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高等實業學堂，往日里悠閑寧靜的校園里此時人來人往，熱鬧非常。校門口不遠處高掛著一條橫幅，上書：川南地區中、小學堂教員招聘暨招商大會。
如果不是穿著強烈民國風校服的學生來來往往，王默還真有自己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紀的錯覺。
“子文，這招商大會的主意不錯。不過，你真的能提供無息貸款？這可不是一家兩家工廠，那么多家工廠的機器設備少說也得花費幾百萬大洋。”站在王默身邊的唐文治一邊檢查著大會的籌備情況，一邊和王默說道。
“先生大可放心，其實各類工廠的機器設備已經買下，估計現在應該運回到川南地區了。此次招商大會，只是希望能夠挑選出合適經營工廠的人選。”王默煞有其事地說道。
當然，這并非事實。不過，王默也沒有說謊，他隨時可以從工業母機中購買各種機器設備，而且價格只有市場價的三分之一、五分之一，甚至某些暴利設備的十分之一。表面上看是他提供無息貸款為那些工廠主們購買機器設備，實際上他已經大賺特賺一筆了。
唐文治對王默的回答很滿意，贊賞地點了點頭，頗為感慨地說道：“如果全國各地的地方勢力都如你們王家這般，何愁國家不富強，人民不安康？”
王默連忙說道：“先生過譽了，小子不過是為家鄉父老稍盡綿薄之力而已。能得先生如此大力相助，才真的是川蜀父老之幸。”
“好了，子文，跟老夫就不必說這些客套話了。我聽說，你這兩天花大價錢在各大醫院挖了不少醫生和護士去四川？怎么，你小子這是要把上海的人才都挖空才罷休啊？”唐文治打趣王默道。
連整日在學校里的唐文治都知道了這事，看來挖人的動作有點太大了。
王默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說道：“這個……這個晚輩也是沒辦法，四川一窮二白，錢和物還好說，就是這人才沒辦法解決，所以……”
唐文治微微笑道：“老夫沒有怪你的意思，建醫院也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你能有這種挖空心思建設家鄉的心思很好。可惜孑民兄去南京就任教育部長了，否則他也定然會喜歡你這樣的晚輩。”
說道蔡元培，王默也十分遺憾。前些日子他忙著和青幫斗，以致于根本沒空去見蔡元培，結果現在蔡元培已經去南京就任教育部長了。
想到青幫的事，估計這會租界正熱鬧著吧。王默給四海車行支的招，就是一旦青幫其它堂口要涌進徐匯區，那就制造混亂，光明正大和青幫火拼，破壞租界秩序，以此來脅迫洋人壓制青幫。為了制造出足夠的影響，王默還特意給劉大海等人留了十箱手榴彈。
只要租界工部局出面壓制青幫，那么剩下的就是和青幫在談判桌上的事了。劉大海等人手上還握著水爺這樣的籌碼，談判吃不了什么虧。
隨著時間的推進，校園里越發熱鬧，不斷有畢業學生和工商業人士趕過來。
招聘教員的事，王默全權委托給了唐文治，相信這位德高望重的教育家出面的效果比他要好千百倍。他則是專心處理招商的事情，篩選出合適前往四川經營工廠的實業家，可不是隨便來個什么投機份子就能夠獲得他的扶持。
此次招商大會，王默在上海各大報社均連登了三天，同時還拜托秦祥林向上海的工商業圈子廣為通告。因此，今天的招商大會在上海的工商業圈子里也算是無人不知了，許多目光深遠和抱著撿便宜心態的投機份子紛紛趕過來參加大會。
坐在上海高等實業學堂特意騰空的一個教室里，王默一邊品著茶，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著報紙上譴責租界當局維護租界秩序不力的各種消息。
“少爺，外面已經來了不少人了，要不要讓他們挨個進來？”陳石頭走進來向王默匯報道。
王默放下報紙，說道：“嗯，你去通知外面的人，讓他們挨個進來吧，帶上他們的經營策劃方案。”
為了避免投機份子渾水摸魚，王默刊登在報紙上的上特別要求任何前來參加招商大會的工商業人士必須帶上一份經營策劃方案。
“知道了，少爺。”陳石頭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去，很快帶了一個人進來。
讓王默有些意外的是，這第一個進來的人竟然是秦祥林。
王默連忙起身拱手施禮，笑道：“竟然是秦廠長，秦廠長，我之前不是說了嗎，你們泰和這個名額我已經拍板定下了，你大可不必過來這邊參加篩選的。”
“王公子，還是按規矩走一遍流程好，也免得其他人說什么話。”秦祥林拱手回禮，然后將他手上的經營策劃方案遞給王默。
王默接過經營策劃方案，隨手翻了翻，然后就放到了一邊，說道：“既然秦廠長過來了，不妨和我一起看看這些報名參加篩選的工商業人士情況吧。”
秦祥林沒有多考慮便答應了，他這次過來本來就有著結識將來一起前往四川辦廠的工商業人士，拓展人脈，這對泰和紡織廠未來在四川的有很大的好處。
隨后進來的幾人不是開繅絲廠的，就是開印染廠的，多半是秦祥林拉過來的泰和紡織廠的合作伙伴，王默仔細看了這些人的資料和經營策劃方案，沒發現什么大的問題，于是很痛快就批準了。
來參加招商大會的人終究是魚龍混雜，其中有不少根本不是工商業人士，純粹只是想過來渾水摸魚，看看能不能撿便宜。比如其中有一位就強烈要求王默將無息貸款直接支付現金，機器設備他自己會找門路購買。
“不是鄙人胡吹亂造，鄙人在各國洋行那都是有路子的，能半價買到世界上最先進的機器設備。王先生，既然鄙人自己有路子買得到更好更便宜的機器設備，你們提供的無息貸款直接支付現金給我，這點要求不過分吧。”西裝革履，自稱是洋行買辦的沈廉如是說道。
王默上下打量了這位洋行買辦一番，搖搖頭說道：“沈先生，這個恐怕不行，無息貸款無論如何都不能直接支付現金的。至于機器設備方便，沈先生大可放心。我向你保證，無論你想要世界上哪一個國家生產的哪一款機器設備，我都能夠代為采購到，并且是市場最低價。”
沈廉大為不滿地叫囂道：“年輕人，話不要說得這么滿，什么世界上哪一國哪一款機器設備都買得到，就憑你們那窩在四川那窮鄉僻壤的什么川南革命軍，能有這個門路嗎？”
從這沈廉這么堅決要現金，王默就感覺不對了，冷冷地說道：“沈先生，有沒有這個門路是我們的問題。我再說一遍，無息貸款直接支付現金，絕對有沒任何可能。”
王默態度之堅決讓沈廉為之一愣，隨即大喊道：“你們這個什么無息貸款就是個幌子吧，誰知道到時你們會不會隨便塞給我們一些破銅爛鐵，然后又逼著我們還貸款？”
王默的臉色越發陰沉：“沈先生，你這是要鬧事？”
沈廉壓根不在意王默冰冷的目光，繼續大喊道：“什么招商，什么無息貸款，我看都是騙人的，憑什么不讓大家自己拿現金自由采購機器設備？”
“把他扔出去！”王默一揮手，隨即兩名特戰隊員就上前架住沈廉，將他往教室外拖去。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什么無息貸款，全都是騙人的！”被拖出去的沈廉不停地大聲嚷嚷著。
王默并不擔心沈廉的叫嚷會影響到真正想去四川辦廠的實業家，因為一旦通過篩選，王默就會和那些實業家們簽訂嚴格的合同，合同里有規定無息貸款用來采購機器設備的具體型號、產地等等。
要求無息貸款直接支付現金的，10個人里面有9.9個是想卷款跑路的投機份子，就算王默不是用工業母機購買機器設備，也不可能留下這樣的空子給他們鉆的。
又打發了幾個不合適的人選之后，王默很意外地見到一個很年輕的人選，要知道，前來報名參會的工商業人士大多三、四十歲開外，五、六十歲都有。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來參加招商大會，顯得很突兀。
“王公子，我叫許文杰，云南昭通人。”年輕人自我介紹道。
王默詫異地打量了許文杰一看，問道：“你是高等實業學堂今年或者前幾年的畢業生吧？你確定你沒有走錯房間嗎，應聘教員在唐先生那邊。”
被王默這么一說，許文杰顯得有些緊張，不過還是鼓起勇氣說道：“我的確是學堂今年剛畢業的學生，不過我并沒有走錯房間，我并不想應聘教員。”
王默饒有興趣地笑道：“不想應聘教員？難不成，你也打算經營工廠？”
問歸問，王默心里可沒有半點要讓許文杰經營工廠的意思，像許文杰這樣沒有一點經營實業經驗的毛頭小伙子，就算有機器設備，能不能把廠子成功辦起來都是個問題。
許文杰搖搖頭道：“我不是想經營工廠。是這樣的，王公子。我和幾位同學商量了一下，想去四川辦報紙，希望能得到你的，特別是資金上的。”
辦報紙？
這倒是要好好籌劃一番，王默若有所思。
