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焦巖上,善隆法王端坐地藏殿前,雙手結了一個同那殘破的金身手中同樣的甘露印,他借助地藏殿殘留的未能,與沃焦巖上地藏王菩薩殘留的金身,建立了一絲聯系,金身跌伽而坐,雙手結甘露印發,透著一股玄密妙諦。
安忍不動,猶如大地,靜慮深密,猶如秘藏!
善隆法王念誦《須彌藏經》參悟菩薩金身的極高禪意,能得見菩薩的金身,對于他來說就如同菩薩親身傳法一般,這幾天來,善隆法王雖然小心翼翼觀想金身,生怕自己的神意,驚動了地藏王菩薩金身附近的那一股驚人戰意。
因此只有絲絲縷縷的玄妙意境,猶如醍醐灌頂一般,只讓善隆法王感覺渾身上下無處不大放光明,更有朵朵金蓮從身上浮現,繞身數匝,幻化無窮佛光。借來一絲金身的無窮佛力,加持己身,數日之間,法力飛進。
那朵朵金蓮自善隆法王身上盛開,往地下落去,一朵金蓮落下,便開辟一尺的凈土,不過多時就將地藏殿周圍數十丈的土地一并化為凈土,地藏殿坐鎮凈土中央,善隆法王只是稍稍神念勾連,就感覺有無窮大力。
那朵朵金蓮,在地藏殿中一轉,便有無數佛子,羅漢,菩薩的虛影,顯現在地藏殿主殿內的兩側,站在那金蓮之上,念誦《須彌藏經》。
便有無數念經的聲音,加持在善隆法王身上,助他將佛力更精進一層,猶如暮鼓晨鐘,天龍禪唱。
善隆法王被那無數梵唱灌腦,登時生出一股靜慮深密的感悟來。
他把那無數金蓮一收,化為一盞蓮臺護在身下,卻是煉成了蓮花護身大神通,善隆法王面對菩薩金身,坐在那蓮臺之上,得了蓮臺散發的無量佛光照耀,卻是突然動容,所見菩薩金身突然化作一片無垠大地,大地之上寸寸皆是無量佛光。
安忍不動,靜慮深密,其中有無數鬼物身居大地之下,得佛光照耀,突然解脫,化為天人天女,舞蹈歡樂,居于大地之上,皆念誦《須彌藏經》,這卷經文從善隆法王識海緩緩流光,一字一句,放出無量光明,與他身外的佛光相合,化為一桿如意金幡,立在他身側。
善隆法王剛要再加一股,一股氣將九環錫杖也凝聚出來。
便有一股極其強悍的軍勢從遠方而來,那滾滾的血氣沖霄而起,等閑的鬼神被這數萬里之外的血氣狼煙一沖,都要打散魂魄,陰神都要落難,即便是仙人駕云,都無法從這股血氣的方圓萬里而過,只能避讓云頭。
善隆法王心中驚嘆道:“好強兵威……諸天時代最有名的那幾只道兵,比起這威勢來都遠遜,這是哪位鬼神的親兵?”
他只得收了佛光,在地藏殿前乖巧等待。
雖然有這地藏殿護身,不遠處還有菩薩的金身照應,但上古時代強橫大能輩出,大羅還尚未如后世那般絕跡,如今地府一副遭逢大變的樣子,善隆法王自后世而來,情況不明,還是安分一點比較好。
法王也不貪心,只把鎮壓菩薩金身的戰意磨滅,將金身重新請入地藏殿中,就可以回去后世。
到時候有菩薩的金身鎮壓,他地藏殿必然大興,西天佛土有路了!
善隆法王抬頭看向那股血氣狼煙的方向,只見一股鐵血之氣,蜿蜒向上,在地府幽都黑暗深邃的天空上,張牙舞爪,猶如一只鐵血長龍,縱橫萬里,極黑的背景上,鐵血長龍吞吐玄黃,一股慘烈,浩大,雄武,威嚴的氣息鎮壓四方。
讓地藏殿的凈土都收縮了三分,化為一朵白蓮,扎根在沃焦巖上。
在血氣狼煙之下,一只浩瀚,威嚴,強橫的大軍洶涌而來,他們乘著數千艘青銅大艦,艦上無數天兵軍容整肅,鎧甲齊備,每一人的血氣都不遜于真仙,數百萬人仙匯聚在一起,血氣沖霄,鬼神避易。
每一尊青銅大艦上還有數十尊神雷,神火炮,炮上殘留的雷火氣息,堪比后世天劫。
這只天兵艦隊來的極快,青銅大艦飛遁的速度超越道君,須彌之間就來到沃焦巖上,站在主艦首位置的一名神將往下望著殘破的沃焦石,吃驚道:“這沃焦石怎么被打殘了大半?往日里來,這石頭都被下面的焦炎火氣,燒的通紅里透著焦黑……現在怎么涼透了?”
“下面的焦炎地獄何在?”
另外一名神將撓頭道:“沃焦石錨定地獄,乃是地獄的一大門戶,距離閻羅十殿不遠。前日里聽帝君說地府有變,命我等來援,卻被那鬼門關守將堵了三天。若非看在天庭同班而列的面子上,我等何須理會……如今被誤了戰機。沃焦石這里不知發生了什么大戰……”
“等等……這是?”
兵部神將康應看著沃焦巖上的地藏金身大驚道:“這是地藏王菩薩金身?”
菩薩金身面露平和微笑,但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地藏王菩薩已然長逝,寂滅而去……另外一名目魁神將率領大軍,來到沃焦石上空,看著遺留的金身和殘破大半的地藏殿,震驚失色道:“誰敢平了菩薩道場?”
“我等已經來援……十殿閻羅何在?為何不打開閻羅十殿的門戶?”
“定是那兩個吃里扒外的搞鬼!”康應暴怒道:“神荼郁壘,你們枉為東方鬼帝,延誤戰機,至使我等晚來了三天。”
“他們定然知道內情……我去抓他們來問!”目魁神將就要轉身去找神荼郁壘算賬,卻被方角神將拉住道:“且慢,我等還不知情況,那神荼郁壘,乃是酆都大帝親封的五方鬼帝之一,若是地府內亂,酆都大帝出手……我等豈不尷尬?”
“下面地藏殿似乎還有人活著,我去拿他一問便是!”
幾位神將均覺得有理,神荼郁壘故意拖延時間,著實可疑,此番巨變定然是有大人物出手對付地藏王菩薩,沒看見地藏王菩薩都被人殺了嗎?若是他們沒有眼色,說不定就沖撞了哪位天庭的大人物,日后被發小鞋穿。
事關天庭權力斗爭,關系他們等站隊大事,不可不謹慎!
寧可徒勞無功,白走一趟,也不可行事不謹慎,站錯了隊伍。
方角神將帶了一隊兵馬落在地藏殿面前,去問善隆法王道:“你可是地藏王菩薩座下的佛子,我問你……這地藏殿是怎么回事,又是何人打死了地藏王菩薩?”
善隆法王連忙起身,他哪里敢說自己是后世來的僧人佛子,只好雙手合十道:“稟告神將,小僧卻是地藏王菩薩座下的佛子,但前日里外出公干,回來之后,就只見地藏殿殘骸斷壁,一片狼藉,還發現菩薩的金身在沃焦石上,但究竟是何人所為,我也不知。”
“只是聽菩薩座下的圣獸諦聽說:許是和斗戰勝佛有關!”
“斗戰勝佛?”方角神將眉頭緊皺道:“西方并無這個佛號?”
“莫非是你沙門內斗?”
善隆法王老老實實低頭,不敢妄言半分。
方角神將登上沃焦巖,來到地藏王菩薩金身面前,就要走近,善隆法王法王連忙阻止道:“神將不可!”方角如若未聞,走到地藏菩薩金身十丈內,方角的氣機,突然引發了處于僵持之中的,悟空留下的神通和地藏金身的殘余威能。
金身手中的甘露印轟然引發,金身反手便是一印擊出。
那層層回蕩的暴呵再次響起:“吃俺老孫一棍!”
然后便是一道棍影,層層疊疊的血光,強橫至極的暴力轟然而下,方角腹背受敵,等于硬吃了地藏王菩薩和悟空聯手一擊,瞬間重傷,口中的金血不要錢的噴出去,脊椎都被打碎了半條,只剩下一道虛浮不定氣息,逃回陣中。
目魁神將大驚道:“地藏王力戰而死,金身殘留她和那位大敵交手的氣機,妄動金身,必然引來兩者殘留氣機的聯手一擊……有大神通者之威,不可妄動!”
“究竟是誰打殺了地藏?”康應神將失色道:“莫非真的是酆都大帝?”
“不……”方角吐血道:“那聲音并非酆都大帝,此人有個孫字,言語中野俗之氣甚重,恐并非天庭正神。”
“而且此人用棍!”
這是,地府幽都的黑暗中轟然長鳴,十坐殘破的青銅古殿自黑暗中轟然浮現,一道遁光從青銅古殿之中拼了命的往沃焦石上遁來,善隆法王認得此人,這不就是和他一起來到上古末年的閻魔大君嗎?
閻魔大君一身狼狽,神情惶恐不堪的朝著善隆法王而來。
幾位神將原本想要拉住此人,但見得后面浮現的青銅古殿,就被吸引住了注意力,那青銅古殿之上傷痕累累,戰跡斑斑,大門幾乎都殘破不堪,上面還有不少看上去就非常驚悚的痕跡,斧痕最多,而劍痕其次,無論是斧痕還是劍痕,都是從大門殺入殿中,毀去了大半青銅殿。
此外還有血海侵蝕的斑斑血銹,還有讓人毛骨悚人的爪痕和牙印……
“斧痕?莫非是神荼郁壘兩人?”康應神將看見了那幾座青銅古殿門上,被砍出一條道路,硬生生打破的痕跡,語氣懷疑道。
“這兩人哪有這么大本事?”方角神將吐著血搖頭道:“這地府水太深,十殿閻羅都遭劫了!我等還是回去稟告上帝,糾齊將士,點帶大軍下來。”
“如今我們偏師一支,就是無聲無息消失在地府,也完全有可能,就算死了也沒人伸冤!”
“血銹……還有這沃焦石附近的血海!”康應卻是猜出了幾分真相:“莫非是魔道打破了地府,殺了地藏王菩薩和十殿閻羅?”
“魔道能不驚動天庭,屠殺地府?”目魁神將搖頭道:“我不信!”
“說是酆都大帝干的還差不多!”
十座青銅古殿從黑暗中浮現,落在了沃焦石上,善隆法王浮起狼狽逃來,一腳跌落在善隆法王面前的閻魔大君,閻魔大君面無人色,慘白著臉神色恍惚道:“大劫……魔道恐怖……黑暗……大黑暗……大恐怖……阿鼻地獄!”
善隆法王連忙以護身佛光,令閻魔大君鎮定下來,卻除籠罩閻魔大君的恐怖陰影。
閻魔大君清醒過來之后,二話不說,拔腿就跑,他噴出一道血光竟然以類似天魔解體的秘術血遁而去。
這時康應神將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出手攔截住了閻魔大君血遁離去的血光。
這時候,閻魔大君驚恐萬分的大叫了起來……
他身后,十座青銅古殿的位置浮現起一個濃厚陰影,黑暗褪去,恐怖、猙獰、陰森帶著死亡、殺戮、血腥的氣息穿過閻羅十殿的鎮壓,壓迫到在場所有修士,神將,包括天兵大軍的身上,震懾全場,就連那橫空萬里的血氣狼煙都被壓得沉了下來,有些許凝滯。
幾位神將宛如木雕塑像般傻愣愣看著那個陰影。
他從黑暗中浮現,帶著冠冕和帝袍,帝袍之上萬鬼朝拜,帶著難以言述的威嚴,他方面大耳,一臉肅容,舉手抬足之間,都有無數神威加身。
最重要的是……一應神將都認識他!
“周乞鬼帝!你為何追殺此人而來?”康應神將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人竟然是大羅之尊,中央鬼帝周乞!統治抱犢山……中央鬼帝,為五方鬼帝之首,乃是僅次于酆都大帝的鬼神。亦是大羅之尊,甚至比這幾位末位的天將地位更加尊崇,實力也更為強大……三十六天將之中,雖然也有趙公明這等強橫大羅,但大多數還只是大羅之中實力較低的神將。
畢竟若是實力強橫,也不會歸屬真武大帝統御。
“周乞鬼帝……十殿閻羅何在?”目魁神將硬著頭皮上去問道:“紫陽帝君聞得地府生變故,命我等前來查看一二,鬼帝若有交代,我等也好向帝君交差!”
周乞鬼帝漠然不語,只是面色鐵青,散發著凜然的威勢。
這時候康應神將服軟道:“鬼帝既然不許,那我等也不打擾了!回去如實稟告帝君,還望到時候鬼帝有個交代。”
方角神將苦笑道:“鬼帝為何不言語,未免也太瞧不起我們兄弟了!”
周乞鬼帝的身軀轟然倒下,如山崩海傾,摔落在血海之中,這時候一眾神將才發現,鬼帝周乞已然斃命,只留下一具鬼神之軀,他身后一個顯眼的劍傷,帶著深深的魔氣,在后面更深邃的黑暗中,一個持劍的身影,緩緩而來。
康應神將腦子里空白了一瞬間,被他捏在手上的閻魔大君哭一樣的慘叫起來。
“魔祖……魔祖!”
善隆法王驚得連合十的雙手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分開了,他臉上顫顫巍巍,一指天庭大軍寂靜無聲,如同死人一般,都窒息的看著周乞鬼帝身軀轟然倒下。
周乞鬼帝早已就絕命,只是神軀硬撐著走了幾步,帶著閻羅十殿來到這里……
“鬼帝……死……死了!”一名天兵傻愣愣地說道,還沒有從這無名震撼中清醒過來。
“大羅……身隕!”善隆法王也頭腦一片空白,只是哆嗦道:“不是說大羅無災無劫,等同佛果嗎?佛……也會死嗎?”
“是了!地藏王菩薩都會死……何況是佛?”
幾位神將把注意力放在了后面黑暗中那個持劍的身影上,他們不自覺的顫抖起來,只是略微感知,便能察覺到那個身影攜帶的大恐怖,大破滅,大殺戮,驚人的鋒銳和讓先天不滅靈光都微微顫抖的氣息。
那是亙古的黑暗,和可怕的邪惡氣息。
這種驚人的邪惡,仿佛傾盡了地獄的惡毒和邪祟,帶著無數魂魄的扭曲和瘋狂。
“逃啊!”精銳的天兵被這股氣息震懾,駕驅著青銅大艦,朝鬼門關飛馳而去,高舉戰旗的天神惶恐的連手中的旗幟都傾倒了,無數天兵丟盔棄甲,調轉船頭,就連幾位神將都架起青銅大艦,倉惶而逃。
因為他們看見了,西方鬼帝趙文和,王真人,南方鬼帝杜子仁,北方鬼帝張衡、楊云,以及另外一位中央鬼帝稽康的尸體,這些累累的大羅尸骨,倒在酆都天內……酆都天已然殘破,四分五裂,城中無數神魔鬼物橫尸,而那個身影就矗立酆都城中,帶著一整個殘破的酆都天從黑暗中降臨。
這時候,已經沒有人懷疑酆都大帝了!
因為酆都大帝就被一劍貫穿,死在了酆都城門前……面對著眾人的方向,那個黑暗就在酆都大帝背后,無數魔王邪物匯聚成大軍,跟在他的身后。
其中便有一個強大的魔王,名為北陰!
破碎的酆都城,被劃去了酆都二字,改為北陰城。那個持劍的身影,他手中的劍是阿鼻地獄,他的身軀是無邊黑暗,酆都天便沉淪在他身體的黑暗中,無數魔王和邪物在城中狂舞,北陰魔王統率諸魔,為魔道首領。
而這些無邊黑暗,無數魔王,不可數的邪物,都是那個身影的一部分。
他就是黑暗,他就是邪惡,他就是終極的恐怖。
是為……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