠劍氣仿制誅仙四劍,殺戮魔道也想用誅仙四劍的力量,仿制出一把后天靈寶,元屠劍的仿制品來。”
“這算計也算是精妙,而且與圖謀誅仙四劍的異想天開不同,這計劃真的有成功的可能!”
“現在的后輩,搞起陰謀詭計起來,真是了不得啊!”
元育心想道:“還好我老人家藏得也深,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六重偽裝俠,現在老子的皮才被扒到第二層,后面還有的演呢!咱們的戲在后面。這年頭,偽裝的層次越多,隱藏的越久越深,才可能笑到最后!”
“無生教主暴露的還是太早了啊!看看人家血屠魔君,不光扒了你的皮,自己卻什么東西都沒有泄露,依舊以核心成員的身份,參與后面的計劃,到時候他有后手,無生教主不就少了一些機會?”
“如今我們有難陀古蟻,有靈龜寶鏡,有元屠劍氣,宙光級別的遁法我們人人都會,進入封印的條件已經齊全。接下來和羅睺余孽死拼,只要獲得封印內的地圖,以及梵無劫道友,此行所需的條件我們就全部備齊。不但能進入羅睺的封印之地,找到誅仙四劍所留下的痕跡,還能打開大羅天!人人都有證道大羅的機會。”
“所以這一次,我們首要的目標,就是掠走羅睺余孽手中的計劃和地圖。”
“最完美的結果,當然是我們全殲羅睺余孽,為諸天除一大害,后面的計劃照舊,大家各憑手段。其次的結果就是掠走封印內的地圖,只有我們能進入羅睺的封印。最次的結果,也是我們的底線——是破壞羅睺余孽的計劃,就算我們無法進入封印之地,也決不能讓他們進入其中。若是他們真的有辦法引動誅仙四劍,破壞封印,讓毀滅魔神破封而出,我們都是諸天萬界的罪人!”
無生教主嚴肅道。
血屠魔君冷笑的指向無生教主:“你還隱瞞了一件事!”
“什么?”一眾魔君紛紛轉頭看向無生教主,只見血屠魔君曲指道:“元屠劍氣打造的后天靈寶雛形,也就是舍摩黎手中的仿制品誅仙四劍,只得了正品的一絲形似,根本不足以完成舍摩黎的計劃,但他依然信心滿滿的發動,說明計劃還有一部分,那就是羅睺余孽手中的底牌。”
“羅睺余孽手中必然有一絲得了誅仙四劍真正神髓的東西,只有得到這個東西,舍摩黎手中的仿制品才能神形兼備,有一絲成功的希望。也是因為這個東西,所以你們都在畏懼和羅睺余孽拼命,害怕他拿出真正的后手,讓大羅都有身隕的可能,所以舍摩黎和巫主才轉入暗處,不然舍摩黎一介大羅之身,就算橫推過去,我們又能奈他如何?你只是想要騙我們過去,消耗掉他們的實力,暴露出他們的底牌,你們才好趁機搶奪!”
“我都說了!我已經和他們翻臉了!”無生教主冷笑道:“我們之間沒有信任,只有利用關系,反倒是我和你之間,因為同屬冥河老祖門下正統,卻還有一絲信任的基礎!”
“竟然毫不反駁利用我們消耗羅睺余孽實力的事!”梵無劫悚然道。
元育瞥了他一眼道:“淡定,這是我們魔道的基本操作!”
遠處通明殿門口傳出驚天動地的轟鳴,婆雅王的尸體打出了通明殿的大門,將里面的禁忌存在打退,終于空出手來。魔道一眾魔君和佛門那些老僧對視一眼,達成了默契,元育冷笑一聲來到通明殿門口,裝作想要偷走婆雅王被撕掉的頭顱的樣子,卻暴露了一絲遁法的空間波動,婆雅王頭一扭,看向了元育所在的地方。
元育磕磕巴巴道:“打擾了……路過的!”
他從通明殿牌匾前通過,假裝在建木所在的空間翹曲那里絆了一腳,狼狽的摔了一個跟頭。
駕驅婆雅王尸體的羅睺余孽,本想給這個老是給他們找麻煩的魔頭一個好看,上去捏死這個老道士,卻被元育將目光吸引到了建木嫩芽上,看到上面趴著的兩只難陀古蟻,驚呼一聲:“難陀古蟻!”當下不管狼狽逃竄的元育,伸手向建木嫩芽抓去,婆雅莫措祭起伯符妖鳥的頭骨,準備收起這兩只難陀古蟻。
那邊法凈和尚看到婆雅莫措伸手抓向兩只難陀古蟻,大急道:“這位道友為何如此魯莽,若是讓羅睺余孽抓到那兩只難陀古蟻,我們就再也沒有能牽制他們的手段了!”
說罷,就要祭起紫金缽,要阻他們一阻。
魔道的眾人連忙上去攔下他,七嘴八舌道:“那兩只螞蟻沒那么簡單!”
“三毒道人這廝壞透了!跟魯莽根本沾不上邊!”
“這廝老奸巨猾,你且看他后面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